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侠客的抉择

咻——轰！咻——轰！……前置炮火愈演愈烈。参加艾蕾吉亚音乐节的人中，不乏见多识广之辈，自然看得出艾蕾吉亚将要面对什么。“是屠魔令啊！”“我们要给天龙人陪葬了吗？”“海军都是废物吗？为什么要发起屠魔令？！”“……”其中，同样也有沉着冷静之人，发现了事情的异常。“区区‘一名罪犯’而已，就算再强，也犯不上将一座国家彻底抹除。”“除非……”“艾蕾吉亚上还有什么‘东西’或者‘人’，必须要被毁灭才行！”“……”……是有的。少女非常清楚这一点。对于世界政府来说，在此刻的艾蕾吉亚岛上，的确是有“一样东西”和“一个人”，必须要被毁灭！所谓的“东西”，是一份乐谱。它封印了仅次于古代兵器的恐怖造物——托特姆吉卡！特务们找到了相关线索，并将其传回了世界政府。现在托特姆吉卡下落不明，为了防止它落入外人之手，进而威胁到世界政府，那份乐谱就必须被毁灭！而所谓的“人”，少女也很清楚究竟是谁。正是她自己——【恶魔之子】妮可·罗宾！奥哈拉的唯一遗民，更是如今这片大海上唯一能够解读历史正文的考古学家！曾经，她在朋友的舍命保护下，侥幸逃过了屠魔令与海军的追杀。而多年以后，那名为“屠魔令”的梦魇终于再度袭来！“……”“我……我……”罗宾瘫坐在了地上，声音颤抖，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炮火轰鸣。过往的噩梦来袭，犹如细长的毛虫，一股脑地钻进了罗宾的身体。火海、炮弹、火药与血的味道……巨大的恐惧与强烈的不适感一并涌上，让罗宾忍不住伏地干呕了起来。“屠魔令又来了，它又来了！”“萨乌罗，我，我该怎么办？萨乌罗……”萨乌罗——是曾经拯救了妮可·罗宾的巨人族海军中将，更是她极少数的“朋友”。他教导罗宾，痛苦的时候更需要大笑，也告诉她“世界上没有永远孤单的人”。可现在，罗宾尚未找到所谓“愿意保护自己的伙伴”，屠魔令却先一步找上了她。纵使悬赏金高达七千九百万贝里、纵使曾以一人之力击沉数艘海军战舰、纵使自认为已经可以面对过去了，可她终究还只是个小孩子。理所应当的，她怕了。泪水一颗接着一颗落下，颤抖着呢喃道：“救，救我……”“无论谁也好，救救我……救救我啊……”“……”……声音构成了音乐，而音乐能够传递情感。故，声音能够传递情感。也正因如此，身为超人系·歌歌果实能力者的乌塔，此刻已然陷入进了一股“泥沼”！她原本在本·贝克曼的身边，发现罗宾瘫倒在地，便想要上前帮忙。然而罗宾那无意识的呢喃，却将她的恐惧与不安，尽数展现给了乌塔。乌塔是能力者，更是音乐天才。两者相加，周围人的紧张与慌乱再一齐涌上，几乎要摧毁这位小女孩的心理防线！“唔！”她蹲在了地上，试图逃避这种感觉，自我安慰道：“有香克斯在，对，香克斯和大家都在……”“……”忽然间，有什么声音在乌塔耳边响起。“……”是未知的音乐。乌塔寻声望去，用手拨弄开地上的浮土，竟然发现了一叠乐谱！“咦？”她仔细打量着这几张乐谱，发现这些纸张都已经很旧了。“这是……”“……”如果克洛克达尔在此，定会一把夺过这些乐谱，然后将其收入怀中。因为这正是封印了“托特姆吉卡”的乐谱！他感受到了乌塔的恐惧，便利用了这份情感，试图引诱乌塔将它释放出来。乌塔并不知道这件事。她只是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看着乐谱上的音符，竟然有一种要将它们歌唱出来的冲动！就仿佛只要唱出来，她所面临的一切恐惧都会消失！这种感觉影响着乌塔，张开缓缓张开了嘴巴……而就在第一个音符即将出口的瞬间，两只大手忽然一左一右，轻轻搭在了乌塔的肩膀上。“唔？！”一瞬间，托特姆吉卡那微弱的引诱消散于无形。乌塔转头望去，看见的是两张“大人”的脸——香克斯和藤虎。他们一左一右，站在乌塔的两边，驱散了她内心中的恐惧与不安。香克斯还是平时的那般笑脸，对自己的女儿咧嘴道：“不要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乌塔阁下，罗宾阁下……”藤虎上前半步，眼睛微睁，缓缓道：“你们二位年纪尚小，无需将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肩头。”“如若不然，岂不是显得我们这些大人太没用了？”“……”咻——咻——咻……更多的炮弹袭来。香克斯率先出刀，格里芬的剑气蔓延开来，摧毁了最前的一批。