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江源轻笑一声,“好在有温公子在啊,温公子明日也可代替大公子、二公子送郡主出嫁。温公子是入了族谱的三公子,排行第四。”刚从街上采买完的苏南枝回府,正好听到江源邹虎闲聊,将手中的糕点零嘴分发给洒扫仆人:“尚芳斋刚出炉的,邹虎虎和江源尝一尝。”“谢谢郡主!”邹虎咬了一口糕点,笑道,“好甜的糕点!对了,郡主,灿夏写信说要来参加您的成亲宴,还有半个时辰她就到了呢。”“灿夏……”苏南枝想起死水县的过往,笑道,“那丫头也来了啊,真好,很久没见她了,还挺想她的。”自从苏南枝离开死水县后,她就让灿夏代理县主,灿夏不负所托,一直将死水县打理得井井有条。苏南枝走进府邸,看着满院的囍字、红绸,心中丛生出一股子异样的微妙感,有幸福、甜蜜、迫切、忐忑、期待……她要嫁人了。终于要嫁给心爱之人了。苏南枝站在喜气洋洋的院中,有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令她飘飘然。大概是从前过得太苦了,所以,当安稳的幸福真的要来临时,才会如此不真实……“姑娘是不是很开心?巴不得早点到明天?”春盛穿着嫩黄色长衫,笑着道,“冯姑……冯将军约您镜月湖小叙,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您说。”冯清琅?现在找她能有什么事?“那现在去镜月湖吧。”苏南枝坐上马车,带着春盛一同前去见冯清琅。冯清琅今日是男子装束,穿着墨青色对襟阑衫,将一匹白马拴在树下,她走进了镜月湖的寺庙中,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磕首。上完三炷香,冯清琅同和尚买了些祭奠亡灵的冥钱,站在焚烧炉,一张一张冥钱地烧着。“阿琅?”苏南枝越过门槛走到屋内,“你这是……”冯清琅叹了一声:“南枝,你来了?你还记得先前,我父亲要将我卖去冲喜的宋家吗?”“记得。”苏南枝蹙眉点头,“那日在乡间小道上,与那辆马车擦肩而过,我见过那位宋公子。”“他前日病逝了。”冯清琅捻开一叠冥钱,看着火焰上飞舞的灰烬,叹道,“他是个好人。虽然我与他并无私交,但我敬重他,便来给他烧些纸钱。”待冯清琅烧完冥钱,这才和苏南枝肩并肩,走在杨柳如丝的湖边,微风惬意宜人,阳光熹微温暖。冯清琅从袖中拿出一张盖着官印的调令,笑着递给苏南枝:“看看。”调令写着:禁军从三品参领,自请前去渊城戍边,平调为从三品副将。苏南枝看着调令沉默了几息,问她:“什么时候启程?”“今夜动身。”“你不来参加我明日的成亲宴了吗?”“我也想,但是军令如山,调令一下,就要即刻动身。”冯清琅停下脚步,眼底浮现出不舍,扬起唇角道,“我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她喜欢的人在边疆,所以她也要奔赴而去。那个笨蛋,还把她当兄弟呢。“一路顺风。”既然这是冯清琅的决定,苏南枝选择支持她。看着渐渐下沉的落日,冯清琅解开树上栓白马的绳子:“南枝,我去边疆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奶娘,能否请你在京城帮我对她照顾一二?”“你放心。”苏南枝点头。“那我去啦。”冯清琅桀然一笑,笑容明媚。“好。”苏南枝点头,站在圆拱桥上目送友人打马远去。昏黄灿烂的落日下,骑着白马的清瘦身影沿着官道渐行渐远。大哥不在、二哥也去了边疆,子珊远嫁到了西戎,阿琅也启程赶往渊城,宋佳月自上次骊山遇刺,便带着孩子躲了起来。昔日的友人们,已如蒲公英般四散到各地。苏南枝回苏府时,莫名心生怅惘。待嫁之心既紧张又欢喜,这一夜,苏南枝几乎无眠,在闺阁帐中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去。睡到天亮时,春盛带着几个梳妆宫女,蹑手蹑脚走进房中。春盛温柔地轻唤:“姑娘,该起啦。”“若再不起,便会误了吉时。”苏南枝唯恐误了吉时,伸了个懒腰赤足下地,宫女给她穿上罗袜、鞋子,将她带去梳妆镜前坐下。七八个妆奁摆放在梳妆台上,内里摆放着各色胭脂水粉、唇脂腮红、簪子步摇……一个时辰后,天光大亮。盛装打扮好的苏南枝,被春盛和几个大宫女伺候着穿上大红嫁衣,头戴上珠玉金凤冠,手执异面双绣的凤凰牡丹金团扇。春盛今日也穿着玫红长裙,一路侍候在苏南枝身侧,低声提醒:“姑娘,注意脚下台阶。”苏府里围满了来往宾客,在新娘出阁那刻,纷纷驻足看来——苏南枝仪态大方,团扇遮脸,在送亲队伍的有序簇拥下缓步走过亭台楼阁,绕过九曲回廊,温言斐今日穿着华贵的绿色丝绸长袍,站立在庭院中,朝渐来的苏南枝拱手见礼:“……姐姐安好。兄长不在,父亲命我代其送亲。”他垂下眼睑,遮去眸中神思,尽管他已经竭力克制住了那些复杂且汹涌的情绪,但他还是不敢去看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他今日要送姐姐出嫁,也是在送心上人出嫁。他会平平顺顺地将南枝送到摄政王府,往后余生,作为她的娘家人,予她最牢靠的庇佑。苏南枝微施一礼做回应:“有劳言斐。”苏府门口。一列宛若长龙的喜庆队伍,从长街尽头延伸至苏府台阶之下。新郎官身穿吉服,戴着大红袍,坐在红鬃烈马上,目光凝视着正前方,直到一抹红裙角终于曳进画面时,萧沉韫眉心一动、俊眸微微一亮。他的姑娘,未来的妻子,正手执团扇,娉娉袅袅而来,美丽无边、倾国倾城。充当傧相的洛云崖指挥着队伍迎接新娘上轿。春盛撩开喜轿的红帘,苏南枝坐进喜轿中,这才缓缓放下了团扇。苏府门口,温言斐、苏正、邹虎江源、邹沐暖等人目送着喜轿抬上圆拱桥,越走越远,直至敲锣打鼓的接亲队伍离开长街。苏正抚着黑白参半的胡子,慈祥的眼中全是欣慰:“枝枝能给相爱之人,为父心中甚慰,咳咳,甚慰。”温言斐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寂寥,扬起个笑:“姐姐,会幸福的。父亲放心。”“是啊,苏伯父,师父,你们都放心好了。栀栀姐姐和肖城哥哥两情相悦,必然能够相敬如宾!但愿他们多子多福,白头偕老!好幸福好甜蜜啊,我什么时候才能与我的心上人成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