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孤独岁月(1/2)

（三合一大章，三天的一起更）希莉来到了自己的人生巅峰，了无牵挂，力量满盈，有着无比广阔的未来，大千世界任她行走。而另一个人的人生，则完全跌到了谷底。原本坐拥整个王国的索兰黛尔，现在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了，别说地位，臣民，朋友.连生命都不再是她自己的，只要奇诺点点头，拒绝者们就会把她撕碎。奇诺来到索兰黛尔面前，时隔半年，以一个绝对的胜利者姿态回归。他在脑海中无数次设想过此时的情景，自己编排了许多对话，有取笑的，有关怀的，有恶毒的，有挽留的。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说点什么，随便说什么，从原先编排的那些话里挑一些就好。但看着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千言万语好像都在心里堵住了。也不知沉默了多久，他想起了今天的日期。回雪30日。反正大漠彼端还有个远东皇朝。她不要最卑微的祈求，不为忠于自己的死士请命。如果这个女孩被奇诺活活打死，最后没能救过来事后难过的不会是别人，只能是他自己。悄然间，她脸上浮现起惨淡的笑，缓缓说出一句刺进奇诺心扉的话：“我希望自己从未遇见你。”索兰黛尔一边与奇诺述说，一边看向他的背影，她的声音很轻快，那双湛蓝色眼瞳却悄然间褪去了所有情绪，只留下令人读不懂的深邃。他的怒火往往是沉默性的，没有狠话，没有表情，让你以为无事发生，等报复降临的时候，你才发现自己已经掉进深渊。从坐上王位开始，她心中就有一种奇怪的空虚感。拒绝者们再不知所措，也明白这个举动的意思，贪婪赶紧小跑过去，将凤凰血清打进了索兰黛尔的身体。举手之劳而已。他和索兰黛尔认识了14年，每年生日都在一起。哪怕一无所有，我也不要你的施舍。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住了。索兰黛尔虽然被打得血肉模糊，好在多是粗暴打击留下的外伤，生命还没有彻底衰竭，凤凰血清刚打进去就起效了。在众人呆滞的注视下，奇诺用粗暴且丑陋的方法殴打索兰黛尔，就像一个乱发脾气的小孩疯狂打砸，把自己以前最喜欢的玩具撕得稀烂。晚冬的月色又清又冷，月光静悄悄穿过窗户，斑驳地照进原本属于女王的寝房，银色辉光仿佛编织着一个柔和的梦。奇诺在刚才想过很多可能性。他的声音很轻，就像在呢喃，不过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也足以听清：“给你做了一些吃的，都是你喜欢的东西吃点吧。”奇诺看向毫无反应的索兰黛尔，眼中出现一种难言的失落，他轻轻盖上琴盖，低声说：“晚安，好好睡。”眼看索兰黛尔身上的狰狞伤口开始愈合，色欲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冬日的寒风呼啸而过，带起枯萎的落叶，与奇诺一同等待索兰黛尔的回答。他抿了抿嘴唇，对索兰黛尔说：“今天是你的生日，许个愿吧。”奇诺抿了抿唇，将三明治放回餐盘。一切都结束了。“嘶呼.嘶呼”过度的肺通气让血液中二氧化碳浓度快速减少，奇诺出现了短暂的呼吸性碱中毒，直挺挺往地上倒去，吓得色欲赶紧搀住他。他说完，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要说残忍，奇诺那些慢加工的手段哪个不让人头皮发麻？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刺入心扉，在意识中扭曲纠缠着，身体毫无征兆感到寒栗，伴随着难以抑制的呕吐欲在腹腔翻滚。明明自己已经摆脱王室出身的诅咒，成为胜利者来到了最高的地方，追逐梦想的路就在眼前，那种空虚感却依旧入心入肺。色欲作为唯一一个前世人生经历正常的女拒绝者，心思比任何人都要细腻，其他拒绝者不知所措时，她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白昼的喧嚣落下帷幕，王城迎来了一个格外宁静的夜晚。点燃的香薰传来阵阵暗香，晚风抚过窗帘轻纱，轻轻吹在索兰黛尔脸上，仿佛一次温柔的抚摸。奇诺仍沉浸在过去的时光里，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更没有意识到深渊正在靠拢，自己从未离死亡如此之近。