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还是藏在马车里吧。”苏南枝垂眸。“你亲本王一口,本王就下马车。”萧沉韫是真不想离开她。“……”苏南替萧沉韫整理了下衣领,直推了他一把,“快点去吧,太傅大人在等你。”萧沉韫像吃了蜜一样,笑容清朗,走下了马车。而余晔在萧沉韫和苏南枝险些吵起来的时候,就很识相地用帕子堵住了左右耳朵,啥也没听到,就看见自家王爷笑的跟什么一样,还朝他扔来一荷包金子。“涨你这月的俸禄。”萧沉韫心情极好地回了王府。孙太傅和镇国侯双双朝萧沉韫行礼时,他箭步上前扶起太傅:“老师不必多礼。”“此次老臣与镇国侯前来,是商量与王爷一起弹劾太子。太子与佳月郡主花园苟合,还在宫外圈养了无数美人,不堪大任,如此好色奢靡德行两亏!”孙太傅忧国忧民地叹口气,“王爷知道此事吧?”萧沉韫当然知道,说来此事,还是他家枝枝的手笔。孙太傅与镇国侯一党,已经联合了不少大臣弹劾太子,但摄政王毕竟天下权臣之首,若他也参与弹劾,必然会更有分量。萧沉韫嗯了声,恢复成雷厉风行的办事模样,面色冷静,目无波澜地沉声道:“书房详议吧。”摄政王王府外。苏南枝犹豫再三,还是带上兜帽,离开了马车。萧沉韫不让她,可她还是得走,镇国侯和太傅议完事必然会出府,倘若碰到她……实在风险太大。方才在马车上,两个成年人之间的擦枪走火,真是……想想都让苏南枝觉得心口疯狂高跳。她告诉自己,也就荒唐这一次。此生,只荒唐这一次。荒唐完了,两个人就该变成普通关系。她与萧沉韫向来都是理智的人。尤其是萧沉韫更为冷静自持,他回去之后,想必会更加冷静,他必然也会把车上之事当做没发生过。萧沉韫向来明哲保身,方才在车上也只是情迷意乱罢了。再清醒冷静的人,也会在某一瞬间意乱情迷,但不会永远意乱情迷!苏南枝心情复杂地回了芸院。待孙太傅与万松离开摄政王王府后,萧沉韫也走出王府,勾着唇掀开车帘,笑意却僵住了。她离开了。没有打招呼,一声不吭地走了。他抬手摸了摸先前她吻过的唇角,仿佛还残留余香,他失落地站在原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马车许久。他还是决定去找苏南枝。因为,他想她。此时的芸院。宫中传来请柬,雅贵妃设宴,邀请她与人一同赏花。政治八月末,百花未凋零,瓜果逐渐丰收,又不似盛夏那般闷热晒人。妃嫔们整日呆在皇宫里也无聊,便时常设宴邀请家眷,既能解闷也能帮陛下维系君臣关系。万琛远特地从镇国侯府,驾了马车过来,载苏南枝一同去皇宫。其实苏南枝想以身体不适,婉拒宫宴。但……前脚太子刚出事,雅贵妃就设宴,实在充满了巧合性,或许,今日宫宴会很精彩。苏南枝收拾好后,出门就撞见了等候多时的万琛远。万琛远听春盛说,她在描眉妆扮,故而等了一个时辰,也没催过她。“咳、咳咳……”苏南枝捻起丝绢轻咳,“世子,我今日染了咳疾,恐怕会传染,就不同乘一辆马车了吧?”“没事,我身强体壮,不怕咳疾。”万琛远跳下马车,亲自放下马镫,弯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苏南枝蹙眉,只好走了上去。去皇宫一路上,万琛远的话太多了,就像好几只麻雀在耳边不停叽叽喳喳。“待樱羽山梅花开了,我带你去赏花。”“我今日都在好好习文练武,等秋末就去参加科考。”“话说,枝枝你喜欢我从文,还是从武?”万琛远满眼发亮,俊脸堆笑,殷切地看着她,“亦或者,我从医?你身体不好,动不动就咳疾、风寒、高烧,我从医后方便更好照顾你。”