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斋浦尔城市皇宫酒店。刚刚走进房间,周李琳就说道:“老刘,你怎么看这个南易?”“属泥鳅的,滑不留手。”“这人在圈子里口碑很好,只帮人不求人,做事谨慎,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谁都高看他一眼。”“他图什么?”“不图自己,就为老婆孩子,总有所图的,他老婆刘贞可是每次都卡着红线。”“刘贞不好说吧,国外留学回来,高学历,听说能力也很好。”“好,未必就要升,怀才不遇的多了。南易行下春风,刘贞才能盼来秋雨啊。”“可交?”“进退有度,可交。”南易要是听到两人的对话,嘴巴都要拍肿,什么叫有水分,这明明肚里有货的很啊。“几个?”“明面两个,暗中两个,高手。”“那我就放心了,让虎崽先去休息,下半夜他值班,一会回来陪我下棋。”“好。”校花通知完虎崽,回来之后,南易和她就相对而坐,两人的目光看着棋盘,非常之专注,南易的额头还冒着细汗。忽然,南易的双手互相包裹着上下摇晃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六六六,一定要六。”随着咒语,一颗骰子从他双手之间掉落在棋盘上,骨碌碌转了一会,最上面显示着一个鲜红的“红点”。“真倒霉!”校花已经两架飞机到终点,南易连一架飞机都没出大本营,好不容易飞出去一架也被校花给撞回来,这个世界对南易充满着深深的恶意。校花拾起骰子,随意一丢就是一个六,飞机往前走六步,进入快飞道起飞,飞过四分之一张地图,再投,还是一个六……南易拿起骰子,放在耳边摇了摇,“校花,你不会灌水银了吧?”“我曾经执行过五次必死的任务,五次我都没有受伤。”校花拿过骰子,淡淡的说道。“其他人呢?”“埋尸荒野。”“靠,天选之子啊,难怪这些年一直没遇到麻烦,原来是你罩着我啊。”南易夸张的说道。其实他说的是废话,上过战场,能活着回来的,哪个又不是幸运儿。“又是六。”校花依然古井不波的说道。“跟着我颠沛流离,累了吗?”“还好,我对目前的状态很满意。”“那就继续干,什么时候觉得累了就开口。”“好,结束了。”“以后我再跟你玩飞行棋,我跟你姓。”看着大本营四架飞不出去的飞机,南易气急败坏的说道。“南生,你和谁玩也没赢过。”“胡说,我明明赢了无为一次。”“你那次作弊了。”“校花,骂人不揭短。”灯亮,灯灭,抽水马桶哗啦,盥洗池簌簌,又是一日之晨。你见过凌晨四点钟的太阳吗?我见过。在科技领域有弯道超车这一说吗?没有。理论重要还是实操重要?都重要。我叫卫岱言,来自华囯一个贫穷的小山村,我现在在日本新潟大学留学;我住的地方离新潟大学挺远,但是离小林研业很近。凌晨四点我就会起床,洗漱之后把昨晚的饭菜热一热,烧上一大碗便利店买的汤包味噌汤,吃两碗饭,喝一碗汤,整个人都暖暖的,饱饱的。四点五十,当收拾好一切,我会拿出学德语的册子,记下几个单词,然后跑步出门。路上,我会一边背单词,一边往小林研业跑去。五点二十,我到达小林研业,打开门,用四十分钟的时间,把工作间、工作台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忘记介绍,除了留学生的身份,我还是小林研业的学徒工,没有工资的那种,每天下午放学之后,我就会赶过来工作,正式工作三个小时,义务加班两个小时。为什么我这么傻,明明没有工资还要义务加班?