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片刻,王政抬眼望向糜芳,沉声说道:“你去回文发给荆州奔命司的人员,令他们想方设法,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查探清楚,刘表是如何发觉了咱们的计划。”“是谁告诉他的,又提供了什么样的证据,若能查清原委,告诉他们,本将必不吝高封厚赏!”嘴上说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不知不觉间,王政也变成了一个极为敏感的人,甚至可以说有些疑神疑鬼。只要是没有加入系统的人,不管表现的多么忠诚,王政的内心始终都会有几分保留,所以在发现泄露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是不是自家内部又出现了如陈登那样对外通敌的的内贼呢?不管不管怎么样,这份密保确实很有价值,至少可以使得徐州军由此对来日的战事做出一些部署上的调整,敌人既有了防范和警备,那么他们也就不要想着玩什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了,稳打稳扎即可。糜芳恭声接令。王政想了一下,加重语气又说了遍:“本将刚才说要王三等人‘不惜一切代价’,你懂得这是甚么意思么?”“若是银钱不足,你就去找张昭,若是手下不足,就去寻徐方,就说是本将的意思,让天诛营安排好手前去荆州相助。”糜芳抬起头,斩钉截铁地道:“臣明白了,此事必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主公一个交代,不惜银钱,不计牺牲,不怕暴露!”王政微微颔首,说道:“如此就好,对了,你今日既入宫了,要不要去看看糜家妹子?”“暂且不了,等忙过这段时间再说吧,臣告退。”糜芳躬身行了礼,转过身大步出房,很快身影就没入了夜色之中。凝视着对方变得有些瘦削的背影,王政不由微微颔首,室内此时只剩下了他一人,却是倦意全无,一个人在室内转了几圈,自桉几上取了霸府拟定的战略方案,一手端起烛台,来到一副高悬在墙壁上的地图之前。这份地图很大,足足占了有半面墙壁的面积,正是荆州及周边一些郡县的地图,上边山川起伏,河道纵横,城池星罗,比例很大,精确到了县、村的地步。在一些较大城池的旁边,还有细小的笔迹,注有此地戍卫军若干以及将官谁人等等的详细内容。徐州军欲南下的消息既然泄露,那么接下来的战略计划是否也同样有可能传入了刘表的耳中呢?但这封既定的南下部署王政暂时不准备改变,毕竟在不确定消息泄露的源头之前,在不确定那个“内贼”到底是谁,官阶如何的情况下,改了一样有可能让其知晓,既如此,不如暂时不动。反正也睡不着,便就索性再来研究一下,到了可以调整部署时,他也好能即刻做出反应。看着这幅巨大的地图,王政秉烛夜观,想象着待战事起时,敌我双方成千上万的悍卒、勇将,或围城、或奔袭、或纠缠野战;或守御、或穿插、或决战平原。似有一股惊动天地的喊杀声,从地图上扑面而出。恍忽间,日升日落,风云变色,那连绵的群山、那屹立的城池,那咆孝的河水,那广阔的旷野,都活了过来,栩栩如生,把他的精气神全都吞噬了里去。王政全神贯注,模拟推演。时而,他为守方;时而,他为攻方,时而,他是徐州牧;时而,他似乎又化身为了荆州的刘表,用军之道,虽然危险,走差一步便可能万劫不复,但是若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却又自会感到一种博大精深、变化不穷。自古名将,争锋沙场。当经过斗智斗勇,最终艰苦战胜强敌的那一刻,既轻松、又舒畅。就好像文豪做出了一篇花团锦簇的好文章,又好像一件渴望已久的宝物忽然被得到。这是一种满足,没有经历过的不能了解。因为太过入神,王政连手中的烛台倾斜都没有注意到,只是心中思绪万千:“若是刘表得知我意欲南下,到时候先攻豫章时,他会不会直接袖手旁观,不给我兴兵荆州的借口?”“又或者在豫章提前屯扎重兵,将战线放在扬州之内,而非荆州呢?”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话语,直入王政耳畔:“阿政...”王政转身一看,却见一个宫装女子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她肌肤本就白皙,此时逆着月华烛光,似溶进光亮之中,看不清唇鼻轮廓,只有光亮里一双水盈盈的眼眸含情,正是樊妩。迎着王政的目光,樊妩趋前一步,光亮渐渐在她身上收去,现出一张娇美的面容来,唇鼻竟看不出骨感,浑若嫩肌堆成,惹人生怜,口中吐声道:“拜见夫君。”她站在那儿,婷婷玉立,盈盈欲坠之态,如一枝风中荷花,说话声更是说不出的婉转柔媚,听得人心中一荡,王政亦无法专心致志再去思忖战情,只是整整身子,笑了笑道:“夫人你怎么来了?”“夫君这些时日只惦记那几位新纳的妹妹,早把奴家忘了。”樊妩眼神往王政身上飘了过去,娇声哼道:“你既不来见奴家,奴家只好想法子来见你了,方才看到书房这里还有光亮,便想着或许你在。”“额...”王政有些尴尬,这些时日他却是没有去过樊妩房中,不由干笑一声,忙道:“夫人误会了,这段时间实在是军务繁忙,故才无暇...”看着王政有些无措的样子,樊妩突然吃吃笑了起来,“奴家又没有怪你的意思,何必解释呢?”