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四处张望着找发声的人,李素商和齐氏却因为地势原因一眼就看到了。李素商一瞧,竟是熟人,正是当初鸭宝斋的大掌柜。那两撇胡子十分惹眼。见吸引了众人注意,他十分得意地说:“要我说,买这机器耗费的钱不如多请几个人来,几个人一起缝和一个人用这机器都一样,家里得攒几年钱才能买得起这东西?还不如自己多缝两天。”众人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不少人都点头称是。李素商皱起眉头,齐氏见状也心里一紧,叹了口气道:“这人是莱国公府的掌柜,如果是别的公府,咱们倒也不怕,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只是这莱国公府才是真正的地头蛇。”这李素商倒是不知道,她年少时几乎没出过丰水镇。齐氏为何说莱国公是地头蛇呢?齐氏见她疑惑,贴心解释道:“咱们丰源县属于聚源州,聚源州又属于莱源府,这莱国公的封地就是莱源府。可以这么说,咱们都是莱国公的属民。”李素商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掌柜的那么自傲,原来是家里的狗在院子里撒野。那掌柜的在下方大谈特谈,两撇小胡子一翘一翘地:“这破玩意放家里我还嫌占地方,白给我我还得考虑一下要不要呢!”。围观的混混小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想着搅混水看看能不能占到便宜,跟着不怀好意地起哄。齐氏无奈道:“莱国公受圣上宠信,这么些年来在莱源府枝繁叶茂,根深蒂固,底下难免有这样嚣张跋扈,借势欺人的蛀虫。”李素商却不觉得,不论如何尾大不掉,若是管不好家里的狗让他出来咬人,那就是主人的过错。李素商心里冷笑一声,她不信莱国公不知道自己的家臣在下头的所作所为。仗势欺人也得有人给他这个势。李素商看着楼下的掌柜,不气反笑,脸上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眼睛都弯了。齐氏并不了解李素商的为人,还当她服软,想要低调行事,却不料见李素商起身给她行了个礼道:“夫人见谅,我去去就回。”话毕,便提着裙摆噔噔蹬蹬下楼了。齐氏抬手欲挽留,却没来得及,起身站起来,看了眼窗外,思量片刻还是复又坐下,她不该出面和莱国公府对上,哪怕是一个小掌柜。那掌柜的还在人群中吹嘘,言辞间十分贬低缝纫机。范全儿瞪着眼睛气得直发抖,旁边刘也恒赶紧搀扶着他。李素商这会儿已经走下楼来,她爬上比赛的台子。本来都在听掌柜高谈阔论的人们纷纷把目光聚焦到李素商身上,哪里来的小妇人,这个小妇人是要干什么?李素商等台下人声音渐渐稀落,这才拍拍手笑眯眯地开口道:“这机器造价有些高,本也不是为了卖钱,只是想着如果有谁家有这个财力,那这机器不是能省好多事?”哼!掌柜的一声冷笑,不屑道:“这缝纫机再快,它能绣花吗?在我们聚宝绣坊做的衣服就完全比这劳什子缝纫机缝的好!”掌柜的不着痕迹地给自己家的产业宣传了一波,他今天来确实别有用心,他如今不只是一个小小酒楼的掌柜了,他刚刚升为统领莱国公府在整个丰源县产业的掌柜。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前几日刚刚去聚宝绣坊盘账,因着城中各大绣坊的消息都互通有无,就听说了这个缝纫机的存在。他不是蠢才,他知道如果这缝纫机真的像描述的那般,那么绣坊的生意一定会受到打击,届时效益不好,不就显得才刚刚上任的他十分无能了?于是他专门来到这个比赛现场,一探究竟。原以为不过是哗众取宠夸大其实,却没想到这机器竟真的缝纫的如此之快,于是他便站出来加以破坏。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看着台上笑眯眯的李素商,恨得牙痒痒,哪里冒出这么一个小娘们儿,坏他的好事。他倒是没有认出李素商,毕竟他贵人事忙,哪有心思去记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们莱国公府家大业大,家里干活的奴婢穿的都得是有专门的绣女一针一线亲自缝合的,更何况是我们主子,一件衣服得五个绣娘绣三个月才能上身!就你们这机器,粗制滥造的,难登大雅之堂!”他一边说着,俩撇胡子跟着抖,得意的像是要飞起来。李素商微微一笑,道:“国公府富甲一方,国公爷家大业大,家里的粮恐怕几辈子都吃不完,家里的绸缎就是一天做一身衣服都够用。咱们老百姓自然不能跟国公爷比。”范全儿这时在底下打配合道:“是啊!而且咱们也没工夫绣花,那地里的粮食还等着收呢,家里修修补补的活也得自己干,一干活那绣的花再给磨没了就不好了。”“就是就是。”旁边有几个汉子穿着短打,在一旁应和着。他们媳妇老娘要是光给衣服绣花,那别的事还干不干了。李素商见状,笑得愈发和善,补充道:“何况就是用缝纫机,也不耽误绣花,你绣你的,绣完我再缝,二者也并不冲突,这机器不过是让缝纫过程变得便捷简单而已。”众人思考了一下,觉得台上这个小妇人说的不无道理。咱们又不是国公爷,哪有奴婢给咱干活?就是想绣花,那就自己绣呗,这机器又不是绣花使的,人家就是个缝纫机啊!李素商说得委婉,明捧暗贬,她也没有打算正面和那掌柜的对上,毕竟他背后站着国公府,她可不会蠢到公然和他们作对。掌柜的刚开始听李素商恭维国公府还颇为自得不过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怎么周围人这么没有主见的吗,咋别人说啥都说有道理呢?李素商也不搭理那掌柜的,只是认真道:“咱们乡里邻居谁家不做衣服,不买衣服?各个绣坊可能一个人原来八天做一件衣服,如若是用这机器,就可能一天做八件,现在各位看这机器还贵吗?”围观的人也有各大绣坊人,有账房先生心算飞快,马上惊呼出声:“哟!按这么算,若一件衣服挣十文钱,那这就相当于翻了六十四倍,就是六百四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