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水杯,南易又拿起边上的银河女神矿泉水,透过瓶子看了看里面的水,看起来也很纯净,可这水南易绝对不会喝,哪怕它是南氏的产品。把矿泉水放下,南易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韩振赫,“你比我先过来一个多月,该了解的已经了解了吧?”“是的,会长。”“很好,那就先给我科普一下印度财团的发展史。”“好的。”韩振赫拿起一个文件夹打开,稍看了一会就开始说道:“会长,印度财团的发展史和印度的工业发展史密不可分,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印度的第一批财团雏形就已经形成。从地域上来说,第一代财团的创始人主要是马尔瓦利人,就是出身于拉贾斯坦邦的商人和高利贷者种姓;贾特人,主要来自旁遮普地区,大月氏人的后裔,在种姓制的印度,贾特人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印度社会把他们划为低种姓,但他们勤劳勇敢,基本都很富有,在政治上的话语权很大,他们可以被称为印度犹太人;西北部商人,主要来自古吉拉特地区,原先多是地主、农产品商人,从东印度公司时期种植棉花起家;从二三十年代开始,第一代老财团就将商业积累转化为工业资本,大力投资于孟买、加尔各答、德里、马德拉斯、哥印拜陀和艾哈迈达巴德等大城市;四十年代,他们又开始投资政治独立,有多个财团掌门人和甘地家族交好,进入五十年代后,他们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不过由于印度独立初期实行的是重点发展国营重工业的策略,哪怕老财团受到政策上倾向性的扶持,可也受到工业许可证制度的束缚。只有历史悠久的塔塔财团有一个钢厂、一个机车厂和一家航空公司,其他的财团大部分资产都集中在黄麻、纺织、制糖、造纸等轻工业,另外兼营贸易。在重工业大浪潮中,一部分比较保守的财团实力下降,一批中等公司从老财团帝国废墟中脱颖而出。塔塔财团稳中上升,比尔拉财团实力没有衰减,其他诸如塔帕尔、辛哈尼亚、瓦尔昌德、斯里拉姆、莫迪、马法特拉尔、巴贾吉等,独立前它们虽已建立起工业势力范围,但独立后他们的实力都开始减弱,有的转型,有的已经被大浪潮拍在岸边。”“嗯。”南易颔了颔首,说道:“那些没落的就不用说了,主要说说现在活跃在舞台上的财团。”“好的,会长,那我从上升速度最快的信实商业公司开始说起。”南易忽然见到往他们这边走过来的萩原小百合,就先一步说道:“小百合,没有急事先不要打搅我。”萩原小百合说道:“永尾君,我是想问问晚餐你打算吃什么。”“你做主就好。”“好吧。”萩原小百合说了一句就转身离开。“振赫,我们去书房聊。”南易和韩振赫两人转移阵地进入书房,等坐定,韩振赫就继续说道:“进入六十年代,印度就出现了一批有远见、有胆略且很能钻政策空子的人,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德鲁拜·安巴尼。1960年,德鲁拜·安巴尼从亚丁石油辞职回到孟买,联合占巴勒·达马尼创建信实商业公司,这是一家主要从事进出口贸易的公司。安巴尼利用印度当时执行的出口促进计划的漏洞,进口尼龙纱、出口尼龙织品。当时的印度尼龙纱紧缺,政府对进口尼龙纱给予很高的津贴,尼龙纱是名副其实的金砂。1965年,安巴尼把合作伙伴占巴勒·达马尼踢走,一个人把控公司,次年,他就在纳罗达建立了一家纺织厂。1971年,由于印度对聚脂纱的需求量增多,政府就实行了另一项计划——奖励出口尼龙织品、进口聚脂纱;安巴尼的尼龙织品厂遇到了风口,他的工厂出口的尼龙最高峰的时候占到印度全国的六成。