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我已经了解,只要季昌林撤诉,厉亥很快就能出来。光伟去摸季昌林的底了,我们等等消息。”“光伟?”区静难以置信。“好啦,借着这次机会,你们之间的关系也可以缓和一下。”南易拍了拍区静的手臂,“不用太担心,来客人了,泡点菊普招待客人。”“还有别人要来?”“嗯?我不算客人?”区静嫣然一笑,“算,当然算,家里没有菊普,银毫怎么样?”“可以。”在区静家里喝了三泡茶,看她的情绪还算稳定,南易便告辞离开。等待消息的间隙,南易去了一趟环市东路的陈记旗舰店兼总部所在。陈记的娘子军们已经今非昔比,经过长时间的修炼,她们做西式点心、蛋糕的技术已然炉火纯青。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娘子军坐在一起,蔡淑芬拿出一个做成华国地图形状的蛋糕,往桌上一摆,然后沿着省际的分割线一块一块分割好,娘子军们想去哪里发展就吃哪块蛋糕,胃口大可以多吃几块。听说那一晚,娘子军们唱了半宿的《红色娘子军》,第二天就注册了半边天餐饮国际发展有限公司,等注册文件一下来,蔡淑芬坐镇大后方羊城,其他娘子军带着“混不好就不回来”的决绝,奔赴自己要攻略的目标。现在,陈记的火种已经在各省点燃,并不断从南陈村吸收有生力量,好好一个村子,下至十八,上到四十八,全村的妇女都没放过,有一个算一个,全被忽悠走了。坐在蔡淑芬的办公室里,看着大班椅后面的墙上贴着“妇女能顶半边天”,南易不由有点后悔,他要是去南陈村,真容易被欲求不满的村里男丁把腿给打折。蔡淑芬拿了一杯陈记早餐奶放到南易面前,“南易,你给我出出主意,村里已经抽不出来,陈记的扩张到了极限,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南易拿起早餐奶端详了一下,放回到桌上,“陈记有遇到竞争吗?”“有,赣省有道都帮,和我们一样也在全国到处开面包店、蛋糕店,道都帮还带出来一个抚溪帮,一样,也在全国快速扩张。一个是市,一个是县,人比我们多,一个带一个,扩张的速度比我们更快。”“阿婶,他们人多,我们南陈钱多,有些事情不需要按部就班的做,可以提前做起来,以资金换时间。”“怎么做?”“回去,找县里,舍一点陈记的股份出去,和县里联合办一个陈记西点职业学校,不但要培养学员制作西点的职业技能,还要对每个学员毕业后的去向进行指导。比如说,一个学员毕业后是去深甽,那就对她进行深甽市场信息的灌输,哪个地段适合开面包店、蛋糕店,需要多少成本,又会遇到什么竞争对手,她的对手有什么优势、劣势等等,一切开店所需的知识和信息都要教给学员,帮学员把生意做起来。阿婶,我们的思维要变一变,不能是传统的加盟店形式的做法,收点加盟费、赚点装修费,再坑一笔押金,这种模式不适合陈记。我们给自己的定位应该是加盟服务商、技术提供商、策略提供商,还有原材料供应商和资金供应商。学员在我们的学校学习,理论上是不用花钱的,但是学费要交,只不过等以后学员把店铺开起来,学费会以原材料的方式返还。这样可以避免一些半途而废或者学完就走的学员浪费我们的资金投入。学员学成毕业,没钱开店没关系,我们可以先给她们垫资,她们只需要从盈利里面抠出一块慢慢的还给我们,我们只适当地、额外收取一点利息,不用太高。”蔡淑芬听完,蹙眉道:“这样做,我们前期要垫进去多少资金?会不会不划算?”“垫资肯定少不了,不过,不需要长期垫资,等陈记做出规模,自然会有不缺资金的加盟商来加盟,到那个时候,陈记的资金就可以回笼了。而且,我觉得这个计划要做大点,让南陈建筑参与进来,加盟店的大部分门店店铺我们应该买下来,这样,我们不但有了制约加盟商的杀手锏,也能够等待房产升值。按现在的形势来看,房租会一年比一年贵,往后推几年,搞不好一年的房租就够把铺面给买下来,所以,长租不如买断,买房的成本其实是加盟商分期在为我们承担。”当下,正是在国内做这种加盟生意的好时机,不管生意能否做起来,只要把铺面买下来,就有了稳赚不赔的底气。所以,尽快南易没时间兼顾陈记的发展,对蔡淑芬的商业才能还有所疑虑,但还是支持其大力扩张。再说,娘子军做蛋糕、面包的技术杠杠的,远渡重洋赴欧美求学,回来之后又北上去姑苏学苏式点心,融合各家所长,自成一派;加上有垦殖集团供应优质食材,除了底蕴较浅,陈记的点心没得说。