万琛远自赐婚后,没少隔三差五相约苏南枝郊游、爬山、赏景,但苏南枝每次都是身体不适,咳疾、头晕、浑身乏力,称病婉拒。苏南枝平和道:“这是世子的人生,应当自己做决定,从心而行。”万琛远嗯了声:“那你会嫌弃我做木匠吗?我更擅长机括之术,比如暗器、机关、石雕……”“不嫌弃。”苏南枝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靠自己劳作赚钱生存,并不丢人。”“还是你理解本世子!”万琛远像是遇见了知己,喋喋不休道,“世人都说我废物,有这么好的家世,就该从官走仕途。说我做木匠,是丢万家的脸。”“世子好好努力。无论何种事情,只要努力到极致,做到登峰造极,所有嘲笑你的人,都会闭嘴。”苏南枝只是随意安慰。却不想万琛远满脸愣怔和感动,像是被安慰到了心里。原来他不被理解的热爱,人人瞧不起的热爱,居然会被她理解。直到马车停到皇宫大门,苏南枝被春盛扶着下了马车,万琛远还在凝视苏南枝的背影。他觉得,这个女子身上有光。这种光,是别人没有的。苏南枝刚走到御花园,便听见几道议论声。“诶!你听说了吧?太子与宋佳月在花园里……”“自然听说了,我还听太监宫女说,二人干柴烈火,那场面啧简直……污秽混乱!”“真是德不配位,还不如七王稳妥!”“嘘嘘嘘,我听知情人说,太子还在城郊养了一个寡妇、两对姐妹……”几个夫人围坐一团,窃窃私语。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不少路过的夫人都竖起耳朵悄悄听。一个听两个传,五传十、十传百,已经盖棺定论的丑事不胫而走,所有家眷私下全知道了。苏南枝特意在树背后看的仔细。最先议论此事的那几位夫人,是镇国侯部下的家眷,也是七王党羽的家眷。难怪,雅贵妃今日设宴,原来是安排人故意议论此事。皇后可以捂死一百个人的嘴,却无法捂住满城万万人的口舌。众口铄金,借舆情为利剑,伤太子一党于无形。雅贵妃看似温温柔柔、人畜无害,每日养养猫、种种草,不似皇后那般锋芒毕露、狠辣张扬,却是另一番城府。御花园中央,雅贵妃穿着银蝶白袄,外披雪白鹤羽大氅,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下凡,朝苏南枝笑吟吟地柔声道:“南枝,怎么站那么远?陪本宫来这边坐。”她坐在主位侧边,让人给苏南枝搭了张边几,铺了蒲团。而主位却迟迟空着,皇后左如月没来。雅贵妃朝公主皇子、妃嫔、家眷们,笑意盈盈地讲道:“皇后姐姐想必有事在忙,请诸位稍作等待。”随即,低声笑道:“碧蓉,去请姐姐来参宴。就说本宫已代她解释过了,大家会耐心等待姐姐参宴,若姐姐不来,我们就不开宴。”太子出事,皇后便是风暴旋涡中的核心人物,若她去必然会引起纷争。而且,左如月一向高傲,就算这些议论不当着她面前说,她也无法忍受别人在私底下说!她看见那些叽叽喳喳的长舌妇就烦!根本不想去参宴!当碧蓉出现在凤鸾殿,如实传完话。左如月坐在贵妃椅上,猛然挥袖将茶壶杯盏全部拂到地上,响起一阵尖利的噼里啪啦之声!“贵妃娘娘已经替您解释过了,大家都会耐心等着皇后娘娘去。”“滚!”左如月怒骂。万依雪雅贵妃巴不得她去,可左如月,还真不能不去。她向来不是怕事就躲的人。随着碧蓉离去。云栀嬷嬷将被堵了嘴、绑住手脚的宋佳月,用蛮力从殿后拖了出来,将她按着跪在地上,才扯出了她嘴里的抹布。左如月心烦意乱,凤眸裹挟冷意,扫向发髻散乱的宋佳月:“阿月啊,本宫的好侄女……”一声阿月,喊得宋佳月全身发抖,又一声好侄女,喊得宋佳月面露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