可到头来就是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在离开后一次又一次回来，用发抖的声音问她：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面对未曾改变的温柔，索兰黛尔那双湛蓝色眼瞳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被寒风冻住，只剩下冰冷。索兰黛尔仍坐在角落，她紧了紧奇诺披在肩上的衣服，垂着眼幽幽地说：“你弹错了.终篇的最后那段，表达的是二人之间的离别。”这当然不行。“狗东西！”奇诺猛地踢在索兰黛尔身上，直接踢断好几根肋骨，他抓住她的头发，声嘶力竭怒吼着，“你现在有的东西，全都是我给你的！”那么多的方向，那么多的可能性，她全都忽视了，只许了一个最不可能实现的愿望——索兰黛尔悄无声息站了起来，把手搭在心口，搭在「命定之死」所寄宿的地方，走向了相伴14年的故人。真正结束了。“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死在王城，死在雪原，死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根本活不到今天！你现在告诉我，你希望自己从未遇见我？？！！”这种毒打既费力气，效率也很低下，而且毫无形象可言，奇诺以前绝无可能做出这种事，可它现在实实在在发生了。奇诺眼中倒映着索兰黛尔的身影，声音如晚风般轻柔：“一模一样。”过往的纠葛刻骨铭心，却又变得如此陌生，泪水不自觉从眼眶中涌出，模糊了索兰黛尔的视线。飞溅的鲜血沾满索兰黛尔的脸与身体，也染红了身下的地面，可无论被打成什么样，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吭一声。许久之后，曲终，琴毕。“那种情绪在忧伤中夹杂着对下一次重逢的期待与喜悦，所以旋律上应该弹悠扬的升调，而不是婉转的降调”他用隐隐期待的目光看着索兰黛尔：“你对这首曲子比我还熟悉我以为你早把它忘了.”索兰黛尔摆手：“不不不，没什么需要道歉的，只是现在说起来觉得很有趣。对了，你还记不记得那件事.”就在索兰黛尔走到奇诺身后时，奇诺结束了述说的回忆，陷入沉默。就是刚才那一瞬之间的踌躇，让这位末代女王永远失去了为死神送上「命定之死」的机会。换作以前肯定是不行的。索兰黛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当然记得！说真的，你当时是怎么想的？突然吻了一下我的足背，别说妈妈，我都被你吓到了。”你赢了又如何？也有可能索兰黛尔把这种许诺当成羞辱，气急败坏脱口大骂，诅咒他去死。她起初并不明白那感觉究竟是什么，只是一步步往前走，失去亲人，失去爱人，失去朋友.最后一无所有。又比如，索兰黛尔会借着许愿为名，再度逼他离开，叫他离开多古兰德，永永远远不要回来。现在已是深夜，太阳在地平线下沉睡，万家灯火熄灭，本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候，却有圆月高悬于高空，澄澈月光如水洒下。这不是逗弄或调侃。奇诺点头：“是的，想象。我想象了一位心目中完美的小公主，并以她为原型，创作出了这首曲目。”索兰黛尔没有动，好像看不见东西，也听不到别人说话，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依旧迷离，没有焦点，就像一只断了线的玩偶。比如，索兰黛尔会恳求他不要伤害那些忠于自己的大臣与侍卫，给他们一条活路。索兰黛尔点头：“是的，她就住在楼下。”刀锋般凌厉且疯狂的目光投了过来，色欲看着那双被怒火充盈的琥珀色眼瞳，只感觉浑身发寒。奇诺的嘴角抽动着，带动脸上的肌肉一起抽颤，他抬起头望向它处，试图转移注意力以压住心中那座即将爆发的火山，然而越是压抑，那种可憎的感觉就愈演愈烈，如潮水般冲垮了他的理智。她甚至不愿意发泄情绪，连一句“去死”都不想说。直到刚才，她都被那种未知的空虚感纠缠着，可当奇诺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了孤独。曾经亲密的人一个个都走了，原本追随她的人也开始不理解她，嫌弃她，厌烦她，慢慢都离去了。拒绝者们刚才还乐呵呵的，奇诺突然爆发，他们顿时被吓到了。奇诺的目光陷入恍惚，他趔趄往后退去，紧紧抓着头发，喉间发出压抑的低吼，呼吸变得愈发急促。“离别之际确实令人哀伤，忧愁，但离别不是离散，二人在离别后会再度重逢，终能再次相见。”奇诺笑得有些尴尬，很绅士地欠了欠身：“我为当年的行为道歉。”奇诺微笑着说：“想象。”他抓起地上的石头砸向索兰黛尔，在那张曾经吻过无数次的脸上砸出大片淤青，砸完就抓起她的头猛撞地面，每撞一下就带起大片血花。