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在在距离我咽喉两厘米处忽然停了下来,我能感到那股寒气从剑尖一点一点渗进了我的皮肤里。“有话……好好说。” 为什么和她在一起,我总是在说着同样的台词。“我说过,你会给他带来不幸。我很感谢你帮我,但是我不会因此心软,所以,” 她牢牢盯着我,一字一句道,“向这把剑发誓,你绝不会嫁给他。”我那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唉,我说大小姐,发誓就发誓好了,干吗非要拿剑指着我,吓死人了……还以为她要在这里砍了我呢。“我发,我发,发几遍都可以。” 我扯起了一个笑容,“不过,可不可以先把剑放下?”“先发誓!” 她瞪了我一眼。“好,好!”听我发完了誓,她的脸色才缓和一些,“既然发了誓,你就不能反悔了。”“现在能把剑拿开了吧……” 我刚开口,几乎是在同时,一个愤怒焦急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了起来,“维卡,你在做什么!”我心里一惊,糟糕,,是拉尼阿尔……回过头,我讪讪地笑,“你怎么来了?”他一脸怒容地冲了过来,将我一把拉开,高声道,“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她,但是她很快会成为我的妻子,你就这么想杀了她吗!”维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没有解释。“那个,其实是这样的,” 没办法,这个时候,只好由我来打圆场了。我指了指她剑上的蛇纹,“我只是觉得这个蛇纹很特别,想仔细看看,所以维卡才拿给我看,不过他这个姿势容易让人误会就是了。”“是这样吗?” 拉尼阿尔显然不怎么相信这个解释。我不停给维卡使眼色,笨蛋,还不快点顺着我的话往下说。她迟疑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将剑收起,冷冷道,“那么,我回去了。不过,” 她看了看我,“拉尼阿尔,我还是会拒绝祝福你的婚礼。”“维卡!”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拉尼阿尔吼了一声,显然已经被气到嘴歪歪。“那我也回诺娜那里了。” 我一看形势不大妙,也想赶紧闪人。刚转身走了两步,就听到他一声大喝,“再敢走一步,我就砍了你的脚!”果然是蛮夷之辈,动不动就砍手砍脚的威胁,可恶,我就是条蜈蚣也不够你砍啊。虽然心里忿忿不平,脚下还是乖乖地停了下来。“过来!” 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礁石,示意让我过去坐下。我摇头,“我还想留着我的脚呢。”“过来!”“刚才明明是你说再走一步就……”“不过来就砍了你的脚!”我怒视他一眼,极不情愿地走了过来,为什么,我总是那么没有骨气地屈服在恶势力下呢……在他身边坐下的时候,他那原本气呼呼的脸上掠过了一抹笑意,忽然伸手撩起了我的裙子。“喂,做什么!” 我急忙缩脚。他微微皱了皱眉,握住了我的脚踝,“不许动!” 他那粗糙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拂过了我的小腿,低低的声音响起,“应该不会留下疤痕了,”“ 哼,那是勇士的证明。”我学着他的腔调。他抬起头,笑容比海风还要轻爽,眼神比火焰还要明亮,声音比月色还要温柔,“好好的姑娘,怎么老像个刺猬似的。”我愣了愣,这好像和平常的他不一样……“不过就算有疤痕也无所谓,女人最重要的是好生养……”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虽然你的身材看上去不好生养,胸部不够大,屁股也太小。不过不要紧……我的嘴角又开始抽搐,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其姑必有其侄。“你的手镯上也有蛇纹……” 我赶紧转移了话题。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镯,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隐,想不想听听这个蛇纹的故事?”在我点了点头后,他笑了笑道:“在我们维京人的传说,最出名一个就是‘拉格纳罗克’ ,也就是诸神的毁灭。在战斗中死去的勇士都将住进奥丁神的宫殿,享受上天为他们准备的盛宴,直到世界毁灭的那一天。这个在冰霜里孕育出来的世界在大火中毁灭,但新的世界又将在灰烬中重生。所以,没有世界可以不灭的,生与死总在这世上轮流变化,就像这条盘曲的蛇… ”毁灭与同归于尽,这也正是北欧神话与其他民族神话最不相同的特色。它所描绘宇宙毁灭的幻想,是如此沉痛、悲壮,地球上所有的神话,几乎都无可比拟。月华如水温柔地自天顶洒下,淡淡的月色在他脸上清冷地晕着光,他的目光,遥遥地落在未知的前方,金绿色的眼眸内就像这无边的大海,望不到底。我的视线落在了那个蛇纹上,蛇头和蛇尾相交叠,仿佛这条蛇正试图吞噬自身,就像盘绕着整个世界,代表着一切周而复始……一切,是结束,也是开始,永远没有终结的时候。--------再次见到凯尔的时候,是在三天后的晚上。刚到关押他的地方时,天上就下起了大雨。雷声,风声,雨声,全都夹杂在一起,隐隐有几分骇人的气势。因为这次的出逃计划也算上我一份,所以我也只得参与进来。说实话我现在也是很为难,因为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卡琳这个女人,任务完成似乎遥遥无期,但是目前似乎待在拉尼阿尔身边是最保险的方法了,卡琳总会出现吧?我的额上忽然开始流冷汗,如果司音算错了时间,万一要五年后,十年后才出现呢?“现在并不是离开的好时机,想从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逃走,恐怕不容易。” 我望了望门外的守卫们,为了避免守卫起疑,我们过来的次数也并不算多。“但我们一定要尽快走。” 维卡皱了皱眉。“如果拉尼阿尔不在这里,就会好办很多。” 凯尔低垂着眼眸。“你这不是废话吗。” 我瞪了他一眼。他忽地抬起眼眸,扬唇一笑,“我倒有个办法能让拉尼阿尔和他的海盗们暂时离开。”“什么?” 我和维卡异口同声地问道。“能吸引猎手注意的最好方法,莫过于是猎物的出现。” 他笑了笑,“苏格兰的德蒙罗侯爵的商船前段时间已经从拜占庭返航,他的船上全是最昂贵的银器和珠宝,我想如果拉尼阿尔收到这个消息的话,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 他的眼神闪动着难以捉摸的光泽。“但是,拉尼阿尔未必会信这个假消息。” 维卡迟疑道。“别人说的他未必会信,但是,你说的他一定会信。” 凯尔的语气沉着。这招调虎离山计虽然有点老套,不过应该有用。“好。” 维卡轻轻点了点头。“只能让他白跑一趟了。不过也不会损耗他太多力气,因为从拜占庭返回苏格兰有条必经的松恩峡湾,拉尼阿尔一定会选在那里动手,那条峡湾离这里并不是非常远,不过他离开的这些时间应该足够我们走得很远。”听她说这话的时候,黑暗中,凯尔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就这么决定了,” 凯尔温柔的说着,“ 到了英格兰,我们就开始新的生活,忘了这里的一切,你会成为最优雅的贵族小姐。到时,一定会有多如晨星的优秀男子跪倒在你的脚下,祈求你的爱。”维卡的语气冰冷,“哥哥,到了英格兰我就会和你分道扬镳了,我已经过惯了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那种贵族的生活会让我窒息。”“什么?” 凯尔大吃一惊。“我想四处游历,看看英格兰的一切。”凯尔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伤感,“只要你喜欢就好。”房间里一片昏暗,窗外是轰隆隆的雷声,雨,好像有些转小了。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将房间瞬间照得如同白昼。一瞬间,只是一瞬间。我却看见了,凯尔唇边那抹奇异的笑容,恍若绽放在黑暗中的罂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