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轻轻叹气:“起来,何苦难为你那膝盖!再去访查下,若还有流落在外的,就给道命令,转为庶民,好好过日子去吧。”罗家这件事,楚清自己没办法搞定,因为按照罗老太太说的,密卫是皇家暗卫的一部分,那就不是自己能有资格处理的。可是,既然想帮他们,又不知是福是祸,楚清干脆就写了封信去“骂”胡恒秋。一是让他知道有罗家那些人;二是用自己部下在沃斯艰难生存来侧面说明罗家人活着有多难,还用职责重叠来说明罗家人努力的成果。但又不能带出真正的意图,所以楚清以自己不得信任为借口跟胡恒秋去“叫嚣”,反正她在朝堂上撒泼、还“赌气”要了百天的假期,言语激烈、放肆一些应该很合理。使这封信看上去不代表楚清对罗家人有任何态度,而是只谴责密侦司对自己不公。楚清如此写信,是赌这封信胡恒秋或许会拿给皇帝看,就算以前不会,这次也肯定会。因为如果胡恒秋也不知道有密卫这个组织,那他肯定会找皇帝询问;要是他知道,那么罗家这几个失联的密卫也需要让皇帝给出处理意见。不过信中并没有说罗家干够三十年或者三代人什么的,那样就会暴露自己的态度。这件事若是有下文,密侦司定会有个回复,到时候再说就是了。别说,楚清这么干真就让皇帝和胡恒秋信以为真了。谁让楚清是受了气跑去放假的呢,她在假期内的作为,一直被皇帝和胡恒秋津津乐道,还拿她打赌,赌她会自动销假。胡恒秋几乎是接到信匆匆浏览一遍就忍不住跑去找皇帝的,可不想再细看一遍了,这就跟现场挨骂一样,浏览完了还要再细看一遍的话,那不就是等着被骂上第二遍?要挨骂,也让皇帝挨去!胡恒秋当时几乎是把信塞到李公公手里就跑的,就跟身后有狗追一样,要多快有多快,人家楚爷是爷,让皇帝瞧瞧这位“爷”有多狂!所以皇帝一边看信,一边又是搓鼻子又是抹脸揉下巴的,都把不群给看迷了:什么信让皇帝小动作这么丰富?皇帝重新看回第一封信,上面画着黑框的两个名字,让他觉得有些刺目。这些密卫应该是他父皇在世时期的那一批,在父皇最后的那些日子,几个皇子争斗凶猛,甚至火烧父皇寝宫,暗卫统领也是在那时候为了救出父皇而身中数箭,还被火烧毁大半张脸。一切平静后,皇帝修改了密卫的规矩,并把他们编入密侦司,可惜,被漏掉的人就这么遗忘了。而统领死了,就等于没人给他们下命令,他们竟就这样流落在外十余年,还依然执行着潜伏计划。而且,看这样子,他们竟混到沃斯四王子身边了?还能起到挑唆作用?也真是尽了忠了。果真如楚清所想,胡恒秋给回信了,还是一封“道歉”信。当然不是真正道歉,而是“解释”。比如“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你级别低,有些保密等级高的事情还没有对你开放”之类,总之不是不信任,而是误会。还有就是对派遣到沃斯的这些干探们表达慰问。最后才说“密卫花名册早年毁坏不全,故有遗漏”,并通知吉州、新伦州和沃斯三地理事处的负责人,如遇流落的密卫,核实身份后予以解除密卫身份,改做平民,并给予一定数量的银两做为安置费。也就是说,这事儿被推给吉州的蒋副千户,以及负责新伦州的白桦和负责沃斯国的楚清三个人去办理,连安置费都是暂由理事处支付,年底报账。“屁的保密等级!”楚清看完信骂道:“这不至少三个副千户都知道了?忘了就说忘了,往脸上贴什么金!”楚清是不想再见到罗家那个三胖媳妇,于是便把这趟差事推给蒋副千户,谁让他是负责吉州事务的。至于下落不明的三胖,写封信,推给白桦!想得越好的事情,偏偏越不按自己心思发展。蒋副千户接到通知后第一时间就赶来,先是跟楚清抱怨张铭宇结婚不请理事处的人,再抱怨楚清回来不找他喝酒,然后非拉着楚清一起去给罗家解除身份,盖戳。楚清:“吉州的,归你管,我才不去!”蒋副千户:“盖戳得俩人,你不去不行。”楚清:“你拿着我的戳去。”蒋副千户:“腰牌和官印不得离身!”楚清:“……怪不得张铭宇结婚不请你,你真烦人!”其实张铭宇是怕弄一群穿官衣儿的来家里吓到乡亲们,不过楚清非要这么说,纯粹是气蒋副千户呢。在罗家一片喜极而泣中,三胖媳妇又噗通一下跪在楚清面前,把蒋副千户唬得不轻。楚清拔腿欲逃,没成想三胖媳妇出手似闪电,一把抱住楚清大腿开始哭嚎:“楚大人,楚娘子,你别走!我憋了一肚子的心里话想跟你说,你一定听我说啊!我以前那样对你,是我不对,可……可谁让你一个外来逃难的,一进村子就被谢先生和村长给收留呢……不是他们收留你不对,是凭什么给学堂做厨娘的活儿就包给了你呢?呜呜……你一来就有活干、有钱拿,都是孤儿寡母的,我求都求不上的活儿就被你抢了,呜呜呜……我能不恨你嘛!”楚清:“……”三胖媳妇:“我也不是非要跟你过不去,可凭啥你没有男人,我也没有男人,你还是个外来的,就能活得那么有奔头?凭啥?”罗老太太听不下去了:“滚回屋去!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厨娘没让你当是为啥你自己不知道?你把菜给你全都盛给你侄子,让别的孩子只能噎干饭,还偷把饭堂的东西偷回来给你儿子吃,村长说你多少次了?还有脸嚎?”三胖媳妇:“娘啊,你别撵我走,你就让我说说心里话吧……楚娘子,我知道你那时候为了救我差点儿丢了性命,可我也没办法啊;谁都能死,我不能死,我死了,我娃儿可咋办?你也是当娘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楚清:“……”蒋副千户:“……真有你的!”罗老太太气得呛了嗓子,不停地咳嗽,眼泪也流了下来,不仅是为她三儿媳妇的自私而羞愧,更是因为她三儿媳妇说得对,她们家,就那么一个独苗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