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说的不错。」郭嘉颔首:「袁本初其意如何,昭然若揭,那此事对主公而言,利弊如何?」对我而言利弊如何?王政思忖片刻,哈哈一笑,「本将自然是乐见其成的,甚至要举双手欢迎才是。」旋即恍然大悟,「本将明白你的意思了。」之前鲁肃便分析过当今天下的形势,对于如今的王政而言,最好便是鼎足江东,在北方群雄未曾分出胜负之时,趁机剿除黄祖,进伐刘表,尽力占有长江以南全部地方。说白了便是让别人去做鹬蚌,争个头破血流,斗个你死我活,他去安稳发育,做那个准备捡便宜的渔翁罢了。可问题是,想要隔岸观火,想要闷声发大财的人,不仅是王政一人曹操也是这么想的啊。这也是他一见袁绍不满,便主动将献帝所赐的「大将军」让位于袁绍,自领司空的缘故,甚至不久之后,即将会让献帝正式任命袁绍督冀、青、幽、并四州,算是官方承认了对方对这四州的统治。都拥有了天子正朔这张王牌了,为何曹操还要在面对袁绍时屡屡退让?一方面是实力目前的确不及后者,正面刚胜算极小,这种情况下不得不忍气吞声,说好听点便是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另一方面自然是这几年的王政在南方一番捣鼓,可谓风生水起,曹操自然不希望自家和袁绍争斗升级,导致两败俱伤,这岂不是便宜了那个竖子?原本的历史上,一方面是曹操的忍让,另一方面是公孙瓒意料外的坚挺,始终拖住了袁绍南下的脚步,这才给了他一定的时间发展势力,在建安三年和建安四年,分别做了几件大事,如擒杀吕布攻克徐州,收复臧霸遣其入青州,三番四次攻打南阳,最终在官渡之战前收服了张绣。攻克徐州,增加了曹操的势力,张绣带着南阳举郡投降,则是解决了其的后顾之忧,遣臧霸去青州,是对袁谭形成牵制,可以说正是在这几年的时间,曹操一直在努力缩小与袁绍的实力差距,为了即将到来的那场决定北地归属的大战做足准备。但如今一切都变了。较之原本历史,公孙瓒的败亡大歩提前了足足两年,至于徐州更是落在在王政的手里,如今曹操和袁绍的实力差距比官渡之战时自然更大!眼下的形势便成了王政希望袁绍打曹操,曹操则希望袁绍打王政,至于袁绍,自然是两个都想收拾,但是谁先挨他的正义铁拳,尚在斟酌之间。但如果袁绍称帝呢?对于王政而言,这其实并无所谓,他目前的战略方针依旧会是想法子先统一扬州,再南下荆州,可对于曹操却并非如此了。袁绍一旦称帝,他便无法不闻不问,更不能继续坐视不理了!因为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一旦有第二个「天子」出现,每多过一日,汉室的正统性,合法性便在削减,同样的,曹操手里的献帝价值也在不断流失,一旦丧失了道义上的制高点,失去了本该拥有的合法性,那就更没有与袁绍抗衡的资本了。经郭嘉一番提醒,王政此刻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一枚传国玉玺拱手让出,明面上是投袁绍所好,实际上却是为了激化袁曹之间的矛盾,只不过「若是袁绍得了玉玺,却不立刻称帝,那本将岂不是赔了夫人...」话说一半反应过来,这典故此时还没出现,连忙改口道:「偷鸡不成蚀把米?」后者或许也没出现,但却更为通俗易懂,料来郭嘉等人一听便明白意思。「偷鸡不成蚀把米...」郭嘉微微一笑,「这话虽是浅白,却极有道理,可谓一针见血,不过主公无需为此担忧,只要玉玺落入袁绍手里,便是他暂不称帝,为了维护汉室正朔,曹操亦必会有所动作。」见王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郭嘉解释道:‘主公莫是忘了,这玉玺原本便是刘家之物,之前在袁术手里时,朝廷一直没有索取,一则是关内动乱,无暇顾及,二则也是知道袁术野心勃勃,便是索取也是无用,方才作罢。