更远一些的大量炮弹即将落地，藤虎也拔出了腰间的杖刀。重重果实能力发动！嗡……暗紫色的重力作用在炮弹上，将它们强行停滞在了半空。“【红发】阁下。”藤虎稍稍转头，对香克斯说道：“在下即将要做的事，实乃大不义之举，还请尽快带着孩子们和民众出海。”“……”香克斯顿了顿，他不明白藤虎究竟要做什么。而后，只见藤虎迈开步子，脚踩着滞空的炮弹，朝着军舰的方向窜了过去。他要击沉军舰吗？不。同为剑客，香克斯能够感受得到，藤虎此刻的情感极端复杂，根本就不是区区“对海军出手”这么简单！他的内心究竟选择了什么？……啪嗒！藤虎稳稳落地，站定在了主军舰之上。一众海军精锐纷纷做好了战斗准备，严阵以待！“喝啊！”藤虎的一声大喝，让在场的所有海军都不禁身体微颤。对方无疑是一位强大的恶魔果实能力者，凭借未知的能力，竟能够将海量的炮弹尽数停滞在半空！他究竟要做什么？“在下名为【藤虎】一生！”藤虎沉声道：“拜托了，请让我见海军的长官！”海军精锐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位“长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是一位留着莫西干头和八字胡的男人。海军本部中将——鼯鼠！他是新一代海军中综合素养最高的人，负责此次屠魔令的指挥。面对着藤虎，鼯鼠的脸色同样凝重。他很清楚，眼前这个男人极有可能拥有着瞬间摧毁屠魔令舰队的能力！毕竟对方已经上船了啊……“鼯鼠。”鼯鼠报出了自己的名号，沉声道：“你有什么事？”藤虎正了正脸色，大声道：“在下认为，艾文·林赛阁下，自始至终都没有错！”“这场屠魔令实在可笑，艾蕾吉亚更不该因此而毁灭！”“……”此言一出，鼯鼠与一众海军顿时愕然。他们从未想过会听到如此……天真的言论？可无论如何，屠魔令终究要发动，鼯鼠也没心思去跟眼前的人辩驳孰是孰非。然而藤虎的下一句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一愣。“请给在下一点时间。”藤虎微微睁开了纯白色的眼睛，将杖刀摆在身前。“在下会重返艾蕾吉亚，讨伐【恶魔】！”“如此这般，林赛阁下便不是毁灭了艾蕾吉亚的凶手，而是受害者！”“？！”话音落罢，就连鼯鼠也忍不住瞳孔微缩。这是怎样的思路？为了不让【恶魔】艾文·林赛背负“毁灭艾蕾吉亚罪人”之名，藤虎竟要先屠魔令一步去讨伐【恶魔】？“你这家伙……”鼯鼠的眉头紧皱，不解道：“这就是你的决断吗？”“此乃义理！”藤虎的脸色凝重，缓缓举起了杖刀，询问道：“阁下可否答应？”“……”鼯鼠思量再三，反问道：“如果我不相信你呢？”藤虎的杖刀稍稍出鞘，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他缓缓低吟道：“那么，在下将会舍弃义理，来讨伐这场可笑的屠魔令！”“……”……不多时。码头。香克斯正在招呼船员和难民上船。转头一看，发现藤虎已经从军舰那边原路返回。再看海军舰队，竟然也已经停止了大部分的炮击，一面用少量炮弹限制民用船只出海，一面原地待命。“你做了……”香克斯挥手上前，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藤虎正一脸阴沉，踱步迈向艾蕾吉亚岛内。一瞬间，香克斯便明了了藤虎的想法。“喂！”“无妨，【红发】阁下。”藤虎轻轻摇了摇头。“在下向海军保证，会取下【恶魔】的项上人头，以换取屠魔令的暂时延缓。”“在下可真是个坏人，对吧？”藤虎苦笑着，缓缓道：“还请尽快疏散民众，撤离到安全的地方。”他抬起头来，望着燃起熊熊烈焰的艾蕾吉亚岛内。话锋一转，竟露出了一个极不严谨的笑容。“毕竟啊，在下可没有把握，能够安然说服林赛阁下‘假死逃生’！”“唯有拼命去做了！”“……”闻言，香克斯顿了顿，无奈笑道：“是啊，他可不是那样的人。”让掀起了香波地群岛暴乱事件的【恶魔】，选择假死逃生？有一说一，香克斯想象不出那样的画面。他只能目送着那位盲人侠客走向岛内。摧毁军舰掀起大乱？侠客不会这么做；眼看着艾蕾吉亚被毁灭？侠客也不想；放任世界政府让“艾文·林赛”背负污名？侠客更不允许！无数复杂的情感涌上，让藤虎最终做出了抉择——他要让【恶魔】逃！……“哦呀哦呀……”藤虎一边走，一边大笑着感叹着：“在下竟然向海军撒了谎，真是舍弃了义理，自甘堕落啊！”“……”……这一天，他此生第一次骗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