很简单,我在这里领不到工资,但是在其他地方能领到工资,而且工资非常丰厚;另外我爷爷说过,跟人学手艺,就要把师父当亲爹一样伺候,只有这样,师父才会心甘情愿把压箱底的功夫教给你。三年前,当我第207次去食堂打免费汤下饭的时候,有一个人找到了我,为了方便叙述,姑且就叫他神秘人吧。神秘人跟我说,他可以资助我,让我的学习生涯变得宽裕一点。我爷爷曾经跟我说过“天下没有不收租的地主”,于是我就问神秘人为什么要资助我,他的回答很直接,也很真实。“很简单,现在资助你,将来你要回报我们。”我一听要我回报,我立马就放心了,于是我接受了神秘人的资助。之后,我在学校的生活变得非常宽裕,我可以隔一顿就打个荤菜,记得我第一次打的是红烧肉,肥肉很大,很油、很香,那天,是我第一次打饱嗝。爷爷说过,肚里没油水,食量就会很大,只要有油水就很容易吃饱。吃饱和吃饱的感觉不一样,肚子里有油水,很踏实。我可以偶尔出去看一场电影,我也有钱买我想买的书籍和杂志,甚至,我有了勇气正眼看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她真漂亮,她一看就是个好女孩,她不应该体验艰难的日子。当我打扫完工作间,我就急急忙忙把杂物给收拾好,然后关上门,跑步前往电车站。我要抓紧时间,这里离学校很远。路上,我越跑越快,虽然我很累,但是我越跑越有劲,因为我的生活充满希望,因为我被人重视。等哪天我在小林研业顺利学到研磨的手艺,我还要被送去德国,被送进蔡司继续当学徒工,继续学习研磨工艺。千万不要小看研磨工艺,我将来会是一个大工程中的一份子,我将来要研磨的是光刻机镜头,我不但要用手研磨,还要学会用激光研磨。我是卫岱言,华囯人,新潟大学化学与化学工程系留学生,一个激光学爱好者,我是子贡基金的资助对象,我在奔跑,我在歌唱,我在学习,我为自己代言。……“我的梦有一把锁,我的心是一条河,等待有人开启有人穿越,你的唇是那么热,你的吻是那么甜,仿佛前生相识今生再见……”凑在镜子前,南易手里拿着一把剃须刀熟练的推着剃须沫前行,呲溜呲溜,两鬓被刮得清洁溜溜,接着是下巴。等脸被刮干净,南易就用毛巾在脸上抹了抹,忽然,他定在那里,眼睛看着镜子变得迷离,“操,我真他妈太帅了,嘿嘿,人帅活好,走到哪也不缺一口吃的。”自恋和失态被留在卫生间里,等南易走到客厅的时候,生活的伪装已经被戴在脸上。快马加鞭乘坐着昨天已经租来的车子,赶到最近的一片瓜尔豆种植区,找了一个制高点,南易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四周的瓜尔豆田。虽然马上就会有神农南粮的人过来搞勘察,不过南易还是想自己过来看一看,纯粹听报告和自己实地走访过再听报告,绝对是两种不同的体验。瓜尔豆适合种植在高温干旱短日的热带或亚热带沙漠边缘,只要气温保持在18度以上,瓜尔豆就能生长,而且瓜尔豆是不耐水的植物,只要在它的生育期会下雨,一般就不用考虑灌溉问题。“北260米,东北200米,东120米,东南270米,南70米,西南110米,西150米,东南两株,其他一株,挑长得最差的拔,记得在拔出来的坑洞边留下10卢比,用石头压着。”“是。”校花应了一声,就派了三个人出去。植株被拔回来后,南易一株株观察了一下,然后把其中几株的豆荚、枝杈、茎秆、根系分别剪下来装好,接着又采集了一点土样,然后,撒腿开溜。路上,南易给凯伦·戴维去了一个电话,表达了自己怠慢对方的歉意,也表达了对方帮忙联系租车的谢意,并表示两人应该会很快见面。回到酒店,接上刘智和周李琳两人,一行人就往斋浦尔机场过去。……在孟买机场,周李琳一看到来接的车队,立刻惊呼道:“南易,你可以啊,这排场都快赶上接待国宾的标准了。”