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话时,裴墨之双眼湿润,深深凝望春盛,紧紧牵着她的手。冯清琅被裴墨之这一番肺腑之言感动的眼圈微热,她眼底有着艳羡,也有着祝福。苏南枝满意放心地点了点头,她为春盛高兴,她终于找到了满眼是她的如意郎君。“墨之。谢谢你。”春盛转身,紧紧抱住裴墨之。二人紧紧相拥。席间,余晔悄然离去,仓皇而逃,像打了败仗丢盔弃甲的逃兵。苏南枝发现了余晔离去的背影,想起从前大家也曾一起并肩作战过,他也是萧沉韫最忠诚的心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悄然跟了上去。余晔出了院子,在拐角处的古树下,一拳狠狠砸在墙上,手背顷刻血流不止。“余将军。”苏南枝出言。余晔浑身都在颤抖。“余晔。”苏南枝叹了一声,看向天边的明月,缓缓道,“放下吧。”余晔没说话,四周只有簌簌的风吹落叶声。良久后,余晔忽然咬牙,尾音在颤栗,他问:“倘若放不下呢?”苏南枝是一个很现实清醒的人:“倘若放不下,备受折磨的人只能是你。”“当年,春盛是如此地喜欢你。”苏南枝道,“可你父母又是如何对她的?春盛自知两家门第相差过大,她是戏楼卖唱出身,你是大学士之子,她为了能和你在一起,百般隐忍退让,换来的只是你父母百般得寸进尺的羞辱。”“你让你父母上门提亲,可你父母上门来时,却以收春盛为义女为名,羞辱她。春盛念在他们是你父母的名义上,忍了。”“可你呢?你又何曾为你们这段感情,奋不顾身地争取过一次?你只说你父母身体不好,不能轻易忤逆他们,可春盛是女子,要嫁人成家,她总不能一直蹉跎岁月,等你那一封遥遥无期的婚书吧?”“没有任何人,会一直原地不动地等待另外一个人。”余晔被苏南枝这一声声质问,问的心态崩溃,颤抖如筛子。“木已成舟,覆水难收。余晔将军,调整好心绪,静待其他佳人吧。我们春盛就快出嫁了,我替春盛,祝愿你早日觅得良缘。”苏南枝心中默叹一声。余晔不甘心,狼狈又绝望,他手背血淋淋的,带着颤音问道:“为什么春盛不和我说这些?倘若她说不想等了,我一定会排除万难,再怎么样我都会娶她!”“一定要她说不想等了,你才会排除万难娶她吗?她不说,是怕你为难。真正的离开,从来不是大张旗鼓,而是悄无声息。彻底失望就会悄无声息。”失望到底,就会悄无声息。“这些年里,倘若有一次,你主动争取娶她,说你要娶她,她也不会嫁给其他人。”苏南枝言尽于此,至于能不能走出来是余晔的事。苏南枝打算离开时。余晔忽然问道:“倘若我现在去告诉春盛,我要娶她,她还会不会答应我?”“你可以去问。但,我不会让你破坏她的成婚宴。”苏南枝撂下这话,便转身离开了。……待酒宴散去,苏南枝回了皇宫。皇宫,王殿。苏南枝赶到晗珠宫,阿诺便来了。“公主殿下,女王陛下请您去一趟王殿。”“好,我知道了。”片刻后,苏南枝梳洗一番,穿了一身层层叠叠的浅粉纱裙,绾着女儿家的飞云髻,掩去舟车劳顿的疲惫,进了王殿。王殿寝殿内。袅袅安神香弥散在空气中。狄琼坐在玉桌前,指尖拈了一颗葡萄放入嘴中,看见宫殿拐角处先摇曳进视线的一抹浅粉,她眼前微亮,坐正了身子。“阿窈,过来。”她亲切和蔼地唤。这是苏南枝从未见过的狄琼,目光慈爱,面带担忧,还有对女儿关切的疼爱。苏南枝晃了下神,缓步走上前。“坐,坐到母后身边吃葡萄。”狄琼语气有些急切。待苏南枝走过去,坐在了她身侧,狄琼仔仔细细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确认对方安全无虞后,狄琼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自从先太后去世,她在意的人一个个死去,作为帝王的狄琼,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担心过别人。“平安无事,回到家就好。”狄琼为苏南枝剥了一颗青提,说道:“这青提是藩国贡品,清脆汁甜,很是可口。你去了一趟沧凉山,瘦了许多。”“谢谢陛下。”苏南枝接过青提。“如果哪天,你能唤朕一声母后就好了。”狄琼下意识说道。苏南枝吃青提的手一顿。下刻,狄琼又说道:“督导金矿此事,你做的很漂亮,朝中大臣对你赞赏有加。朕早就换呼延族长了,你除掉呼延连成,又扶持了呼延梓山,既没有让希莲城陷入动乱,又锄奸铲恶,还追回了被私吞的金矿石。”“不愧是朕的女儿。”“陛下谬赞了。”苏南枝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话……听的狄琼有些扎耳。这话是如此的客套又挑不出错,正因为客套才显得疏远。若是旁人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狄琼会觉得对方不卑不亢、沉稳谦卑,可对方是自己亲身女儿,太过客套,反而让她心里有些失落。狄琼想和女儿亲近一些,道:“你与朕之间,不必如此生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