“让我好好想想,公司账上没多少钱,问村里要钱不一定会给,这个事不一定做得成。”蔡淑芬嘴里说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南易。“阿婶,你也知道村委会除了我几乎没人赞成搞陈记,加上村里马上要用大钱,想从村里要拨款有点难度,几百万可以,多了不太可能。你先去跑学校的事情,资金我从外面想办法,给你拉几个只出钱不管事的股东过来。”“好。”南易在蔡淑芬的办公室待了一会,看了一下半边天的账目之后离开。回到自己家,南易一边等消息,一边在电脑前制作两份计划书,又是次日的下午,林光伟过来了,带来他调查到的消息。“昌业公司就是个草台班子,钢筋、水泥、铝锭、苞米、白糖、衣服,什么抢手做什么,这边吃进,那边卖出,赚点差价。也炒过几块地皮,赚到了一点钱,这次厉亥提钱就是要买下第三棉纺厂家属院边上的那块空地,季昌林不同意,他想把公司的钱都用来投入保健品行业。”南易让校花把羊城的地图拿过来,“哪块地?”林光伟在地图上找了找,指了一个位置说道:“这里,很好的位置,厉亥的眼光不错。”南易瞄了一眼地图,把周边自己熟悉的地标联系起来,“的确好眼光,这块地压上几年,翻上几番没有问题。不过说实话,单单从盈利的角度来说,做保健品比囤地皮更有机会赚到暴利。”“我看也差不多,都不是什么正经生意,还是倒爷的那套做法。”林光伟不屑的说道:“你让我摸季昌林的底,是为了捏他把柄吧?”“嗯。”“这个简单,把昌业公司以前做过的生意都查出来,按他们的做法,偷税漏税的数字绝对不会小,补税加上罚款加起来的数字更大,把证据收集一下扔到季昌林面前,肯定有的谈。”南易摇摇头,“不是什么好主意,容易把厉亥也装进去。”“那你说怎么办?”“就按你所想的办,厉亥已经进去了,七年起步,不差再背点偷税漏税的罪名,而且,他既不是昌业公司的法人也不是股东,该追究也追究不到他头上。”“南易,你在说废话。”林光伟笑骂道。“不算废话,我只是想茬了,如果厉亥还是干净的,的确不是什么好主意,不过现在他已经沾上一坨屎,不差再来一坨,等等。”南易站起身,走到一边,从壁橱里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走到林光伟边上递给他,“500面额的,一共6沓,应该够你把昌业公司做过的生意都挖出来。”林光伟把塑料袋挡了回来,“钱我有。”“拿着吧,我只是先替厉亥垫着,将来会问他讨回来。他的屁事,让他自己花钱。”林光伟看看手里的塑料袋,若有所思,“你想让厉亥给你做事?”“看吧。”“行,我去安排,我晚上要招待客户,不管你了。”“我用你管?”“哈哈,东山那边的歌舞厅不错,耐不住寂寞可以去那蒲。”“滚你的。”林光伟离开之后,南易继续做他的计划书。饭点,出门打包了一份炒河粉,本可以让校花去,不过南易贪几声“靓仔”的叫声,不但打包了炒河粉,还称了一点薄壳米(寻氏肌蛤、海瓜子),金黄中带着点小葱的翠绿,闻着喷香。小院,树下,南易正吃着自己的晚餐,吃饱喝足的南无为回来了,一只小手伸到盘里,拈走一撮薄壳米。“嗯嗯,真香。”“吃完大酒店还要来点街头的烟火气点缀一下?”南无为搬了张矮板凳坐到南易边上,“我没跟着睿武爷爷吃饭,去了工人们改善伙食的小店,菜很好吃,就是太油,味精放得太多。”“喔,怎么不继续跟着,看看工人们会去哪里消遣?”“今天发工资,少儿不宜。”南易脑子转了个弯才明白南无为的意思,瞬时会心一笑,“看来你的调研做到了深处,这点机密都被你观察到了。”“这算什么机密,工人们都挂在嘴里,有人从几天前就盼着这天了。”南易呵呵一笑,“这茬掐了,不利于和谐的话不要出现在你的作业里,多写点阳光积极的一面,比如在话吧和妻子孩子通话,笑容清澈,又比如买了一个有点贵的玩具,小心翼翼的放在床底的蛇皮袋里。”“爸爸,有点假,工人们大部分是好人,但没有那么纯洁。”“应该说纯粹。”“哦,纯粹。”南易喝了一口酒,放下瓶子说道:“报告性的文字总是要突出重点,不该出现的就忽略,比如要表彰南无为同志,不能开篇就说南无为同志好几岁了还尿床,要重点提他四岁的时候从我钱包里拾金不昧交给警察叔叔,荣获小红花一朵。”“爸爸!”南无为不依道:“老师布置的作业,我找了半条街也没有见到一分钱。”