“周姐,你就别笑话我了,天气热,我们还是快点上车。”南易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就邀请刘周两人上车。上车后,周李琳又惊叹道:“这车档次高啊,坐起来也舒服,买一辆要多少钱?”“不太贵,按国内的汇率来算,不到三辆桑塔纳吧。”“要拿桑塔纳比,你这车还真不贵,不过,你是按美元价买的吧?”“周姐,你就不用管汇率了,我在外边赚的也是美子,赚美子花美子,二十来万的车对我来说还能承受。”“别当我没见过世面,我可知道在美国二十万美元的车也没几个人买的起,那里的普通老板姓一个月也赚不了多少钱吧?”“平均1500,中位数1000出头。”刘智忽然问道:“南易,一个月赚1000美元,在美国能过上什么生活水平?”“这么说吧,如果无病无灾,一千美元能保障一个四口之家保持不错的生活水平,但是也攒不下钱,老美习惯提前消费,这个月花下个月的钱,所以,每个月的收入基本都要用于还上个月的账单。当然,如果家里有还在读书的小孩,父母也会给孩子存一笔教育基金,美国读大学的费用很高,只有很少一部分家庭能负担的起,大部分都需要贷款,而且大学生要打工维持自己的日常开支。”“你说的提前消费是车贷房贷吧?”“应该说是从走上社会工作开始,美国成年人就需要开始偿还大学时的贷款,刚工作收入不高,还起来比较吃力,等过两三年收入变高,又要面临结婚生子,那就得考虑买房子,毕竟稍微有点能力的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生在出租屋里。买了房子,手头的积蓄没了,又要背上一笔巨额贷款,生活费也只能从信用卡透支,如果没有一笔额外的收入周转一下,那就会陷入借还借的循环。”“美国人的压力很大?”“比咱们国内大,因为贫富差距大,人与人之间有比较,有钱的吃一顿饭可能就是普通人一个月、两个月的工资,而且,因为传媒发达,有钱的日子是怎么样的,普通人能了解到。你想啊,要是你吃着白水氽挂面,家里连酱油都没有,清汤寡水,而有人却在你面前吃涮羊肉,喝着小酒,再加两个卤猪蹄,你心里能平衡?别人住着三进的院子,狗都能住上二十平的单间;而你上铺是儿子女儿,头抵着父母的脚,自己的脚抵着弟弟和弟妹,三张床之间就拉道帘子,想开心开心得等家里没人的时候,还得赶着投胎一样,一只眼盯着门,生怕被人从外边推开,提心吊胆的,做贼一样,你心里能平衡?”周李琳笑话道:“南易,你说这话的时候怨气很重啊,好像你试过这种日子一样。”“哈哈,周姐,我这是身临其境法,只有感同身受才能打动人嘛。”南易打着哈哈说道。“呵呵,就你猴精。”经周李琳这么一打岔,话题也没继续下去,南易不时的指指窗外,给刘周两人介绍一下窗外的建筑。甫一回到孔雀山庄,又迎来了周李琳的阵阵惊呼。“南易,你真可以的,你这房子土豪可住不上,必须得是劣绅啊。”“这里是郊区,土地不值钱,人工也不值钱,只有石头还值点钱,差不多十张车的钱就把房子给盖起来了,别看外面气派,里面不咋地,没添置什么东西。”南易说着,带着刘周两人走进庄园里。“南易,盖这么好的房子,你打算在印度常驻?”刘智问道。“不会,刘哥,我之所以把房子盖这么好,是打算将来往外面卖,印度有钱人,可是非常有钱,花几百上千万买房子跟玩一样,孟买的人口越来越多,城区越来越拥挤,总有一天会有人受不了想着往郊区搬,到了那天,我的房子就值钱了。”一进入客厅,见四周都是空空旷旷的,周李琳就说道:“南易,你这房子只是外面光鲜啊,里面空空荡荡的,没什么摆设,连套待客的沙发都没有。”