1973年,信实商业公司改名为信实工业有限公司;到70年代中期,信实工业在印度化纤界已经处于头部位置;1977年,信实工业上市,从此进入发展的快车道。1978年孟买举办化纤展,外国客商完全被安巴尼的周密促销战略所吸引,几乎囊括了全部订单。进入八十年代初,为了填补聚脂纱的供求差额,安巴尼又在附近的帕拉甘加建立生产聚脂纱的工厂,由其长子穆克什掌管,在安巴尼的监督下,穆克什实现工厂18个月时间就投产,4天之内全部开工。1983年,印度的聚脂纱进口关税开始上调,从原来的564卢比/公斤上升到900卢比/公斤,从事聚脂纱进口业务的贸易公司纷纷关张,唯有安巴尼在保护市场内顺风顺水。”“等等。”南易抬手打断了韩振赫,“我要1980-1982年的印度聚脂纱需求量和进口量数据表,顺便再查一查那几年聚脂纱贸易做的最好的几个公司名单。”“会长,你是怀疑关税的上调是安巴尼在背后推动?”韩振赫问道。“一家单独推动不太可能,因势利导吧,继续。”“到目前为止,印度的化纤行业、纺织行业几乎被信实工业给垄断,财团的实力只弱于塔塔和比尔拉,排在印度第三;不过,信实工业也陷入了瓶颈期,安巴尼正带着信实工业往其他行业扩张。”“石油化工?”韩振赫点头答道:“是的,就是石油化工,信实工业已经在布局石油业,就在上个月,信实工业刚刚买下哈兹拉700英亩的土地。”一听韩振赫说的,南易就拿出印度地图,铺在桌上,嘴里还问道:“哈兹拉在哪个邦?”“这里。”韩振赫凑近桌前,指了指地图上一个点说道:“土地在塔普蒂河的边上,选址非常的巧妙,塔普蒂河的出海口在阿拉伯海。”南易看了看韩振赫所指位置,地图上显示的等高线成较小的封闭曲线,于是就问道:“小岛还是洼地?”“就我探听到的情况,那里应该是一片沼泽地,地势非常低,要建厂需要把土地给垫高。”沼泽地、地势很低、河边,几个因素连接在一起,南易很快就反应过来安巴尼打的什么主意。“这个安巴尼很精明嘛,想要走大船,塔普蒂河肯定需要疏浚航道,挖出来的淤泥正好用来垫坑。”南易嘀咕道:“老谋深算啊,难怪你家的小狐狸能成亚洲首富。”盯着地图端详了很久,南易抬头莫名的问道:“安巴尼不是高种姓吧?”“吠舍种姓,安巴尼的儿子穆克什倒是下娶上,娶了一个高种姓的妻子,他的妻子婚前叫妮塔·达勒尔,父母是古吉拉特人,一个中产阶级家庭。妮塔长相出众,擅长跳印度古典舞,深受富豪们的青睐,经常会有富豪邀请她演出,出场费不菲,据传穆克什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追上。”“妮塔的爷爷辈是干嘛的?”韩振赫双眼精光一闪,“西北部商人,第一代破败老财团的旁系。”南易淡淡一笑,“达勒尔家是不是钱没了,但是人脉还在,他们的脸还有人要认?”“会长英明。”“没什么好英明的,人之常情,安巴尼不可能允许自己儿子找一个纯粹的舞女当妻子。不说全国,只说在孟买,就凭安巴尼家族的条件,很轻松就可以找个书香门第的亲家,不管是大学教授的女儿、律师的女儿,都会比一个中产家的舞女更合适。”南易说着,又冲书房的门口喊道:“校花,让小百合给我们泡两杯茶,再拿点点心过来,让她自己动手,点心要我们自己带来的那种。”“明白。”门外的校花应了一声。“振赫,你之前的一个多月在这里有没有肠胃不适?”“第一天到这里,我就上街去转了转,见识了这里摊位上的卫生条件,我就没敢尝试;之后,我都是尽量留在这里吃饭,就算要在外面吃,我也会去城南的高档餐厅。会长,孟买的高端消费不比纽约低。”“哈,正常,纽约的中产阶级可没有孟买富豪的收入水平。”南易两人聊起了闲篇,直到书房的门被敲响。“请进。”门被打开,萩原小百合捧着一个托盘走到桌前,“永尾君,打搅了。”“百合酱,辛苦你了。”