说着,缓缓走到了王政的身边,从他的手上接过烛台,王政待要说话,却听樊妩突然娇呼一声:“哎幼,你这手上都被蜡油烫到了,竟不觉疼么?”却是方才烛台倾斜,蜡油滴落积满了烛台,又流到王政的手上,只不过他当时正是思忖,加上又有三级铁甲天赋,竟是半点感觉也无,不过这架势在旁人看来,却是有些吓人。王政刚要说话,就感觉一团温润贴上了他的皮肤,随即又有一点柔软探出,在他的手上灵活地舐了起来。似乎感觉到了王政在注视自家,樊妩仰起面庞,清波流转,冲他妩然一笑,满是说不出风情这扫霍!王政心痒痒地暗骂一声,忽然伸手将她的下巴托弹而起,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妇人,似笑非笑地道:“好吃吗?”“嗯...”樊妩轻哼一声,脸上现出有一股说不出的满足之色。她喜欢王政用这样眼神看着她,只要能感受到对方的眼眸里还有炙热,她便知道自己在对方的眼里依旧还是有魅力的,起码是有一些价值的。“好吃。”她声音放低,仿佛呢喃一般,声音悄不可闻,字里行间却尽是缠绵之意。被这样一个丰韵十足的妇人这般撩拨,即便是王政亦被挑得神思迷湖,当即心动力生,只听樊妩又是一声惊呼,却是已被王政拦腰抱起,她身材其实颇为高挑,但在王政的臂弯里却如一个孩童一般,被其搂着贴于胸前。王政注目朝下,剑眉一挑,唇角微微含笑。夜色遮掩中,她的脸上却现出一种莫可名状的神情,仿佛别具一种纵容、鼓励之意。看着樊妩两颊飞起红霞,王政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以下省略几千字)此时的寿春另一边。徐方府中,书房之内,烛光明亮。徐方坐在主位,对面是甘宁,侧首是王熊,他三人彻夜不眠,通宵长议,所议者非为别事,正是为后面的战事中如何能分一杯羹。“这次攻打江东全让别人去了,连那个刚归附不过两月的张辽都能大展身手,偏要咱们三人留守寿春,结果一点功劳也没捞到。”甘宁都囔着道:“来日攻取荆州,可不能如此了,徐将军,你在主公面前说的上话,到时务必要举荐俺为先锋!”为何是你先锋,却不是俺?徐方还未说话,一旁的王熊不满地盯了甘宁,冷哼一声:“甘兴霸,刘表可是你的故主,怎地如此无情?”“正是因为俺曾在荆州军里呆过,所以对此战必有助益!”甘宁可是做过水贼的人,这等真正的亡命之徒什么都有,就是绝对没有仁慈,故而对王熊的冷嘲热讽毫不在意,反而得意洋洋地道:“比如荆州有几个将官便与俺颇为相识,徐将军,俺有把握可以提前策反几个。”徐方闻言心中一动,当即问道:“甘兄说的这几人,可靠吗?”“当然可靠!”甘宁自信地道:“荆州军素来排外,这几人将官都是外地人出身,有的还是之前宗贼的手下,当初刘表平定宗贼时,说是只诛首恶,余者不究,虽然放过了这些人,却没有再予录用,比如这些人里又一个叫张达的,因为是宗贼的嫡系,归顺后颇受蔡冒等人的排挤,一向来很不得意,对刘表自然也素有不满,这个人便极有可能被策反,也应该可以信任。””“另外,还有几个,虽然大部分都是都伯类的小官,但手上的兵马也都有三四百人,虽不足以掀起多大的风浪,但是用来作为内应,配合我军取城,绝对是够用的了!”对啊!徐方心中一动,说起来他们军中也有不少是之前荆州的将官,比如那黄忠便是!且黄忠是荆州本地人,而以这人的武勇,在任何一支军队中无论官阶高低,这个人声望是肯定不会差的!若是甘宁这益州人,在荆州军中呆的时日不长,都能策反几个都伯的话,那黄忠能策反多少人,是不是连一些校尉,甚至守城的主将都能策反?一边将这事暗自记在心中,准备明日见王政时提上一提,徐方一边对着甘宁温言说道:“甘兄这样的勇将,将军必会重用,怎会捞不到军功呢?无需过于担心。”“这可不好说。”甘宁有些郁闷地道:“主公已令那周瑜为龙骧将军,都督庐江诸事,那么来日南下的主将必是周瑜,他又是本地人,恐怕到时候也会多用江东的将官,俺怕是没机会了。”“荆州乃是天下之腹,若是进攻岂会只有一路?”徐方微微笑道:“今日已是二月十四了,我昨日收到军报,吴郡和丹阳的战事已定,相信不久之后,吴胜、臧霸等大将就会返回寿春,人齐了之后将军必会召开一次军议,确定南下荆州的战略部署。”“徐将军说的不错。”王熊在旁附和道:“依俺所见,到时候必会有一路会从豫章出发!”“听郭先生说,张刺史这段时间已连给那华子鱼下了两道令旨,令其来寿春商讨内政,但是都被此人拒绝,看来传言非虚,这厮果是暗地里投靠了荆州刘表。”“嘿,这华子鱼听说还是当世名儒,怎地却是这么不晓时事?”甘宁在旁冷笑说道:“刘景升垂垂老矣,便像那日暮西山,将军却是如日方中,气势正盛,这样明眼人都知道的事,他却能选错!”“如此也好,这厮不知死活,却是给了将军出兵的借口!”“正是如此。”徐方沉声道:“荆州七郡远非丹阳、吴郡可比,将军当会考虑水陆并进,兵分多路,所以两位必有用武之地,不过此事暂时切勿张扬,此一战,要诀在两个字,一个‘快’,一个‘隐’。兵贵神速,在未开战之前要谨慎遮掩,到时方可毕其功于一役!”王熊与甘宁都道:“是。”徐方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端起茶碗,两人会意,当即起身告辞,徐方亲送出门,看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方才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