,「如今却是不同,天子和朝廷迁居许县近年,相比之前已是稳固不少,此时无论是献帝还是曹操,都迫切地想要加重其正统的合法性,若是此时得知玉玺落入袁绍手中,会如何做?」郭嘉道:「当初吕布初来徐州之时,曹操遣使董昭,授予主公徐州牧之位,并密于一书,教杀吕布,若我所料不差,当出于荀文若之计,乃以徐州为饵,挑动二虎竞食之计也,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主公自当还以颜色,赠与袁绍传国玉玺,再大肆宣扬...」「让此事人尽皆知!」张昭接口道:「如此一来,为了维护朝廷正朔,曹操势必要去向袁绍讨取玉玺,而袁本初也必然不会心甘情愿,便是暂时不去称帝,若是拒绝将玉玺还诸于朝,也是有了僭越之实,授人以柄!」「此乃阳谋也!」默默想了片刻,王政缓缓点头道:「如此一来,两方矛盾不仅再一步加剧,更会浮出水面,便是暂时不做交战,也定会相互猜忌,各自防范,短期内咱们再不需考虑冀州军的南下威胁。」「正是如此。」郭嘉笑吟吟地看着王政,拱手说道:「所以臣才会建议主公答应那袁方的请求。」「奉孝这般一说,本将自无不允之理。」王政本就未曾对传国玉玺看的太重,之前之所以不愿,无非是不满袁方盛气凌人罢了,如今自是不同:「只不过之前本将已托词玉玺尚在孙家人的手里,如今这...「「这个好办。」郭嘉笑吟吟道:‘那主公就告诉这位袁公子,会于近日攻打吴郡,之后便会将玉玺拱手奉上。「「当然...「说到这里,郭嘉顿了顿,道:「便如糜君方才所言,传国玉玺何等贵重,无论如何,也没有平白送人的道理。」王政闻言一怔,迎着郭嘉闪动智慧光芒的双眸,突然便反应过来,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理当如此!」三日之后,王政再次召见袁方,主动把与诸臣商议的结果告诉了他。当然,说辞自是换了一番。「袁公乃是天子重臣,又是累世名门,正所谓天命无常,惟有德者居之,传国玉玺这样的神器,若能侥幸寻得,自当奉于袁公案前。」场面话说完,便直接开门见山:「这多日内,本将已考虑清楚了,我军虽然才经大战、三军皆疲,但为免夜长梦多,还是当早日攻克吴郡,方能增加些寻得玉玺的把握。」王政攻不攻吴郡,什么时候攻吴郡,其实无论是袁方还是冀州人都是毫不关心,因为和他们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啊。但对方既然一口咬定传国玉玺还在吴郡孙家的手里,嘴里的「吴郡」自然便是另有所指。袁方虽然年轻,但城府却是极深,闻弦歌便知雅意,此时已听出了些许意味,当即笑着问道:‘那州牧可是定下了方略?,「要想克复吴郡,必先攻占丹阳,丹阳多有坚城,更有不少山越势力,想顺顺利利地一举将之攻克,粗略计算,至少也得需要两到三万的军马。」王政一本正经地道:「计我寿春现有军队,也不过五万之数,这五万多人又显然不能全部派出,起码也得留下三万上下戍卫地方;如此算来,我寿春实际可用之军,实则不过两万左右,用这些兵力去打江右,怕是难以一举克复,因此本将有个想法...」袁方听到这里,其实很想反驳一句,当初孙策尽起四郡,加之其父余荫,声势何等浩大,你王御寇不也才带了两万人马来和其正面对抗吗?怎么如今区区山越便要说什么两万人马不够了?当然,这些毕竟只能暗自吐槽,嘴上却是配合地问道:「什么想法?」王政瞥了袁方一眼,笑吟吟道:‘公子从冀州远道而来,不知途中可曾路过青州,进过临淄?,「额...」