南易嘴里说着,伸手帮着萩原小百合从托盘里捧出茶盏和点心盆。萩原小百合把托盘收到腋下,脸对着韩振赫客气的说道:“你们请继续,我先出去。”“百合酱,离饭点还早,你可以去孔雀山上走走。”“好的。”萩原小百合走后,南易两人一边喝茶,一边把话题又拉回到正事。“会长,独立后崛起的财团,还有兰巴辛实验公司,它的掌门人B·M·辛格是四十年代从巴基斯坦拉瓦尔品第迁至德里的难民;兰巴辛专注于生物制药市场,在印度有多家工厂,并且正在对外扩张,羙国、意呆利、南非都有它的合营企业,如今兰巴辛已经控制了印度药品市场的12%以上。和B·M·辛格情况类似的还有英雄集团的穆汉·莫贾尔,巴拉特钢管公司与阿波罗轮胎公司的R·辛格,艾斯考茨公司的H·P·南达;南达原来是西屋电气在巴基斯坦拉合尔的代理商,搬到德里后,恢复了和西屋公司的联系,并开始从事二手车贸易;1954年他在伯蒂亚拉创办第一家制造公司哥德茨公司,由Y·辛格大君提供土地作为对公司的投资。这个南达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从拉合尔搬到德里的时候,身上只有五千卢比的财产,可他却要住在帝国旅馆,就是现在的帝国酒店,收费一直非常高昂。”“他是为了维护体面,也可以说是信用,不然,他就会被踢出以前的圈子。”南易说道。韩振赫点点头继续说道:“除了这些从巴基斯坦那边搬过来的难民,还有一部分财团是印度绿色革命时期由新兴地主、富农和商人转化而来,他们靠农业资本主义过渡和经营对外贸易起家。这批人分布在旁遮普、哈里亚纳、马哈拉施特拉、泰米尔纳德、卡纳塔克和安得拉等邦,经过长达二十年的时间,他们将农业生产积累的财富转向制造业。他们之中的典型代表有纳格尔吉拉集团的K·V·K·卢亚,他之前就是安得拉邦的富农,大学的专业是工程,一早在联合碳黑公司工作,离开这家公司后,他创办了纳格尔吉拉化肥公司。这家公司创立的时候,他动员克里希纳县的卢亚卡马种姓农民入股,每人出资五万卢比至五十万卢比,以这些资金提高公司的资本与债务的比例,并以此为杠杆从国营金融机构得到大量借贷资本。并且,他还通过拉吉夫·甘地的关系,和意呆利的斯拉普罗盖蒂公司合作,纳格尔吉拉集团已经涉猎化学、水泥、电子产业。”韩振赫喝了口茶,缓了缓,接着说道:“另外,在安得拉、古吉拉特、泰米尔纳德、喀拉拉、旁遮普等邦,还有部分财团是从商人和中产阶级家庭转化而来。他们从事对外贸易或者通过国外亲友的外汇支援,投身于制造业或服务业。比如雷迪博士实验室的安吉·雷迪曾经是国营印度药品公司的科学家,离开公司后将技术进行复制粘贴,然后创办了自己的实验室,一开始从出口异丁苯乙酸镇痛药起家,现在已经布局在国外建立生产基地。”韩振赫看了南易一眼,说道:“会长,安吉·雷迪外扩的首选目标好像是华囯。”“嗯。”南易点点头,并没有表示什么。韩振赫看南易没什么表示,呡了呡嘴继续说道:“还有一部分是随着印度的基础建设而发展起来,他们和政府交好,承接分包合同,典型代表有安得拉邦的的GVK集团的首脑G·V·克里希纳雷迪,他是富农出身,从民用工程承包合同积累资本,然后向房地产、旅馆投资……”韩振赫耐心讲述,南易细心听讲,不时的还会打断询问,两个人一来一回,有问有答,一直持续到晚上的八点半。待结束,南易先打发韩振赫去休息,他自己在书房又坐了一个小时,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后才走出书房。甫一走出书房,南易就看见一个女人倚靠在承重柱上打盹,女人身上穿着红蓝相间的纱丽,腰部裸露着,身上的皮肤白皙,纱丽上点缀的纹饰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加上白皙的皮肤,女人是朴雅卡·夏尔玛无疑。