萧沉韫蹙眉,沉默不语。萧睦倒是并未深究,看折子的神情逐渐凝重:“乱党老巢竟敢安在京郊,可见其狼子野心!私囤兵器八万件,数量骇人,若非你及时肃清围剿,必定引发时局动**,后果不堪设想。”众臣亦是听的心惊担颤。八万件兵器,若真事发,京城必定血流成河。萧沉韫拱手谏言:“陛下放心。乱党头目周易李尚兄弟已被斩首,余下乱党也悉数剿灭。”萧睦又道:“你折子中写,苏南枝潜伏教坊司助你抓捕李崇,舍生忘死夜探重岭推理死人谷位置,还曾九死一生找到溶洞?”“苏家大姑娘极其通晓地理医术,提前发现溶洞地址,微臣才能赶在乱党逃窜之前,将余孽悉数抓获,及早追回国库兵器。”萧沉韫毫不犹豫地将苏南枝功绩抬高,甚至高于他,“若非有她在,肃清乱党不会这般顺利。”“你们也看看她的功劳!”萧睦将折子随手扔给身后众大臣:“倒是奇女子,朕倒要见见她是什么样的人。”萧沉韫唇角勾起极小弧度:“余晔,将人给陛下带来。”余晔点头应是。苏南枝根本没走,此处人流汇聚、摩肩接踵,她本想着等人群散去些再离开时,余晔便满脸笑意朝她恭敬行礼:“苏大姑娘,陛下看了王爷写的折子,召你面圣。”余晔这般恭敬行礼,还是头次。苏南枝隐有诧异,心中却明白,平静坦然随余晔去了城墙之上。前世她对这位皇帝并无多少印象,只知道他是个勤政爱民的君王。无数人面圣都万分紧张,众臣原以为苏南枝一闺中女子,头次见天子更会露怯惶恐。却不想城楼之下,那雪色狐裘的窈窕女子,走上寒风乍起的台阶,在细雪纷飞里缓步而来,仙姿玉貌倾城绝色,气质清冷如高岭之花,她举止大气端庄,从容行礼,声线好听沉稳:“臣女苏南枝,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古稀之年的老丞相左清微怔,难掩震惊,这般巾帼风姿的绝色佳人,让他想起另一女子……连萧睦亦是眼中闪过错愕,看苏南枝那张脸良久,才回过神:“免礼。”萧沉韫紧皱眉宇,下意识将苏南枝挡在身后。这位陛下的眼神,就像通过她在怀念某个人……苏南枝不动声色谢恩起身。萧睦冷冷道:“三十年前,京城也有一个极为精通地理的奇女子,你与她很像。”白发苍苍的左清,官袍中的手微微发颤:“连陛下也觉得她像智贤先皇后吗?她走来时,老臣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智贤皇后。”尘封许久的智贤皇后名号响起,群臣稍有异动。苏南枝心跳如鼓,她听过这个女子。萧睦当上太子那年,娶左清丞相嫡女为太子妃,这位太子妃博学多识,曾随太子治理旱涝天灾、建学堂兴农桑,多次提出女子也可入朝为官,却在边疆战争中为萧睦挡刀而亡,死时才二十六岁,潦草结束了绚烂而本拥有无限可能的人生。后来萧睦登基,追封她为智贤皇后。三十年过去,众人渐渐忘记这位奇女子,连后来入朝为官的苏正等大臣也没见过其真容。萧睦看着与智贤皇后容貌相似的苏南枝,情绪复杂:“苏南枝,你协助摄政王肃清乱党,立下奇功,要什么赏赐?”苏南枝表现的大气沉稳:“臣女身为大庆子民,协助朝廷铲除贼子义不容辞,不敢要赏赐。”“像,说话也像……”帝王轻叹,皱纹深长的双眼掠过深沉惦念,饶是三十年过去,再想起她时,心脏仍如被尖刀碾过,只一瞬,他迅速敛去所有情绪,恢复成睥睨天下的威严帝王,神色冷峻:“肃清乱党的功绩,不亚于平定边疆。朕向来奖罚分明,身为女子能有这般胆识才智实属不易,朕便封你为县主,赏良田千亩、金银百箱,择日划封地,赐县主府。”众臣难掩震惊!大庆共有五位县主,都是亲王之女继承封号,而宋佳月郡主则是靠父母为国捐躯换来的封赐,六人虽吃俸禄却没封地。只有苏南枝这县主,实打实靠自己功绩封的!自古至今,皇帝喜爱的公主才有封地,郡主县主想要封地难于登天。苏南枝虽只是县主,可她有封地,实权上比郡主要多八分。可众臣转念一想,她参与肃清乱党、剿除国之毒瘤!这有封地的县主,实至名归!“臣女叩谢陛下浩**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苏南枝唇角微勾,平静冷定行礼。萧睦睥睨着她,冷视和智贤皇后容貌性情都极相似的苏南枝,心想,若是先皇后在世,必定会赏识她。“回宫!”萧睦威严冷傲转身。众人跪地恭送。待群臣离去,萧沉韫将苏南枝扶起来:“你身上有伤,不宜久跪。”苏南枝又朝萧沉韫郑重行大礼:“多谢王爷故意抬高我的功劳,又在折子中多次表彰,若非王爷推波助澜,我怎能当上县主。”“你父亲受乱党构陷,你无奈做了教坊司头牌,为此案身受重伤、名誉受损,县主是当之无愧。”萧沉韫再次将她扶起,轻笑,“你少有这般言辞郑重,本王倒有些不习惯了。”“总之是多谢,多谢王爷。”苏南枝从未想过萧沉韫会这般为她筹谋,感动的难以言表。萧沉韫顺势坐在城墙之上,看向苏南枝极美的侧脸,“原以为你只是普通女子,却没想,你一步步打破了本王对你的偏见。你大可不必这般感动,不管男女,本王绝不委屈功臣。”苏南枝心生暖意,终于明白萧沉韫为什么受世人爱戴众臣敬仰了。大雪飘扬,男人大长腿搭于城墙,衣袂翻卷,清潇俊朗洒脱不羁。东边大亮,清晨的朝阳倾泻万丈天光,风雪染湿苏南枝的青丝,萧沉韫站起身,替她带上大氅兜帽,顺手摸摸她的头:“南枝县主,抽个空,本王教你武功。”摸摸头的动作,苏南枝雪腮微红。萧沉韫忽然蹙紧剑眉不可思议道:“苏南枝,你脸为何这般红?可是病了?染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