“呵呵,不用解释,总之你的作业里不该出现的内容不要出现。”南无为:“哦,爸爸,是不是长大了就不能说真话了?”“不是,应该说有选择的说真话,好的真话要大说特说,不好的真话憋着别说,好与不好,每一类人的标准都不一样,你将来的标准要你自己去琢磨。你要走的路和爸爸肯定不会一模一样,爸爸的经验,你只需要做个参考,爸爸的话,不用当成真理,要怀疑一切,先怀疑再辨别。无论是谁嘴里说的话,不是每一句都是他内心深处认同的,有可能逼不得已,有可能这样说对他最有利,也有可能他根本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只不过是在鹦鹉学舌。”南无为:“不听其言,不观其文,只论其迹。”“嗯,总结的不错,不过有的人浑身透着假,很会伪装,比如你爸爸我,就是一个很假的人,对像我这样的人,想要看清楚就需要长期的观察,把我的每一面都观察清楚。看到一个人扶老奶奶过马路,不能马上断定他是个好人,很可能上一分钟他刚刚灭了人家满门;同样,看到有人在做一件不好的事,也不能立即判断他是一个坏人,就像刚才说的,人没有这么纯粹,都呈现多面性。工地上辛勤工作的工人领到工资,也会出去偷欢,运气不好,还会被抓到派出所去,因为这样,就能说他们是坏人吗?”“不能。”南无为摇了摇头,“爸爸,你说的,我要好好消化消化。”“消化可以,不需要全部吸收,记住,怀疑一切,这四个字千真万确是真理,不在怀疑的范围内。”“嘻嘻,爸爸你的话前后矛盾了。”“不要找我茬,你听的明白。”南易夹起一点薄壳米,说道:“要不要再吃点?”“有饭吗?”“没有,炒河粉给你吃点。”南易把餐盒往南无为面前一推,“右边我没碰过,自己去拿筷子。”“嗯嗯。”南无为跑到厨房去拿了筷子,捎带着还拿了瓶汽水,嬉笑中和南易抢着吃掉半份炒河粉。次日,一大早,南易就带着南无为去了小楼,在何仙姑蔬菜基地附近的村子里走访,让南无为见识一下他之前已经见过的景象背后的故事。南无为接触过各种农活,也会干大部分,但是并不清楚一户以种田为主要收入的农民家庭要付出多少,又能收获多少。游走田埂之间,南易从种子开始说起,要花多少钱买,播种又要出多少工等等,一直到收割,粮站来收,所有的环节都说了一遍。汉城。南家骏带着南若玢和南有穷在参观蔬菜工厂,嘴里还一边介绍着,“这里采用的是水培植,蔬菜生长过程中需要的营养会定期添加到水里,光照通过灯光补光。”南有穷看着一个个五六层的架子上,一板一板的蔬菜,不由问道:“家骏哥,这里的蔬菜是做沙拉的吗?”南家骏:“是的,这里的蔬菜收割以后会经过切割、水洗、装盒,加工成半成品的蔬菜沙拉,终端客户买回去直接就可以食用。”南有穷:“成本高吗?”南家骏:“非常高,我们的产品会直接送到汉城各大商场的高端货架,面对的客户都是高收入水平的人群和高档餐厅。”南若玢:“用的是巴西亚马逊水培植基地的技术?”“不仅仅是,还用了菲律宾宿务家庭智慧农业的技术,以及其他几个分公司的技术,几种技术融合在一起才能建立这个蔬菜工厂。”南家骏说着,从架子上捧起一捧看起来像西蓝花的生菜,“看它的形状、颜色都是定向培养的结果,还有它的营养成分要比普通的生菜高,并且在它的生长过程中不使用化肥和农药,根本没有农药残留,你们试试,它的口感很好。”南家骏摘下一片生菜的叶子塞进自己嘴里,又把手里的生菜递给南若玢。南若玢尝过以后点了点头,南有穷却觉得很一般,兄弟菜园里有运用更高端技术的试验品,他吃过,味道要比这个好。南若玢:“用的是哪个型号的营养液?”“没有型号,只有代号,代号圣水。”“嘿嘿,一定是爸爸取的名字,充满恶趣味。”南若玢嬉笑道:“家骏哥,这里生产的沙拉半成品终端售价多少?”南家骏:“不同的蔬菜搭配价格不同,最低12000韩元,最高27000韩元。”南若玢:“每年的利润有多少?”南家骏:“目前还在成本回收期,预计明年年中可以达到收支平衡,以目前的规模计算,一年的利润会在亿韩元之间。”“一年800万美元,很不错的数字。可惜,这样漂亮的利润数据只有日本和南韩才容易达成。”南若玢遗憾的说道。南家骏摊了摊手,“这就是农协的能量,农协推广‘身土不二’概念的成果。”“感谢圣母玛利亚,感谢农协!”南若玢手划十字赞美后,又对南家骏说道:“家骏哥,剩下的时间我和有穷自己安排,不打搅你工作。”