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栅子山不少人家都有驴车,但是他们还是失算了,若是这些果子全都摘完,怎么也得第二天才能装车拉走。于是顾三等人商量着直接在山上住一晚,明日再一同离开。栅子山也有这个惯例,雇人干活是要管一顿饭的。雨后的天气本来就凉快,还是在山上的傍晚,不似正午那般炎热。所以干脆就在李素商的小院,露天支起了几张桌。几个做饭的婶子帮忙忙活了一下午,幸而顾三他们来给拿了些荤食,不然从山中打到的猎物实在上不了台面。素菜就直接用山珍,靠山吃山,怎么也没错。木耳,蘑菇,竹笋,还有自家院子里种的青菜,或炒肉或凉拌,素菜便全了。再上几只早就卤好放凉的手撕鸡,久久鸭,又炖了猪肘肉,从溪水中捞了几条新鲜的鱼红烧了,肉菜便也算不错了。最后再汆了一盆冬瓜丸子汤,饭后溜缝儿,简直美滋滋。许多吃完了的客人也都没急着走,闺女婶子们留下来帮忙收拾桌子厨余,男人们则酒足饭饱,好不容易有机会聚在一起,就喜欢谈天说地。厨房和桌子收拾的差不多,李素商让婶子们上屋里坐。但是屋中反倒没有院子里凉快,于是她们又都各自搬着小板凳在院里聚集。一边是男人们嚷闹着,一边是妇人们谈论家常。李素商计划的是明天随顾三等人一起下山,一来回家看看,二来也该和县令大人交个差。所以今天就要把要做的罐头什么的都做出来,晾凉了,第二天往车上一装,就能下山,什么事也不耽误。她翻了翻顾三给带上来的一堆物品,翻了翻,果然找到了一个小坛子。将坛子拿出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块状的红褐色固体,是红糖因为有些返潮而凝结成的。李素商没细琢磨,随口一问旁边的顾三:“怎么买的是红糖,没买白砂糖?”顾三闻言像看怪物一样地看她:“是我喝多了还是你喝多了?你知道白砂糖多少钱一两吗?况且,市场上根本没有白砂糖的影子,这东西太难得了!我看就连府城也只能是那位国公家里能买到一点。”李素商眼前一亮,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商机。她脑海里,好像有一种方法就可以很简单的将红糖提纯成白糖!想到就要抓紧干!李素商立刻放下糖罐子,从厨房拿了个粗陶盆,端着就去河边了。顾三看见李素商听他说着说着忽然两眼放光,端了个盆就出去了,他一时好奇,跟了上去。喝了酒的男人们大多这样,可能没醉,但是行为思绪会比平常夸张一些。就比如现在,放在平时,他可能也就有点轻微的好奇,不会跟上去,但是喝了点酒,玩性一起,就爱咋呼。跟上去一看,就见李素商从小溪边挖了一盆黄泥,搬回家中。顾三好奇,大半夜的搬黄泥干啥?他也没问,就想看看李素商在搞什么名堂?有人看见顾三好奇的看李素商在干啥,也好奇起来,走近前来看。一个跟着一个,到最后竟然几乎所有人都在注意着李素商。李素商也没察觉,将黄泥兑了水稀释,然后又自顾自地拿起糖罐子,用木杵将糖块捣碎。然后她闷头找了半天,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工具,寻思着在场这么多人,一定有人家里有。于是等她一抬头,看见这么多人看着她,还吓了一跳。但是这也没啥,自从来了栅子山,她已经快要习惯了经常被这么多人注视的感觉了。她朝众人笑了笑,问道:“哪位家里有大漏斗啊?”熊铁山坐在一旁,闻言道:“我家有,之前榨油用来灌油的。”熊母就坐在他旁边,跟着嘿嘿乐,他得照顾母亲,只能一扭头招呼熊二:“快去家里拿漏斗。”熊二麻溜儿的就去了,很快就小跑着回来,手里果然拎着漏斗,递给李素商。李素商拿来一看,漏斗的开口能有一尺,她点点头,这样尽够了。她寻了几根细细的稻草,将漏斗底端堵住,再将漏斗固定好。然后她把刚刚捣碎的红糖全都倒进漏斗里,再找了一个不用的盆放在漏斗底下接着。小院里十分安静,人们都抻着脖子等着看着,搞不懂李素商到底要做什么。李素商端起黄泥水,忽然没有动作,她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所有人都被吸引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她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恶趣味,某些名为中二之魂的东西短暂的觉醒了,看着在场的众人,她叛逆一笑,道:“现在,我给你们表演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仙术!”她笑得灵动而神秘,两手一扬,将那盆黄泥水往漏斗中痛快倒下去,看起来脏兮兮的泥巴水全部浇淋在了红糖上。在场所有见到她动作的人都瞪大眼睛,极为吃惊。顾三离得最近,但是也没来得及阻止。他急道:“红糖多贵呀!你咋还糟蹋粮食呢?你是真喝多了?”在场的众人也是这么想的,什么仙术啊?那把黄泥水倒在好好的糖上就是仙术了?婶子们在一边看的肉疼,那可是糖啊!平常连红糖水都不舍得喝!这秋娘可倒好,都给糟蹋了!那糖遇水即溶,这下就是想用水把糖洗干净也没用了!思及此,几个婶子伯娘们简直心疼的无法呼吸,她们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教导李素商:“秋娘啊!咱们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是啊是啊!”“你年轻不知道,这糖来得多不易。不知是多少土地少种了多少粮食,种了几亩甘蔗才能得这么一小点糖,你不能,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给糟蹋了呀!”“就是就是!”也有妇人偷偷嚼舌根子:“什么仙术?我看是熊老太太糊里糊涂的一句话倒把她给捧地飘起来了!”听的人也是一声偷笑赞同:“这丫头到底是年轻,三两句话,还真当自己是秋神娘娘下凡了?”李素商只默默听着,想解释一时也插不上嘴,这时,有不知事的孩童们忽然大声拍手惊奇地笑起来。“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