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霍惜拿出一大包种子,众人都愣住了。饶是李石勉见多识广,也不明白霍惜的用意。霍惜笑笑,用手拨了拨这些种子:“这些都是出海的船队带回来的番外种子。有些听说还很高产。如今虽说四海平定,但粮食还是不足,如今江南,湖广等地粮食大量往北运,江南又改田种桑,怕是不久后,连江南百姓吃的粮食都要从湖广等地调运了。”王者以民为本,而民又以食为天。粮食为江山社稷重中之重,关乎国运。“我从外祖父的信中,得知你们每年要交七成的粮食给官府,自己辛苦一年,剩下的怕是填不饱肚子。这些种子,是我让人从海外收集来的。外祖父可以试着种种看,若高产,一能给家中多些贴补,二来……”看了李石勉一眼。李石勉心念一动,有些吃惊地看向霍惜,试探着:“宁姐儿是打算让外祖父把这些番外种子种出来,给我朝多添几个能食用的品种?”霍惜抿了抿嘴:“我听说若罪人想要获得大赦,除了朝廷有什么重大的日子,诸如立后,立太子,等等,就是有功于社稷之事……”而本朝太子已立,皇后估计不会再立了,还有什么值得大赦的事件,霍惜不知道。永康帝把他侄儿那朝的旧臣,都快杀没了贬没了,只怕不会对旧人轻易赦免,若想获赦,只能从别的方面想想办法。李石勉愣神地看着霍惜,马氏回过神,把霍惜揽在怀里,眼眶含泪:“我的儿,难为你为一家人想着……”苗氏崔氏都听明白了,想起这流放的非人一般的日子,悲从中来,都背过身去抹泪。二人都是有儿女之人,两个女儿和霍惜年纪相仿,可如今看看霍惜,再看看明瑾明玥。她们的女儿以后只能嫁给同样的罪人,或是附近的庄户人家,就算嫁给附近的农人,还要被人嫌弃。光想着,一颗心就跟刀绞的一般。若真的有机会赦免,那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李石勉无比欣慰地看着霍惜,这是柔儿的孩子,是他的孙孙,非骨肉血亲,不能这么殚精竭虑地为他们考虑。低头眨去泪意,“这都是什么种子,你跟外祖父说一说。让外祖父好生记一记。”马氏也擦了眼泪,拉过两个儿媳,孙媳,孙女,在一旁,认真地听。霍惜指着装成小包装的种子,一一分说,都很体贴的在小包装上列了说明。有些她结合后世的记忆,记了栽种时间,气侯,各要点,有些光凭种子她也不认识。有些她让霍二淮偷偷在庄子里试种过了。指着小指盖大小的干白种子:“这是倭瓜种子,是西洋人传到吕宋爪哇等地,又由这些地方传到倭国,再从倭国传入我朝的。它产量高,耐放,放在干燥的地方,能存个半年以上。所以出海的人都喜欢带上它当食物。倭不好听,我叫它南瓜。”都以为南瓜是从倭国传入的,所以叫倭瓜,而倭人又以为是从我朝传入他们国家的,把南瓜又叫唐茄子,其实南瓜是从西洋传入的。“这种南瓜亩产很高,也不用怎么打理,也不挑地,亩产能达几千斤。能当主食,也能当蔬菜。像流放村这种地方,离县府州府都远,往来不便,种这种南瓜当食物,好存放,能饱腹能充饥。”在如今北方需要大量物资的时候,若将来种出来了,又运做得当,在皇帝那边得了好,外祖一家也不是没有大赦的机会。他们原本就只是被牵联的,并没有犯什么大错。李石勉和马氏听懂了。看着那包南瓜种子,眼神灼热。亩产几千斤的种子,比金银珠玉都贵重。李石勉小心翼翼地捧起几粒种子在手里,看了又看,问霍惜如何栽种如何打理,又看了霍惜做的说明,便小心地把种子包好,放在一边,准备亲自去种。“宁姐儿放心,外祖父会带着你舅舅舅娘表哥表妹们好好种的。”若真的成了,他门下那么多弟子,总有一两个愿意为他这个先生奔走的吧?这么一会,李石勉的心里,一阵火热。原来过得浑浑噩噩,看不清出路,以为一辈子都这样了,没想到宁姐儿却给他们带来了希望。若真种成了,哪怕不能脱罪,也必是比如今的日子强得多。李石勉与马氏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睛里波动。崔氏等人也明白了,眼睛里也都带着希冀。把种子收好,李石勉便急着要下地,他想看看他家的地,还有哪些地方可以种的,或没有余田了,还得再往哪里再开些荒地来。急得坐不住,拉着霍惜和霍念起身:“走走,跟外祖父下地去,昨天你外祖母他们种的黄豆还没种完。”“父亲,我们去种就行。也没剩多少了,宁姐儿念儿只怕没下过地。”崔氏说道。霍惜笑道:“没事,我们一同去地里。”霍念也点头:“我和姐姐下过地的,姐姐在庄子上种粮,我们都跟着下地的。”“好好。那我们下地去。”李石勉很是高兴,两个孙孙一点都不娇气,他心里欣慰不已。霍惜和霍念便换了一身简便的衣裳跟着下地去,逐风踏月鲍康,香草和夏荷也都跟着。马嬷嬷留下看家。霍念跟着外祖父身边,他用木刨子在前头挖坑穴,李石勉跟在他身后放豆子,埋坑。两祖孙配合极为融洽,不一会就甩了霍惜和马氏一段距离。鲍康也跟着逐风踏月,配合默契,你追我赶,干得好不热闹。本也没剩几垄,人又多,没一会就干完了。等中午李典收兄弟带着三个子侄回来,地里的黄豆都点完了。一家人站在坡地上,看着整整齐齐的黄豆地,很有成就感。听祖父说罪人交粮不能以银相抵,必要交足粮食。估计是不想让流放的人过得太舒适了,必要他们亲自参与劳作,还要收走他们七成的粮食。霍惜看着这一片地,便有了一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