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全儿是个讲信用的老头,叹口气,说道:“女娃娃,你开价吧。”李素商摸着下巴,睫毛忽闪忽闪地,细细思索着。她本来只是想着小赚一笔,后来转念一想,这技术想来是不好瞒的,迟早有一天这种纺纱机会烂大街,到那时候这技术就不值钱了。所以卖技术挣钱是无论怎么都不划算的。还不如趁现在多锭纺纱机的技术只出现在这里,直接干票大的。于是她深思熟虑之后,郑重地与范全儿说:“您长一辈,我姑且叫您一声叔,全儿叔,您愿不愿意同我合伙开个棉纱厂?”范全儿一听这话怔住了,不光是范全儿,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句话给震住了。开棉纱厂,说开就开啊?孙氏简直觉得李素商疯了,忙上前拽她:“秋娘啊,你说什么胡话呢?”李素商轻轻挣脱,安抚地拍拍孙燕,正色道:“二嫂,我没说胡话,我是认真的。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机器,并不复杂,我们只是先想到这了,但它迟早烂大街,不如趁现在我们有优势,直接先人一步生产大量廉价棉纱。一来先挣一笔,积累一下资金,二来,等别人家也开始找到这个方法生产棉纱之后,我们已经抢先占据了市场的大头,虽然那时也会不可避免的损失一些利益,但我们仍然是占市场大头的。”孙氏在一旁听见李素商分析了半天,脸上看起来神色自若,但她心里已经麻木了。毕竟连续一天她都处在震惊之中,也该习惯了。怎么可能习惯啊!!!孙氏内心咆哮,她怎么不知道小妯娌兼小姑子这么能耐。范全儿一家在一旁也听得吃惊,但是毕竟他们之前不认识李素商,只当这个姑娘本就这么厉害,没有孙氏受到的冲击大。李素商看了看他们的神态,顿了顿,心想,自己惊人的才华到底是如何都掩盖不了的,这只是个开始。她继续劝说道:“全儿叔有手艺做机器,咱们俩家合伙,找个空厂房也容易,雇几个人就能干活。咱们改进的棉纱机纺的快,而后不论是单卖棉纱还是拿来织布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范全儿听进去了,他何止听进去了,李素商简直说到了他心坎儿里。范全儿原来年轻的时候就一直想开一间织布厂,租个厂房或者在自家院子里干脆搭个棚,摆上那么几张织机,雇三五个人,这样自家的店就只管卖出去,不管进货了。范全儿沉思许久,定了定神,对李素商说道:“要开咱们就开一家纺织厂,边纺边织,这样才能让效益最大。”“爹!”范全儿的女儿担心地喊了一声,她尚不明白始末,怎么家里来了两个客人摆弄了一下纺车老爹就决定开什么纺织厂了?范全儿拦下女儿和老伴儿,拍板决定,这厂,要开!“只是,咱们哪里来的本钱,纺车和织机倒简单,我买些木料自己做就成,可是厂房实在是个问题。”范全儿分析道。他们家的商铺算上外面的摊子拢共二进,屋子里只能放下一架纺车和织机,着实不能做厂房。“只能出去租,可咱们哪来的钱啊?”范全儿也很发愁,他们也是小本生意,说是有个商铺其实都是自己家住的房子改的,卖的布也是自己家婆娘和女儿织的。孙氏这时看了看李素商,那二两银子,这下是真的还没捂热乎就没了。李素商抱歉地看了看孙氏,灵动的眼睛无辜的眨了眨,说:“只能先欠着三哥的鸭子和粗布钱了。”她又对范全儿说:“全儿叔,钱管够,您只管先找厂房,做机器就成了。我出钱出技术,您出力,到时候棉纱和棉布从你家店里售出,二八分成,我八你二如何?”范全儿一听,心里细细思索,这价格算是十分公道了,于是一口答应。只孙氏在一旁暗暗觉得李素商有些吃亏,怎么也得一九分,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因着孙氏爹就在衙门当值,也认得几个人,所以他们很快就请了中人,在中人的见证下共同签了契书。事情都谈妥当后,李素商和孙氏终于踏上回程的路。并和范全儿一家约定二十日之后再来。那时范全儿应该刚好打造完成一批纺纱机和织布机,厂房也差不多看好可以租了。孙氏觉得这真是漫长的一天,没想到本来只是跟着出去卖鸭货而已,却一天之内赚到一年的钱,现在又决定开厂,简直是做了她这辈子都不能想象的事情。归家之后孙二人向顾田氏和钱氏讲述了这一天的经历,看着顾田氏和钱氏那不可置信的模样,孙氏居然产生了一丝优越感,果然,震惊的不只有她一个。可她们不知道,令她们震惊的事情远远不止于此,这只是一个开始。二十日后,李素商根据约定进城,孙氏这次说什么也不陪同了,她的心脏受不了接连的刺激。却没想到,范全儿老头给了李素商一个天大的惊喜。“这是…”“没错!一个同时纺出十根棉线的纺纱机!比之前的旧纺车快了十倍!”范全儿吊着他的烟袋子,得意洋洋。李素商不禁深深地看了看范全儿这老头,当初的珍妮机也不过是同时纺八根棉线。自己不过只是提点了一下,他竟能自己做出同时纺线十根的纺车来。假以时日,就算没有自己,说不定范全儿也能成为带领这个时代走向工业化的第一人。范全儿见李素商一直看着自己,眼神好像透过他看着什么,问道:“怎么了,秋娘丫头?”经过之前的定契,范全儿一家已经知道了秋娘的称呼。李素商笑了,说:“没怎么,就是觉得全儿叔很厉害,不愧是最好的匠人。”范全儿闻言有些心虚,毕竟他只是半个木匠,但面上仍然表现得十分骄傲,得意道:“那是自然!”“对了,秋娘丫头,我这几日托牙人帮忙找厂房,最后定了这么两个地方。你来随我看看咱们赁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