蹙着眉,南易转头问道:“她有过靠近的举动吗?”“没有。”南易身后的校花回道。“当心点,这女人到底是麻烦还是契机,现在还难说,和狄瓦曼说一下,她的伙食标准可以和之前当大小姐的时候看齐。”“明白。”交代完,南易环顾了一下空荡荡的四周,五百多平的空间除了承重柱,并没有其他摆设,只有地面上3×4的大理石和它交相辉映。“空旷了一点。”嘀咕了一声,南易迈步穿过五百平的空旷间隔间,复又来到另外一间七百平的间隔间,这样的房间连续穿越几间,又转了两个弯才来到厨房。厨房的一隅是食材储存区,保鲜柜一台挨着一台,排列成12×12的方队,南易扫了一眼,没看到冰箱的存在。走上前,四处䁖了䁖,南易这才见着挨着墙壁摆放的冰箱。走过去一连开了七八个冰箱门,南易也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摇摇头,走到另一边的开放式厨台边,拿起搁在上面的电话拨通了内线。“百合酱,矿泉水放在哪个冰箱?”“厨台的右边第二个橱柜下面有一台内嵌式的冰箱,矿泉水就在里面。”电话地面的萩原小百合说道。“右边是哪边?”“右边就是右手这边啊。”“好吧,我知道了。”南易挂掉电话摇了摇头,嘀咕道:“也不给个参照,鬼知道右边是哪边。”在厨房喝过水,南易又走过九曲十八弯去了二楼的卧室。当晚,南易睡的不是很好,萩原小百合认床,辗转难眠的她拉着南易打了大半夜的扑克。……孔雀山庄位于孟买的东北方,比城北还要更北一点,说起来算是北城东边的近郊区域,若是回溯到几百年前,孟买还是七个岛屿的时代,孔雀山庄应该是在特朗贝岛上。按照方向来说,孔雀山庄去北城应该往西南方向走,可其实不然,北城的早高峰实在太挤了。孔雀山庄再往北走就进入山脉,而往东走又是海湾,可以说这是一块死地,交通线路不会规划到这边,所以,孔雀山庄出行的公路其实是南易自己出钱修的。公路总长公里,花费了2200万卢比,不到9万美金一公里的造价看似不贵,可如果对比一下公路的质量,任谁都会摇头,可当初看过验收照片的南易却是非常满意。当初,法拉奎申请修路的时候,孟买的市政部门非常贴心的把工程接管了过去,他们免除了法拉奎的监工之苦,让他只要出钱即可。胳膊拗不过大腿,法拉奎只能含笑答应。公路立项之后,经过七次分包,到了第八手的建筑商手里,预算只剩下不到300万卢比,尽管如此,负责任的第八手建筑商还是把公路的工程提前完成。验收的那天,第八手建筑商还对法拉奎感激涕零。事情是这样滴,当得知修路款只剩下300万卢比的时候,法拉奎就向南易请示并得到私下再补第八手建筑商200万卢比的指示。就因为多了200万卢比,公路算是顺利修通,基本让南易满意。至于对分包有没有看法,南易表示并没有,这可以说是一带一路,先富帮助后富,非常值得借鉴学习。公里走了十几分钟,之后四十分钟挪动了2公里,接着就没有然后,十字路口这里快堵了他妈一个小时。道路本就狭窄,突突车还在缝隙里到处钻,还别说,一个个突突车司机的车技没的说,只有两公分余量的缝隙,斜着挤进去,愣是没碰到前后两头的车。艺高,人也胆大,前面的是奔驰,后面是“小汽车”,撞到任何一辆都别想好过。“法拉奎,后面那辆是什么车?”南易指着小汽车问道。法拉奎看了一眼,骄傲的说道:“大使牌,印度皇冠上的明珠,政府公务车,权利的象征。”“喔,孟买街头大使牌多,还是塔塔牌多?”“虽然大使牌比塔塔牌贵,可还是大使牌比较多,城南的人不会选择国产车,他们会选择买进口车,城北这边很少有人能买得起车,哪怕是最便宜的车。”“有钱的可以随便买,没钱的直接买不起,是吗?”南易问道。“对的,BOSS。”“了解。”南易颔了颔首,“跟我说说在城北需要注意什么,我指的是针对游客而言。”