奇诺饶有兴致地问：“比如？”这一刻，索兰黛尔兀地僵在原地，脑海中浮现起了与奇诺一路走来的经历。突然，门把手被人拨转，木门发出咿呀的声音，一个人走了进来。奇诺一拳抡在索兰黛尔脸上，打到她口吐鲜血：“你就是一条狗！呸！狗至少还知道，谁对它好它就要对谁摇尾巴！说你是狗都是抬举你！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连狗都不如！！！”索兰黛尔看向奇诺，微微一笑：“有时候感觉时间很虚妄，与你第一次见面好像就在昨天，我可以回忆起每一个细节。”但肯定不会是死在一个愿望上。好在奇诺的崩溃并没有持续太久，他的呼吸节奏慢慢缓了下来，抓脸自残的动作也停下了，手落下垂在腿旁，一动一动，只有血在指尖滴答落下。也许有一天他会因为别的什么死去。他们不说有多了解奇诺，至少是接触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他的为人和性格很熟悉。奇诺起身，刚要离开寝房，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呢喃：“你弹错了.”她靠窗坐在地板上，半睁半闭的眼眸看着被月光笼罩的房间，好像睡着了，又好像还醒着。然而，奇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索兰黛尔给出了现在这样的回答。索兰黛尔终于动了，她拿起餐盘里的三明治咬了一口，轻轻摇头：“这首曲子是我印象最深刻的生日礼物，怎么可能会忘？”奇诺不免有些惊讶：“十多年过去了，她还在当你的女仆？”回忆就像一股涓涓溪流，涤净了曾经的污垢与纠葛。他就这么疯狂抓着，抓出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抓痕，鲜血霎时间染红衣襟，脸就像打翻颜料的雕塑般被弄得无比脏腻色欲用求助的目光望向同伴，但这些人和她一样，都没见过奇诺崩溃成这样子，一个个僵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奇诺呆滞地站在那里，许久后才回过神，他笑了，不停拍着自己的额头：“哦是的是的是的是应该这样，刚才弹得不对”可以，没问题。只要不是荒谬到不切实际，他都会为她满足。奇诺回想片刻，若有所思：“没记错的话，是被你的女仆撞见，她好像叫玛姬？”她没有提出激进的试探，不搏一搏逆天改命的机会。这首《致小公主》是索兰黛尔12岁那年奇诺送她的礼物，在奇诺指下，琴声带着若有若无的哀伤，又融入似水般的柔情，似要将过往最为流连的那缕记忆唤醒。她本以为往昔过去就是过去了，故人离开就是离开了，自己此生只能孤独一人。有点麻烦，但不是不行。索兰黛尔笑着摇了摇头：“我对此也很惊讶，我希望她能过上更好的人生，但她说自己此生的愿望就是照顾我.她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不能强行赶她走。”你真悲哀，奇诺。“她要死了！”二人述说着那些遗留在过去的往事，从第一次见面到后来一次次重逢，从砥砺前行到花前月下，从最初那年一直到后来许许多多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的失态感到傀怍，奇诺微微侧着目光，没有直视索兰黛尔。他是认真的。“想象？”索兰黛尔喃喃问。奇诺用力推开色欲，收拢手指搭在脸上疯狂撕扯，试图用疼痛唤回意识，但他似乎忘了，自己是感觉不到疼痛的。真孤独啊。最后只有她一个人继续走在路上，一个人踽踽独行，一个人苟延残喘，一个人走向不知在哪的终点。他看向房间角落，那里架设着一台钢琴，他坐到琴前，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动，带来了温婉而柔情的旋律。其他拒绝者可能还没意识到刚才的情况有多么危急，但她很清楚。他用力踩向索兰黛尔的手，用鞋底踏着它左右摩擦，血肉一刮就是一大片，原本白皙的皮肤瞬间鲜血淋漓，好多地方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一个曾经最爱你的人，往往比任何人都清楚，用什么方式能够最深刻地伤到你。奇诺不是没在他们面前生过气，但他生气和普通人不一样。晚风不徐不缓地吹着，轻轻拨弄虚掩的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月光如水，回忆也在此时变得澄澈，让人分不清时光到底停留在现在，还是过去。那种一直伴随着她的空虚感.是孤独。他口中发出野兽般的怒吼，猛踢索兰黛尔的身体，每一脚下去不是踢断骨头就是皮开肉绽。