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寻来洛云崖。洛云崖为苏南枝把脉之后,叹了口气:“王妃再这么折腾,腹中胎儿只怕是保不住了。我想给她扎一针睡穴,让她安然睡一觉休养生息。”“请洛神医施针。”温言斐毫不犹豫地开口。“好的,三弟。”洛云崖点头。“……”温言斐无言。苏南澈、苏南辕叫他三弟是因为同出苏家,他是入了苏家族谱的,可洛云崖和余晔叫他三弟,是因为死人谷汤池旁,他撑死护住几人。算了,唤三弟就唤三弟吧,不吃亏,习惯就好。温言斐的兄长、姐姐委实有点多。洛云崖为苏南枝施了安睡穴,苏南枝这一睡便是整整五个时辰。她这一觉睡得很不安宁,时常梦魇低语,又在梦中低声哀泣,不听喊着沉韫,阿韫。直到满屋的人实在听不下去,担忧地走出帐中。往返崖上太过麻烦,余晔拨了半数的人在崖地安寨扎营,便于寻找萧沉韫。余晔将萧沉韫生死未卜的消息进行封锁,勒令所有士兵不得对外多说一个字,当初的山匪已经全部被清缴干净,外界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此事。但……此事还是不胫而走,迅速传开了。余晔第一个反应便是,军中出了内奸。那群合谋的北狄西戎人,虽是乔装成山匪,可真实身份全都是训练有素的敌军精锐,这一支敌军精锐又是如何越过重重关卡,进入大庆腹地,还能在省城荒山进行埋伏的?必然是经过了长期考察,掌握了萧沉韫北上的进程,才能精准无误地卡着时间,屠村杀百姓抢孩子放大火。萧沉韫领军北上的进程,只有随行人员知道。余晔眸光平静,暗藏锋芒地扫量过忙忙碌碌的所有人:洛云崖、烨羽军五大将领、副将……烨羽军五大将领是王爷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挖出来的潜力股,一步步带到今天,对他们救命之恩,也有再造之恩,无论如何也不该是他们……洛云崖这傻子更别想了,王爷生母与洛云崖生母乃手帕交,两家世代交好,从小一起长大,洛云崖多次救王爷于奋不顾身,绝不可能是他。那……会是谁?“王爷!”黄昏时刻,营帐里传来一声惊叫。苏南枝条件反射地掀被下床,连鞋都没穿,就要往外跑时,春盛急忙拉住慌忙焦虑的她:“王妃!王妃!您要冷静啊,就算再着急,也要吃饭也要穿鞋。”春盛拿起皂靴追了出去,弯腰给苏南枝穿上。苏南枝脸色苍白如纸,几乎毫无血色,吃不下、喝不下,脑中紧绷着一根弦,整个人高度紧张,紧张的有些发抖,一头扎进密林中继续寻找。八天了,第八天还没找到萧沉韫。苏南枝一边仔细寻找着线索,一边抚着还未显怀的肚腹:“你爹爹一定会没事的……他怎么可能有事呢……就算母亲有事,你爹爹也不能有事啊……”“从悬崖摔下八天,又有猛虎,王爷还身负重伤……人可能早就没了……”不知是哪个士兵,怀着沉重心情,在人群中说了一句。苏南枝脸色蓦然一沉:“不可能!”“他娘的哪个在胡说?”洛云崖飞过去,就给了那人两巴掌。苏南枝从黄昏找到夜深,和众人一同举着火把,扒开一叶草丛时,眼尖地发现一滴鲜血,捻了捻放在鼻尖轻嗅:“停下队伍。鲜血尚带余温,还未凝固,受伤之人还在附近,并未走远。大家地毯式搜索,不要错过任何小细节,我觉得沉韫应该就在附近。”她大喊出声,嗓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所有人陆陆续续边找边喊:“王爷——”接着,很快就有一个士兵,带着一堆衣服碎料,还有几团带血的尸肉和骸骨跑了过来,那士兵浑身都在发抖:“沿着血迹,找到了这些……前方百步外是三只老虎居住的洞穴,那老虎正在睡觉,牙齿上残留碎布,远远看去,洞内有一只血肉模糊的断手。”这碎布……苏南枝腿下一软,眼眶突然通红,险些吓得落泪,可她还是强忍住巨大的恐惧和悲戚,摇摇头:“不可能是他……不可能……”“这……这是……王爷摔下悬崖那时穿的外袍……”一字一句从余晔牙缝中挤出,饶是他不愿承认,可这就是……就是萧沉韫穿的衣裳。衣裳、碎布、碎肉、骸骨……还有洛云崖那日曾核验过得七尺半的男人大腿骸骨,都是符合萧沉韫身形的……苏南枝如遭雷劈,抽出腰间沧月剑,眼底翻滚着杀气:“杀虎破腹。我说过,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堆碎布能证明什么?什么也不能证明!我不信!”余晔如遭雷劈般站在原地,饶是他再不信,他也有些动摇了……王爷武功尽失,连轻功都没有,身中数箭,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就算侥幸不摔出个好歹,又如何与三只凶猛的恶虎搏斗?重伤、高崖摔落、遇恶虎……无论是哪一件,都太过凶险。那衣服,确确实实是王爷的衣服啊!余晔心里一阵钝痛,攥紧铁剑,眼底席卷着要吃人吞血般的怒意,一字一句怒然下令:“调集三千军士,布陷阱、杀恶虎、剖其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