法拉奎想也不想就直接说道:“小孩子,最需要注意的就是小孩子,城北很多小孩子都是扒手,他们偷钱的本领非常厉害,稍不注意,钱包就会被偷走;如果遇到乞讨的小孩子,身上带有缺陷的那些,可以给他们几卢比,但在给之前要先观察一下周围,确保附近没有其他乞讨的小孩子,如果边上有其他的小孩子,给了一个,他们全部都会围上来。”“缺陷?你是说残疾?”“是的,BOSS,这种小孩子背后有组织控制,如果他们白天在外面讨不到钱,回去以后就会被重罚,很可能会丢掉性命。”南易转头看着窗外,幽幽的说道:“所以,他们是被人故意弄残疾?”法拉奎脸上突显惊惧之色,“是的,我小时候一个邻居就被人给抓走,几个月后他的尸体在德里被发现,眼睛瞎了一只,胳膊也被折断一根。”忽然,萩原小百合凑热闹的问道:“永尾君,你们在说什么?”“并不是什么好话题,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南易对靠着另一边窗口的萩原小百合说道。孟买是热带季风气候,全年的气温都会很高,虽然还是早上,可汽车经过太阳和发动机的炙烤,车厢外已经变成蒸笼,打到最低的空调勉强能维持住车厢内的相对低温。萩原小百合没有纠结南易的避而不答,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唉,不知道还要堵多久。”“你估计还要堵多久?”南易无法回答萩原小百合的问题,他只能替她问法拉奎。“BOSS,按照我以往的经验,至少还需要二十分钟,最长可能还需要半天。”“每天都这样?”“并不是,平时最多堵半个小时,今天应该是前面出现了交通事故,这里的警察只有收钱的时候动作才快,其他时候总是慢腾腾的。”法拉奎吐槽道。“刚才经过的那个十字路口,东南方向通往哪里,可以绕过城北进入城南吗?”南易回忆了一下说道。“往东南方向走是塔那地区,就是规划中的新孟买地区,那边有一条东高速路可以绕过城北直接进入城南,但需要多走四十英里。”“南生,我们前后都被堵死了。”校花说道。南易摆摆手,说道:“我知道,我是在为明天的出行做规划。”“下午我派车去熟悉一下路线。”校花淡淡的说道。“嗯。”等啊等,等啊等,又等了七十分钟,马路上的车终于开始动起来。车往前走了一公里,就见着马路边侧卧着一辆货车,在货车的前面还躺着几头血肉模糊的牛,看样子是货车撞到牛引起侧翻。车队经过事故发生地,车速猛然提了起来,映入眼帘的建筑变得越来越挺拔,与之前的低矮完全不是一回事。车队行驶了二十分钟,法拉奎就指着西面说道:“BOSS,那里就是达拉维。”南易转头瞄了一眼,“既然刚好路过,那我们今天的第一站就定在这里,好好见识一下大名鼎鼎的达拉维贫民窟。”车队靠边停下,南易刚下车就感觉到右边吹过来夹杂腥臭的海风,左边火车的轰鸣声由远而近,从连绵不绝到有气无力。“BOSS,这个火车站是马希姆站,穿过铁轨就是达拉维。”听到法拉奎的提示,南易转身往西面看去,眼睛里并没有看到和“贫”相关的东西,倒是看到了大马路,还有边上高低错落的楼,马路上穿梭的车流非常湍急。“法拉奎,这里是孟买中心地带吧?”南易明知故问。“是的,眼前的SenapatiBapatMarg是孟买的主干道,达拉维正处在孟买的黄金位置。”“很早之前就是中心地带吗?”法拉奎说道:“至少八十年前,这里就已经是黄金地段。”“既然是黄金地段,那这里又怎么会形成贫民窟?”南易诧异的问道。法拉奎笑了笑说道:“BOSS,与其把这里叫贫民窟,还不如叫工业区更合适,最初的达拉维只是一个小渔村,从19世纪末开始,这里就被商人看中建起了陶器厂、纺织厂;为了尽可能的压缩工资成本,工厂主会去南部招失地的农民,只需要给很少的工资,农民们就愿意卖命工作;工厂一年又一年的增多,工人也是一年又一年的招,这里的人口就越来越多,一直发展到现在的70几万的规模。