袁方不知王政为何话锋陡转,默然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本将曾有幸一睹过袁刺史(袁谭此时已被表为青州刺史)的军容,其麾下所部尽皆青、冀精卒,可谓骁悍善战。」王政笑道:「若能得袁刺史相助,本将便能多几分把握早些克复江右了,人马不需太多,五千足矣。」袁方知道王政会提条件,却万万没想到王政会主动提出「借军」一事,不由暗自有些诧异,毕竟不久之前,对方可正是靠着「假道灭虢」夺了江东,五千人马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他干咳一声,沉声问道:「州牧言下之意,也就是说只要二兄能够出兵助你克复江东四郡,传国玉玺便会奉于大将军了?」王政笑了笑,颔首说道:「袁刺史若可出动五千虎贲,则多则半月,少则十日之后,两方便可配合出战,彼时年关之际,凛冬之时,虽是不利出战,却也同样不利潜逃,丹阳和吴郡的守军估计也万万不会想到,本将会在此时动兵,出其不意之下,当有极大把握能一举建功。」「若是待到明年,便只能春耕之后,彼时敌人有了防范,或许孙家人在丹阳失利之后,便会选择逃之夭夭,那样...」袁方皱了眉头,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亦口,意思是袁谭若不借兵,王政便不能保证一定能「寻到」传国玉玺了呗?思忖了会,他突然问道:「若是临淄出军,军饷、粮草、辎重等等一应之物,如何计算?」既然问到这等实际的问题了,便是初步动心了,王政大喜,当即拍着胸脯保证:「既是友军相助,当然是我扬州一应负责。」「那若是有了折损?」这个话题王政就不愿接了,若是折损都要他负责的话,那还算什么交换条件,只是哈哈一笑道:「冀州军乃是天下强军,本将麾下亦是虎贲,两方合力去打一群山野蛮夷,可谓胜券在握,便是有些折损,谅也不会太大。」说着便唤来亲卫,取出一叠书文递给袁方道:「公子放心,此战咱们必胜,这是本将麾下负责军务的霸府昨夜刚拟定出来的作战计划,请公子观看一番,当可宽心。」袁方展开观看,见其上所写甚详,何部、谁营为先锋,何部、谁营为两翼,又何部、谁营为后阵,再又何部、谁营为主力等等,皆是十分清楚详细,无论主攻、侧应,探路,乃至粮草辎重的供给,断绝敌人的退路等等,皆已考虑进去了。林林总总,一番计算下来,的确如王政所说,这个战略计划起码需要两三万的人马,而按照计划实行的话,或许一,两个月内便能克复吴郡了。这时王政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在旁又指点解释,所言无非是倘若军马真不足够,此处可精简多少人,此处又可精简多少云云,但是即使把这一些不太重要的地方精简一下,也最少得有两万四五千人方才勉强够用。袁方也非全然不通军事,仔细观看片刻,知道王政所言皆有道理,心中不由盘算起来。计划永远只是计划,他自然清楚这一点,王政既然要求袁谭出兵,那么接下里的战役里,什么攻坚战,难啃的骨头这些,肯定是要让冀州军去做主力了。但即便如此,仔细一算,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说白了,袁方若是同意,其实便等于要做好心理准备,五千人马尽皆折损的准备,而这笔交易的实质,其实便也是用「五千冀州军」去换传国玉玺。那么这到底是合算的买卖,还是蚀本的生意呢?袁方沉吟半晌,终于有了决定,他抬头望向王政问道:「既如此,不知州牧是何打算?二兄那里是自遣人去说,抑或还是由在下去走一趟?」听到这话,王政心中登时一定,知道袁方已同意了这笔交易,且对方也能做的了这个主。否则就该是让王政稍候几日,给他时间去征求袁绍的意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