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琛远浑身微僵,被萧沉韫强大的气场压到抬不起头,唔了一声,讪讪一笑:“王爷……我其实挺怕吃苦的……”萧沉韫目光一寸寸变冷,冷嗤讥笑,并未说话。万松打了万琛远后背一巴掌,恨铁不成钢地咬咬牙,旋即打圆场道:“我这儿子别的没啥,就是谦虚,他说他不能吃苦,其实最能吃苦了,每天绕着京城跑一圈都没问题,上到刷恭桶下到搬兵器任劳任怨……”“爹!?爹???”万琛远满脸疑惑??“这样啊……”萧沉韫薄唇划开一抹极淡的笑,敛了敛袖袍,“那万世子每日绕着京城跑上一圈,先锻炼锻炼身体,跑完之后再来王府学课。王府恭桶或许有上百个——”“他刷他刷!!”万松乐呵呵大笑,将万琛远往前一推。“坑儿子的老东西!你你你知道京城有多大吗?”万琛远脸上青白交加,“你回去给我备副棺材吧!没跑完一圈,你儿子就累死了!你就断子绝孙吧!你是真忍心啊!都说虎毒不食子,你怎么尽坑我呢?”萧沉韫目无波澜地淡淡平视前方,揉了揉太阳穴:“本王乏了,今日就到这吧。”哪想,万松当场就火了,按住万琛远的脖子,连踹了几脚:“说谁老东西啊?你这臭小子!老子看你是茅坑里点灯找死!”父子俩推推嚷嚷,万琛远腰间玉佩被扯落,骨碌碌滚进里屋,在一路滚到里屋的屏风后……“我的玉佩!”万琛远抬脚就朝里屋走去。一阵疾风掠过。萧沉韫闪现到屏风前,拦住万琛远,脸上布满寒霜:“万、世、子,王府书房内室,不是你能擅闯的。”屏风是用金蚕丝织成的双面异绣,连绵山脉直插云霄,瀑布从山峰处倾泻至谷底汇聚成江流,万琛远扫了眼若隐若现的屏风最底下,有一双绣雅兰的女子鞋。萧沉韫挡住他的视线,万琛远这才连忙退了出去:“学生冒失了。”万松扯着自家儿子,也不好意思道:“犬子冒失,王爷海涵。”眼见萧沉韫脸色越来越黑,万松寻了个理由,就将万琛远带回家了。回家后。正在花园浇花的万夫人,提壶的动作一顿,连忙迎上去:“成了吗?”“成了。”万松道,“王爷让他每日绕着京城跑一圈。”“这……这如何使得?他打小就没怎么习武,若跑的时候磕着绊着怎么办?累坏了怎么办?跑到荒郊野外,渴了没水喝怎么办?”“停停停!”万松抓起茶壶灌了一口凉水,“妇人之仁!他没有习武基础,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体格文弱,王爷看似无厘头地让他跑一圈京城,实则锻炼体格,身体强健后习武会事半功倍。从前我狠不下这个心操练他,如今交给摄政王管教,我很放心……”“唉。”万夫人心疼地捂着胸口,“除此之外呢?”“还让他每日刷王府上下的恭桶。”“什么?!”哐当一声,万夫人手中浇水壶掉地,惊愕无比:“我儿可是世子!将来要袭爵当侯爷的!衣服有半点油污他都扔了不穿,怎么可能刷恭桶啊?摄政王和琛远是不是有点私人恩怨啊?不然何必这么折磨他!”“妇人之仁!他算哪根葱?王爷深明大义,怎么可能针对他!”万松不屑道,“王爷此举必有深意!”“是何深意?”“这个……本候也想不出来。”万松道,“他娘的,男人刷个恭桶怎么了?老子当年和摄政王在战场上杀戎狄时,在土坑里捡老鼠吃、扒死人衣服穿,都不嫌半点脏!一个大男人,连脏累苦的活儿都干不了,这辈子多半是废了。”此时。令万侯爷夫妇操心的万琛远,正坐在院子里斗蛐蛐,百思不得其解地自言自语:“今晨我看见栀栀穿的那双鞋,为什么和今日王府屏风后的那个女子鞋,一模一样?”“难道是近来,京城女子都时兴这个款式?”总之,万琛远没把在屏风后看的那双鞋,往苏南枝身上想。枝枝是他万家的新妇,怎么可能与摄政王有联系呢?万琛远拿着草根逗弄长筒里的蛐蛐,想起他的未婚妻,苏南枝,是他当年在教坊司一见钟情的歌妓,还是当今有封地实权的郡主诶!可他呢……京城混世大魔王,第一纨绔草包?蛐蛐跳出长筒,他扑上去抓蛐蛐,忽然问道:“陈阳,你觉得本世子,配得上郡主吗?”随侍陈阳挠了挠耳朵,嘿嘿讪笑,既不敢说实话,也不好昧着良心说胡话。“笑个屁,你说实话!”万琛远把玩着蛐蛐四足,闷声闷气。“大家都说鲜花插到了牛粪上,配不上……”陈阳硬着头皮道,“但我觉得吧,世子俊朗无双,从外表上来说,自然与郡主是绝配,但从嗯……从其他方面来说,世子必然是要比郡主逊色的……”“鲜花插在牛粪上好滋补啊!”万琛远倒也不生气,仰头看着蓝灰色的天空,夜幕将来,夕阳退去,星辰冉冉升起,叹了口气,“我是不是太废物了?”陈阳鼓起勇气:“嗯是。”“唉……”万琛远将蛐蛐扔进草丛里,进屋翻翻找找将蹴鞠、一大把骰子、纸鸢、骨牌全部扔掉!“扔掉全部扔掉!和小柳小翠说一声,以后爷再也不去教坊司听曲儿了!”“世子这是要洗心革面啊?”“爷这是重新做人!”万琛远破天荒地坐进镇国侯的书房翻书来看……待万琛远和万松离开之后,苏南枝才从屏风后走出来。苏南枝看着十个大礼箱,诧异道:“王爷为何要收万世子做学生?”“……”沉默了一息,萧沉韫道,“你不是要嫁他为妻吗?他如此废物,将来如何护得住你,护得住万家?”若他成才,你也能轻松一点。苏南枝有些不确定地问:“所以,王爷收他做学生,是为了帮我**未来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