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反正殿下把我藏在此处,又不准我外出,还不需要我起心思报复吗?”萧瑜手上起着红豆大小的红疹,又疼又痒,眼底却漾起笑,凝视苏南枝:“随你,你开心便好。”下刻,他转身,脸色一变,神情蓦然变得有些痛苦。那红疹像木刺扎进肉里,又像辣椒粉抹满了全身,又疼又痒。他疾步骑上骏马,额前冒着豆大汗水:“回京,寻医。”看着洛城和萧瑜骑马越走越远的背影,苏南枝唇角微微一翘。*****第七天。萧沉韫和温言斐、苏南辕各派一队人马,都快把全京城翻了一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苏南枝。萧沉韫总不能强硬地残害太子,逼萧瑜说出苏南枝下落吧?所以,萧沉韫只能疯了似的,不分白昼地找。萧瑜此人阴晴不定、卑劣极端,虽不会杀苏南枝,可萧沉韫却怕,南枝会被伤害。苏南辕自请卫戍边疆,距离动身的日子越来越近,苏南澈护送和亲后还没回来,苏南辕又不敢让身体不好的苏正知道,只能谎称枝枝前去礼佛、归途未定的说法,暂时糊弄一下苏正。雅间内。邹沐暖端着水壶,给温言斐添了一盏茶水,蹙眉宽慰道:“师父你别着急,南枝姐姐吉人自有天相,遇事必定能逢凶化吉。何况南枝姐姐本来就冰雪聪明,必定不会出事的。”温言斐接过茶水,眉头紧皱,浅浅饮了一口。苏南辕一拳狠狠砸在桌上,震碎了桌面,骂道:“气死老子了,那狗逼崽子,居然掳走了小妹还死不承认,真是气煞我也!若枝枝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就算舍了这一身官名,也要和他同归于尽!”苏南辕口中的 ‘他’,众人都明白是谁。被找来当帮手的风清琅,一边理智地铺开京畿地图,用毛笔圈出还没寻找过的地方,一边蹙眉,清润的嗓音平缓劝道:“苏南辕你别急,寻人之事,越急越容易自乱阵脚。”“老子能不急吗?那是老子唯一的妹妹啊!”苏南辕气的一口一句骂娘,连爆粗口。风清琅脾气很好,听着他一句句比爆竹还爆的话,秀眉略微一皱,平静地直视他,就像大人在看一个闹事的小朋友:“急,有用吗?”也不知怎的,他平静的语气像是有感染力一样,在那清润温和的目光下,苏南辕心中暴躁也消去大半,如被捋顺了毛的雄狮,不再咋咋呼呼。苏南辕叹息。风清琅将圈过的地图递给萧沉韫和温言斐:“我们已经逐步排查了京城东南西北各百里的郊外,但唯独城南百里外还没仔细搜寻。”风清琅指着地图道:“因为这里有一处宽阔的长江阻断山脉,我们并未渡江,去搜长江对面的山脉。”“这江对面的山,是镇国侯军队常驻之地,太子殿下与镇国侯有仇,难不成他还能把郡主藏到仇家地盘去吗?也不怕被仇家揭穿,落一个私藏准王妃之罪?”余晔摇头。“萧瑜,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萧沉韫剑眉皱的很紧,“他会把南枝藏在一个我们都认为不可能的福,藏在一个我们都找不到的地方。而你方才认为不可能藏人之地,便极有可能是萧瑜藏人之地。”先前他倒是漏了长江对面。萧沉韫看着外面浓黑的夜色:“今日天黑.,不宜渡江搜山,明日天一亮,是便乔装成商队渡江进山。”****苏南枝食过晚饭没多久便睡了,睡到后半夜,睡足了精神,又吃完两碟桂花糕,吃饱了饭,掐算着时间,天微微亮时,她蹑手蹑脚推开后窗,翻窗走出门外。自从被带到山里开始,那些护卫就日夜提防着她逃跑,但苏南枝却一反常态,不逃不跑,一连八天都非常安分。这种安分,恰巧让护卫丫鬟们以为,苏南枝认命了。深山老林,又多野兽,她被点了丹田气海穴,连武功轻功都没有,怎么可能走得出大山?充其量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渐渐的,护卫们也放松了警惕。苏南枝观察过,护卫是三班倒,而天亮前一刻,正是换值时间。换值前护卫们会吃饭喝水,是防卫最为松懈的时候,比如西墙角那高个子护卫很爱偷嗑瓜子,每次轮值前,都爱去找北墙角的护卫讨要吃食。“喂元兄,今日你带甜瓜子没?我用咸瓜子给你换。”“带了带了,喏,给你。”两护卫在北墙角小声说话,西墙角便无人值守。趁此机会,苏南枝翻出窗户,猫着身子钻进草丛。她早已观察过环境,此处草丛最为茂盛,足足五尺高,人弓着身子在其中行走,刚好遮住头顶,不会被发现。而那去换瓜子的护卫,也只是耽搁半盏茶时间,很快就回去值守了。天刚蒙蒙亮时,草尖挂满晶莹露珠,穿梭在其中,衣衫难免被润湿,冷的苏南枝打了个寒噤。在草中躬行了一刻钟,觉得走出了护卫范围,她才站直发麻的腰,沿着小溪朝前走。小溪自木屋一直朝北延伸,水面渐渐扩大,周边土地越发湿润,脚踩着会陷进去,她不敢挨着溪边走,便钻进山里,以溪水流淌方向为指引,继续朝北边走。她有个预感,这条溪水逐渐扩大,极有可能汇入阻断山脉的那条长江。山中时而有团雾,还有惊心的狼叫。丛林深处,一阵阵嗷呜嗷呜,听的苏南枝头皮发麻。不知此处离那条长江有多远,她走到天光大亮,走到巳时,走到接近午时还没走到尽头。像有一条毒蛇爬上脖子,苏南枝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脑子轰然炸开惊响,她觉得自己……好像走错路了。不对,她没有走错!她确实是一直沿着溪水流淌的方向,朝着北边行走!她猛然回头,发现山下的溪流凭空消失了!对,是凭空消失!而她置身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中!她朝前走了几步,脚下传来枯叶嚓嚓声。这迷雾太过浓稠,眼前所见全是一片白茫茫,与黑夜不能视物无异,她缓慢蹲下来,捡起一张湿润的枯叶,手一抓,抓到一把土。也就是说,她还在山上。这是怎么回事……苏南枝不敢轻举妄动,浑身如被冰冻,僵立在原地。而不远处的某个方位,再一次传来渗人惊悚的群狼嚎叫。“嗷呜!!!”尖利到仿佛能刺破耳膜的狼叫,在迷雾里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