“周姐,印度人喜欢席地而坐,你看中间有几个垫子,那里就是坐人的。平时我这里没什么客人,客厅这里只有保姆偶尔会坐坐,真有客人来,会直接带到二楼我的书房,我带你们上去看看。”南易带着刘周两人在二楼转了转,又带着他们去了角落里的客房,在角落里,只需要防备走廊,方便他们的保镖建立防御阵地。“校花,从后备车里挑出两辆,拆掉战术装备,停在大门口给客人用。”“定位装置也拆掉?”“拆掉,以免引起误会。”“好的。”“先生。”校花刚离开,狄瓦曼就来到南易面前。“狄瓦曼,什么事?”“先生,昨天警卫队的队长萨克雷来过,说是他们警卫队将会在我们山庄的公路边建两个治安岗亭。”“就这样,没有再说其他?”“没有。”狄瓦曼摇摇头。“狄瓦曼,如果我没搞错的话,警卫队应该是一个边缘部门,他们的职责只是为警方提供协助对吧?”孟买警卫队说起来就是一个协警扎堆的单位,平时不太看得到他们的身影,一旦哪里成了犯罪现场,他们就会出现在外围负责维持秩序。不用误会,不是印度电影镜头里能露正脸,手里拿着根棍子的那种,那些是警署直属的低级警员,警卫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在外围的外围,镜头里只能出现个后脑勺或者一个虚影。“是的,先生,警卫队就是一个边缘部门。”南易想了一下说道:“等等,我去打个电话。”走进书房,南易给索努去了一个电话,把警卫队的事情和他说了一下。“亚当,萨克雷是前局长的心腹,现局长阿勒普·帕内克并不喜欢他。”听完南易的讲述后,索努只说了这么一句。“阿勒普·帕内克是帕布的人?”“不,更偏向合作关系。”“那就奇怪了,萨克雷怎么知道有我的存在?”“亚当,你知道NIA吗?”“知道,国家调查局,反恐反间谍机构。”“萨克雷就是从NIA出来的,以前应该是负责情报收集工作。”南易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索努,我需要你的建议,是拒绝,还是接受萨克雷的示好?”“我建议你接受,并给萨克雷释放一点友好的信号。”“OK,我会郑重考虑你的建议,先这样,不打搅你的下午茶时光。”“拜。”挂掉电话,南易的脸就变得阴沉。“什么狗屁NIA负责情报收集出身,想玩敲山震虎就直说,眼皮子底下有个狄瓦曼还不够,还要放几双眼睛过来,呵呵,小动作我能容忍,希望不要目光太短浅。”坐在书房里寻思了一会,南易走出庄园,来到大门外,有两辆车已经停在那里,校花就在不远处清点着什么。“弄好了?”“好了。”“外面的公路上要来几双眼睛,平时注意点。”“不能拔掉?”“不能,这是别人在试探,山庄里的佣人也要多注意。”“南生,要不要启动应急机制?”“暂时还不用,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现在无非就是利益的分配问题,一切都可以商量,刀光剑影没人会轻易使出来。”南易说着,走向孔雀湖边的桌子,从桌上的玻璃钵里捻了一点吃食,就走到湖边,一只手在水面上拍了拍,一条鱼就昂着头游到他的边上,大张着嘴。把吃食塞进鱼的嘴里,另一只手在鱼头上摸了摸,“去吧。”听到南易的话,鱼调转了身子游走。“与人相处可比和动物相处难多了,给点吃的,动物就会把你当亲人,想把人喂饱那可就难咯。”南易感慨了一声,站起身,又回到桌边,拿起倚靠在桌角的步枪,熟练的拉栓,检查枪膛,旋即又把枪给放下,拿起桌上的报纸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