南家骏看了一下手表,说道:“好的,有事给我打电话,今天下午我会在论岘洞的大韩制粉。”“了解。”“上戸阿姨,你在忙什么?”离开蔬菜工厂之后,南若玢两人便来到梨泰院路54街。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小家伙,上戸雅美脸上挂满灿烂的笑容,“在看太象集团的资料,若玢酱,长大了,第一次见到你,你还被会长抱在怀里,时间过得太快了,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昨天。”“时间很慢,上戸阿姨和从前一样年轻漂亮。”“若玢酱,你还是那么诚实。”上戸雅美说着,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嘿嘿嘿。”上戸雅美和南若玢逗了一会笑,这才和南有穷打招呼,并没有太正式,还是比较亲近的方式,仿佛对待一个后辈。不过相比对南若玢,上戸雅美对南有穷多少有点拘束的感觉,与身份、亲密度都有点关系。寒暄完,上戸雅美和南若玢说起“太象集团”的话题。“上戸阿姨,爸爸想收购太象集团?”“会长并没有制定收购或入股太象集团的计划,只因为它从事食品化学领域,暂时先关注一下,假如太象集团出现危机,有以小博大的机会,我们或许会入股。”“喔,关注对象。”“是的。”“爸爸在南韩的发展战略是两条腿走路?”“哪两条腿,说来听听。”上戸雅美微笑道。“一条本地化,家骏哥的新奇迹集团以南韩本土财阀为发展目标,代表南韩的利益;一条美国化,借着美韩两国的特殊关系,等待机会,以华尔街一份子的身份,收割南韩,然后入股几大财阀。”“不是几大,会长只对南韩的农业和半导体感兴趣,确切的说,是亖星集团还有韩农协,会长希望能在韩农协掌握一定的话语权。”南若玢蹙眉思考了一会,“韩农协想要掌握话语权很难,家骏哥的身份瞒不住人,只要南韩情报院介入,爸爸也藏不住。”“会长从来没有认为他可以藏在暗处,若玢酱,你必须明确一个概念,什么是本土企业?企业的领导人是南韩人,企业主要的产品销售给南韩人,企业的生产地在南韩,企业纳税也在南韩,这就是南韩本土企业。新奇迹集团的盈利,我们要带出南韩一部分,这一步会非常难,所以,我们带走的主要会是南韩产品,而不是南韩货币。现在,你觉得新奇迹集团的股东不是南韩人,重要吗?”“不重要。”南若玢摇摇头,又点点头,“也很重要,容易被敌人抓住把柄,然后挑拨南韩人的民意攻击新奇迹集团,南氏会陷入被动。”“若玢酱,你的担心并不多余,将来很可能会出现这个局面,所以,会长的计划就是先在南韩收割一波,先拿到可能会出现的损失的补偿,用会长的话说……”上戸雅美改用京片子说道:“先把便宜占了,以后爱谁谁,爱咋咋地。”南若玢大笑道:“哈哈哈,这是爸爸的风格。”“会长有时候就像是一个大孩子,非常幼稚。”上戸雅美也笑道。“爸爸这叫男人至死是少年,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不对,会长从来没有年轻的时候,我认识会长的时候,他才十七岁,可是面对他,就像是面对一个四十多岁的成年人,感觉不到年轻人的朝气,只能感觉到中年人的成熟稳重。”“有吗?我没感觉。”“若玢酱,会长是你爸爸,你当然感觉不到。”“可能吧。”两人聊了一会南易,就相约下楼去逛服饰店,南有穷的身份有了变化,变成拎包的小跟班。在一家叫“brenntano”的服饰店里,上戸雅美两人一边挑拣着衣服,一边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若玢酱,你吃过东洋制果的好丽友巧克力派吗?”“没有,只在超市里见过。”“你可以买来尝尝,这是一种味道不错的小吃,东洋制果去年已经进入了华国,好丽友巧克力派可能会在华国流行起来。”南若玢拿起一件衣服看了看,又挂回衣架上,“小吃食品应该告诉红豆姐,既然是好产品,可以进行仿制。”“我告诉你,就是想让你告诉她,范师傅应该做好丰富自己产品线的准备,等方便面占领市场,马上就可以推出其他产品。”上戸雅美拿起一件衣服在身上比划一下,“我穿这件怎么样?”“很不错。”本站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