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其他人照例继续忙活着抄纸,陶酷和熊二却被熊大当家的指使着跟李素商再一次下山了。此次下山,仍然是陶酷赶车,熊二坐“副驾”,李素商又是指路人。陶酷也习惯了李素商的指路风格,一路上也没问到底去哪,只管跟着她指挥的走就行。最后,陶酷停在了丰源县热闹的坊市之中,陶酷抬眼一看,正前方的店铺挂了个招牌——胡氏书局。丰源县十分小,也没有什么世家大儒,能用的起笔墨纸砚的人家少得可怜,没有市场,所以卖纸的商家也没有几家。胡氏书局算是县里唯一一个可以买到纸张的地方。李素商从车上爬下来,摘下草帽,整理了一下被草帽压乱的头发,然后这才带着他们二人进入店里。胡氏书局掌柜的显然还记得李素商,见她来,问道:“李老板今日前来,可是服被的单子有眉目了?”听到他问,李素商还有一点心虚,毕竟最近各种事情忙的一塌糊涂,还真没关注这件事。她只能打个哈哈,心想一会我去帮你问问,嘴上却道:“我今天来就是看看纸张,之前的订单具体的事情你还是去和被服厂交涉吧。”胡家掌柜的闻言也没再追问,毕竟他也知道,产业很广泛的大东家一般是很难面面俱到的,具体的事情还是得专人负责。于是他点点头,恭敬地请李素商等人进屋,亲自带领他们去看纸。陶酷和熊二在他们身后,人已经麻了,他们已经莫名地提前预料到了会被再一次降维打击。不过!被服厂?她还有一家被服厂?而且听着单子还挺大的样子。他们二人再一次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震惊,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无法习惯啊!一进屋,柜台上其实就摆着一打微黄的纸张,纸旁摆着一个长约两尺的裁纸刀。李素商轻轻捻起一张纸,纸质有些脆,李素商没敢用力,怕不小心损坏。胡掌柜又拿出本书,递给李素商,道:“这本书就是用这种纸抄的,您看。”李素商接过,见其中墨迹都透过纸背了,李素商皱皱眉头,问道,:“这纸太黄了,还有更好的纸吗?”胡掌柜笑了:“有好纸,当然还有更好的。”他一边去后面翻找,一边解释:“这种纸相对便宜一些,买的人多,所以把它摆在明面上。”趁他找纸的功夫,李素商貌似漫不经心问道:“这种便宜的纸怎么卖?”掌柜的声音从柜台后面飘出来:“一两银子一刀——”“一两银子一刀?!!”陶酷和熊二听到这个价格之后,强行压低嗓子,惊讶地重复了一句,当然,主要是陶酷说的。但虽然压低了嗓子,但胡掌柜仍然听到了,他以为是他们二人嫌贵,笑着解释:“造纸耗费人力物力颇多,而且工序十分复杂,一两银子一刀已经是非常便宜的了。”熊二和陶酷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当然不是嫌纸贵,而是压制不住的惊喜。没想到只是这种品质的纸都能卖到一两银子一刀,那他们造出来的得卖到什么价钱?而且虽然造纸工序复制,但是他们成本低廉啊,竹子都是现成的,所耗费的不过是人力而已。人力对他们来说半点不值钱,需知就算栅子山众人种地、种果树勤勤恳恳干一年,也达不到造纸的百分之一的赚头。这边他俩掰着手指头盘算着,已经在盘算自己能分到多少钱了。那边胡掌柜已经拿了一摞纸出来。这摞纸就明显比柜台上摆着那摞质量好。不说别的,至少这摞纸白。虽然也仍然有些微微发黄,但是比上一摞强了太多。李素商同样上手摸了一下,这纸明显很厚实,也算有韧劲,但是仍然粗糙不平。李素商皱皱眉,这比他们造出来的纸差了太多了。“这纸多少钱?”胡掌柜,想到了刚刚熊二和陶酷的感叹,忍不住露出一脸的笑容,道:“这纸质量好,也相应的要贵上一些,如今不太太平,市价也有所波动。”熊二是个急性子,当即问道:“你……你……”陶酷提前翻译:“你就直接说多少钱吧?”胡掌柜一手握拳,一手比了个三,道:“整整十三两银子一刀。”“十三两一刀?!!”包括李素商在内的三个人都发出了惊呼,连熊铁柱都不结巴了。一刀纸也不过一百张,区区一百张薄薄的纸就要十三两一张?穷苦人家一年的花销也不过二两银子,一家子能安安稳稳生活六七年的银子,只能买这么一刀纸?这价格贵的也太过分了吧?怪不得弘乐学堂到现在都没能达到用纸自由,喇叭每次练字也是在地上,李素商还以为是舍不得用。这哪是舍不得,根本是用不上,虽然几个厂子都在盈利,可也供不起纸张的消耗啊。她摸了摸怀里随身携带的小账本,这还是最开始范全儿从他的店里拿给她的,也只有一张纸而已,被她裁成了一个小账本。原来纸竟然这么贵!怪不得穷人都读不起书!连纸都买不起,去哪读书呢?他们着实是被惊到了,而且,这两种纸张之间的价格怎么跨度这么大?一个一两银子一刀,另一个就要整整十三两银子一刀?心中有疑问,李素商就问出口了:“为什么这两种纸价格差这么多?”胡掌柜笑着解释,指着后来拿出的纸张道:“这纸洁白如玉,手感上佳,而且字迹清晰,不洇墨,墨汁不会透过纸背,最重要的是,这纸厚,用料也多,自然就贵了。”胡掌柜又精心拿出另一个手抄本,看起来是用十三两一刀的纸装订的。确实纸厚,不洇墨,但是也因为纸厚,导致写的字迹不够清晰,都被周围的纸吸入了,落下一笔较细的笔迹,等墨干之后就会稍微变得粗一些。洁白如玉?手感上佳?字迹清晰?李素商要不是见过自家做出来的纸,她可能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