奇诺在寝房中来回踱步，语气颇为神秘：“你还记不记得，我当时不止被一个人撞见了。而且被第二个人撞见的时候，对方还很生气。”召见时间结束，六大拒绝者返回了自己的世界，王宫也被倒戈的禁军彻底控制，落入奇诺手中。等她再回过神，奇诺已经转过身，用充满忧伤的眼睛看着她。可现在，奇诺毫无往日的形象，连优雅也不复存在，像街痞般破口大骂，剧烈的形象落差直接让拒绝者们懵了。“我喂你。”奇诺拿起一块三明治，送到索兰黛尔嘴边，她依旧没有动，连目光都没有聚焦。14年的时光，在我眼中都是个错误。遇见你，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不幸。索兰黛尔被踢断肋骨，打到吐血，竟硬咬着牙连眉头都没有皱，她侧目看向大发雷霆的奇诺，低声笑了起来：“你现在的样子真难看。”月光澄澈如水，洒在黑白琴键上溅起银色辉光，琴声在静谧的月色中回转，仿佛在与明月述说人世间的寂寞。倒不是觉得奇诺的手段太过残忍。话题一挑起来，两人就像打开话匣，滔滔不绝说起了过去的事。这种不幸，甚至大到我宁可放弃实现愿望的机会，也要说出来给你听。“嗯？”奇诺呆呆看向索兰黛尔。所以，他决定自己来开启第一次。奇诺走上前，把餐盘放到索兰黛尔面前，偶然间他碰到了那只搭在地上的小手，发觉很凉，就脱下带着体温的外套，轻轻披到了她身上。索兰黛尔被打得血肉模糊，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她倒在血泊中，眼睛半睁半闭，剧烈的失血已经让瞳孔完全扩散，除了时不时的抽颤外已经没了任何动静。拒绝者们不知道奇诺和索兰黛尔有怎样的过去，更无法理解，他怎么会被简简单单一句话气到情绪失控，这种超越认知的事让他们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战栗。也不知沉默了多久，奇诺闭上眼睛，掌心空间开始微微扭曲，一支凤凰血清出现在手中，他将其扔到了索兰黛尔身上。“你的王位是我帮你打下来的！你的民众是我帮你养的！你吃的东西，穿的衣服，全部由我所赐！就连你身体里那颗心脏，都是我给你的！”色欲鼓起勇气走上前，拦住了奇诺砸向索兰黛尔的拳头：“别打了！”可作为人生中第一个许诺给她的愿望，如果她要用在这里那就如她所愿吧。奇诺站在窗边遥望着如诗如画的月色，不断述说着那些与索兰黛尔的往事，思绪完全沉浸在了记忆里。如果我可以在人生中抹除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必定是你。记忆中，索兰黛尔从未向他许过任何愿望。“我其实一直想问你，在谱写这首曲子前，你应该没有见过我，你是怎么把它写出来的？”奇诺彻底爆发了，对索兰黛尔疯狂毒打。这个王国虽然仍叫“多古兰德”，但除了名字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和这四个字相关了。奇诺呆呆地站在那里，如梦初醒，扭动僵硬的脖子看了过去。但她没有退缩，紧抓着奇诺的手腕，颤声说：“再打.您会后悔的.”一切不过从头再来而已。奇诺伫立在寒风之中，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就像隔了一层毛玻璃，他的视线渐渐暗去，仿佛光芒在一点一点消失，所有景物都不见了，只剩下那双冰冷的湛蓝色眼瞳。月光洒在奇诺身上溅起点点银丝，他双手拖着餐盘，上面放着刚刚做好的精致食物，还有一壶花酒和两个杯盏。我希望自己从未遇见你。索兰黛尔听后不禁莞尔：“那和你心目中完美的小公主比起来，我有让你失望吗？”生杀不过一念之间。索兰黛尔看不见他现在是什么神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幽幽传来，在呢喃中颤抖：“我们回不到从前了吗？”索兰黛尔：“比如~你偷偷闯进我的屋子，结果被人发现了。”拒绝者们呆呆看着发疯的奇诺，已经吓得话都不敢说了。无论你活着还是死了，无论你有没有化身神明，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会有这么一个人，在永恒的时间尺度上厌弃你。最终，生平第一次，奇诺在索兰黛尔面前失态了。索兰黛尔什么都没说，只是低着头走回原来的角落，她拿起酒瓶大口大口喝着，喝到最后一滴都没有剩下。喝完酒，索兰黛尔裹紧身上的衣服，靠着墙沉沉睡去，没有再看奇诺一眼。奇诺瞳中倒映着索兰黛尔熟睡的面容，心里的某个角落仿佛消失了。他还有故事。但已经没有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