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范全儿把烟斗从嘴里拿下来,往一旁的石头上重重一磕。那群人就势安静下来,听范全儿是如何说的。“人家不比你们多条胳膊,可人家干得活就像是比你们多条胳膊似的。再瞅瞅你们,偷奸耍滑,以为谁不知道似的,是不是还心里偷着乐呢,还嘲笑那些认真干活的人傻呢,”范全儿一声冷笑,细长眼睛一瞥,“殊不知人家才叫大智若愚。人在做,天在看呐!”有些只是偷懒的人被这一通话说的面红耳赤,羞愧逃走。可有些人却并不以为耻,被这样一通话说的反倒恼羞成怒,想直接动手。但是那些被青睐的留下的工人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他们正是需要给东家留下好印象的时候。于是以贺年的老大贺丰为首的诸位壮汉默默地挡在李素商等人前面,那边也被贺丰等凶神恶煞的大汉震慑,悻悻地逃走了。走前还附带一个凶狠的眼神。李素商看见这眼神不但丝毫没有害怕,反而微微一笑。那些人越不服越不平越能体现留下机会的珍贵,留下的人会更加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工作,就会迅速地产生对纺织厂的归属感。纺织厂新建,不论是她还是范全儿都没有管理的经验,不过经过这些人一闹,一对比,想必管理起来就会简单的多吧。闹事的人心里那叫一个悔啊!他们明明也不差那一把子力气,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若是他们好好干,也就不必落到如今的地步。一个月那么多钱!还管吃住!不过他们就是再后悔也没有用了,不是所有机会都永远在原地等待。见实在没有办法留下,闹事的人们也只能愤愤离开。轰走了闹事的人,而后的招工工作就有条不紊的进行了。那名半大少年名叫刘也恒,因为识得几个字,被李素商等人特别叫来帮忙登记工人信息。刘也恒他们拥护的那个老者原来是他们镇上的老秀才,也姓刘,桃李天下,几经商议,李素商和范全儿决定暂时聘刘老秀才做第一纺织厂的账房先生。贺丰贺年等大汉喜不自胜地成了杂务工,他们力气大,类似搬运的力气活还得是他们。纺纱工和织布工是最好找的,在场的妇人大多都是会的,帮厨也好找,谁还不会做顿饭了,只是主厨难请,一时竟没有人选。眼看旁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但是最重要的伙食问题却没解决,李素商也有些犯愁。回家之后还在想这事,还是顾田氏点醒了她:“你大嫂娘家的嫂子做饭倒是一把好手,不是说她娘家爹曾是什么酒楼的大厨来着?现在岁数大了干不动了。上回杀鸭子她来帮忙那顿饭做的也是很不错。你干脆托你大嫂问问。”李素商听完喜形于色,挽住顾田氏的胳膊道:“我咋没想到呢,还是娘脑子灵光!”顾田氏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嗔道:“我都老了还灵光什么?”“娘可一点看不出年纪来,况且那是越大脑子越灵光,我们这些年轻的且等着娘指点呢。”李素商笑道。顾田氏闻言心里自是十分得意。如今人手都已经凑齐,待遇问题也都敲定了,李素商将中人请来,与每位员工签好合同。中人还是之前她与范全儿签合约的时候的见证人,租房也找的他。中人觉得真是新鲜,他干这行这么些年,第一次见要开什么工厂的。他也很好奇,工厂到底是什么?如果李素商知道他心中所想,大概会恶趣味地告诉他。工厂,又称制造厂,是一类用以生产货物的大型工业建筑物,即使用机械化劳动代替手工劳动的资本主义工业场所。但是,李素商现在也不知道中人内心的想法。他只能从日后工厂遍地,成为家喻户晓的好工作去向之后才能一窥这庞然大物的全貌了。招人的事项尘埃落定之后,李素商请人刻的牌匾也到位了。第一纺织厂乌木的牌匾上印着烫金的几个大字,系着红绸,叫贺丰几人抬着,小心翼翼地将其悬挂与大门之上。至此,世上第一家工厂,便正式开工了。纺织厂开工之后便有条不紊的运行了。范全儿打理着,二嫂孙氏帮忙盯着,李素商倒是闲下来了。于是她咸鱼躺了。可生活总不会让你平静。“他们做的衣襟小了!我合不上啊!”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唉!李素商认命地起身,来到院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看,是负责将衣襟衣领等缝合成衣的邻居大婶。旁边站着一脸横肉的陈氏和满脸怯懦的小陈氏。邻居大婶拎着一摞衣襟,指着小陈氏婆媳俩。“你看看你看看!大伙都看看!就是他们家做的这个。比旁人的都短出快两寸来了。这叫我怎么缝?”陈氏在一旁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小陈氏神情有些紧张,嚅嗫道:“婶子,想是我缝的时候针脚深了。”邻居大婶却不吃他那套,当下回怼:“针脚深了?针脚深了你绒应该更厚呀!我看你这一片儿上的绒还顶不上人家针脚浅的呢。”小陈氏脸色胀红,嘴唇动了动,但没说出什么。李愫生这才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想来陈家媳妇儿眼皮子浅,偷工减料,昧下了一些。邻居大婶儿是个仔细人,收货、交货都是一一验看才肯的,今日陈家交货,她当场就抓住了,也不听旁的辩解,直接拽着她们就来了李素商家。陈氏却并不觉得理亏,她脖子一梗,像只秃毛的鸭子,叫喊道:“你可别平白冤枉人!这件绒多那件绒少不是很正常的是吗?我们也不是伸手就平白能分那么匀的。我们也是怕分到后来绒不够才一开始就放的少的。”陈氏心里头暗骂这邻居大婶多事,又不是她家的生意,那么上心干什么?要不是她还当场验货,谁能发现这是他们家做的,真是丑人多作怪,陈氏在心里咒她管得多死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