这里只有一平方英里,70%的土地用来修建厂房,10%的土地还没有开发,只有平方英里的土地却塞下70万人,居住条件自然不可能好。”“所以,达拉维其实是工业区?”“是的,这里就是工业区和工人住宿区。”“有意思,真有意思。”南易抚了抚下巴,挥了挥手,“走,进去看看。”法拉奎在前面带路,一行人穿过一个垃圾回收站,又走了一小会就进入了“达拉维工业区”范围,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坨用各种废旧材料搭起来的建筑堆。“BOSS,从七十年代开始,就有贫民不请自来涌到这里,他们在别人的土地上搭建窝棚,想赶也赶不走,时间久了,他们就住了下来,土地的主人根本拿他们没办法。”“土地的主人是谁,原来渔村渔民的后代?”南易问道。“BOSS,不是的,这里的土地很早的时候就落到工厂主手里,除了厂房,他们还在土地上盖三四层的建筑,楼上租给工人居住,楼下当做营业房或者厂房出租;时间久了,有些工厂主出现变故,他们的后代就把工厂和房子转卖给其他人,有的打包给一个人,也有的拆开零卖,到了今天,这里房子的产权就比较分散。达拉维住的并不仅仅是当初工人的后代、新涌进来的贫民,这里还有能收房租的房主、开加工厂的老板,我知道有好几个资产过百万的富人住在这里。”“这里并不是每个人都穷?”南易化身好奇宝宝。法拉奎摇摇头,“是的,住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有还算稳定的工作,虽然收入并不高,可不会出现温饱问题,他们绝对不能算贫民;城北有不少原住民虽然有房子,可一旦失业就会比这里过的还艰难,他们要交水费、电费,而这里的人,却什么都不用交。”“在你的报告上,我看到这里的居民月收入是50卢比,那他们每个月要支出多少房租?”“5-20卢比之间,5卢比只能租一个铺位大小的位置,20卢比可以租单独的一间,能住下六七个人的房子。”南易接着问道:“这里的工厂能把所有成年人都消化掉吗?”“十年前还能做到,现在不行,人口膨胀的太厉害。”“这里的人一般一对夫妻会生几个孩子?”“大部分人只要还能生就会一直生,少的也至少也有两三个孩子。”一问一答之间,南易脑子里已经勾勒出达拉维大致的发展历程,最早来到这里工厂主利用廉价劳动力大肆扩张,工厂越开越多,从南部招的人也越来越多,这里的聚居区逐渐扩大。一开始,达拉维以成年人为主,每个人的负担都不会太重,随着脚跟站稳,人安定下来,潜藏的繁殖技能又被激活,这里就进入“大生产”时代。每生一个,就多一张嘴吃饭,也会削弱一个家庭的自我造血功能,毕竟怀孕肯定会耽误效率,收入肯定会降低,南易不信这里的工厂主会给工人产假,多半是做有钱,不做就没钱。此消彼长,吃饭的嘴越来越多,收入却越来越打折扣,一开始三口之家能吃到十分饱,发展到六口之家顶多只能吃到三成饱,到这个程度,其实已经可以说温饱成了问题。既然开始饿肚子,那就发挥“穷人孩子早当家”的光荣传统,孩子五六岁就挑起养家的重担出去找活干,重活、技术活干不了,可以上街卖玛莎拉茶。于是,恶性循环开始,父母辈还算是技术工种,到了子女这一辈连一门手艺都没机会学,只能上街卖力气,等到孙子辈的时候,孙子们又能干什么?历史的车轮开起倒车,一代人不如一代人,达拉维的居民质素会变得越来越低,失去竞争力,贫民窟的帽子会紧紧的扣在达拉维的头上。南易陷入沉思的时候,一个妇女从破屋里走出来,看也不看,直接把一盆液体倒在外面的“大马路”上,瞬时,一股莫名的味道就从地上扬起。不是尿,比尿难闻的多,更像是放了好些日子的泔水,有点齁鼻,味道和氨水不同,但是引起的反应类似。“啊……永尾君,好臭。”萩原小百合捂着鼻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