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采生折割(二)就在这时,几名乞丐跑了过来,他们像是在找这条狗,看到狗扑在一个妇人腿上,就过来踢了几脚,骂骂咧咧的,骂那狗胡乱跑。奶嬷嬷不忍心,就拦着不让踢,就在这时,那狗竟然趴在地上给奶嬷嬷做出磕头的动作,还发出类似“娘、娘!”的叫声。几名乞丐一见此景,立即就要把狗带走,可奶嬷嬷发现狗能说人话,还好像在叫她“娘”,突然就觉得心里揪痛,一把抱住大狗,将它护在身下。那几名乞丐见撕扯不开奶嬷嬷,干脆抡起棍子打狗,奶嬷嬷护着那狗也挨了好几棍子,小小的郑小柔吓得直哭。那些乞丐竟然打起小柔的主意,要把小柔抢走,奶嬷嬷无奈只好跟他们争夺小柔,看争不过就拼命喊“走水啦!”因为奶嬷嬷喊的是“走水”,所以很快有巡街的衙差和老百姓往这边跑来,郑小柔和奶嬷嬷才得以逃脱。可当她们回头时,看到那些乞丐劈头盖脑地把棍子抽打在狗身上泄愤,衙差们赶到时,乞丐们弃狗而去。那狗已经被打得不能动弹,眼睛却一直盯着她们的方向,含糊的“娘、娘……”的声音越来越小。奶嬷嬷放心不下那只大狗,跑回来,却发现那狗微微抽搐着,眼看就要断气了。那狗看着奶嬷嬷,张了张嘴,嘴巴动的很不自然,也再发不出声音,但是奶嬷嬷和郑小柔知道,它就是在喊“娘”。有围观的人上前,把大狗翻过身来,发现狗肚子附近的毛发非常杂乱,露出好多线头。用手一扒拉,竟然是把狗皮缝在了小孩子身上。有位老人端来热水去洗那小孩子的脸部,等粘着的狗毛纷纷被热水化开脱落时,露出的是一张枯瘦的孩童的脸……奶嬷嬷嚎哭了一声“儿啊!”就晕死了过去。“唉,”老人叹气:“丧良心啊!好好的孩子,四肢都给砍断断了,还把狗皮缝在身上。”人们这才看明白,孩子的胳膊只到胳膊肘,腿也只到膝盖。老人一边叹气一边说:“这孩子遭了多大的罪啊!这是活着不让做人,死了也没有全尸!造孽啊!”旁边围观的人中有兽医说道:“太造孽了,这些人不得好死!”郑小柔那时候虽然只有五岁多,但是已经明白好多事情,这些话她全都听懂了。只庆幸奶嬷嬷当时晕过去,没有听到这么残忍的讲述。后来回到家中,父亲和继母都不许她们报官。他们嫌奶嬷嬷给他们惹麻烦,还带着小柔偷溜出府,对府上名声有损。小柔和奶嬷嬷被继母关了半个月的小黑屋,算作惩罚。自那以后,奶嬷嬷就像没了魂一样。郑小柔把这段经历说完后,大家久久不能出声。原本不用详细说明,大家也能猜到百家兴碰到的那伙乞丐为什么剥孩子的皮。现在听到郑小柔的讲述,全都沉默了。郑小柔还在哭泣,为那些孩子,也为奶嬷嬷。小宝轻声劝了她一句:“莫自使眼枯,收汝泪纵横。眼枯即见骨,天地终无情。”郑小柔惶惶地看向小宝:这孩子小小年纪,怎就说出如此悲观之言?甘来倒是比较平静,神情上看不出什么波澜,亲爹都能无情,还能怪别人残忍吗?她只是问道:“后来呢?”百家兴接着讲道:“还什么后来,我跟楚十能眼看着嘛,我俩跳进去就跟乞丐们打起来了。可惜,他们五六个人,都有一身功夫,我们俩只能凭着蛮劲儿打,那也打不过,他们要把我俩宰了。后来还是楚实聪明,吹了哨子,跟他们说;‘要宰就快点,不然我们这哨子一响,很快就有人来。’好巧不巧,那天楚武他们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我们,就自己往回运货,听到哨子声全跑来了,咱家雇工有几个会功夫的,再加上人多,把他们全绑了。我们要把他们都送到衙门去,结果‘穷家行’来了一大群乞丐跟咱们对峙,最后听说我们是太后赐匾的‘宝清祥’的,就开始说软话。咱家小伙计偷偷溜去报官,结果官衙一听是‘穷家行’的,根本就不管。无奈,最后‘死捻子’的捻子头发话,说赔银两给孩子治伤,我们也不想真闹大了给咱老大惹麻烦,就这么私了了。”小宝不干了:“你找密侦司啊,娘亲肯定不会说你们惹麻烦的!”百家兴苦笑:“你知道那个死胡同叫啥不?叫‘弃儿胡同’,那是密侦司底下的人专门找细作干私活的地方。这地方出事儿,密侦司才不管呢。你去报案,人家没准还骂你多事!”小宝没听说过“弃儿胡同”,问百家兴:“那个胡同很有名吗?”百家兴说:“京都南城那边都是穷人住的地方,到处是胡同,‘弃儿胡同’过去曾设过慈幼局,后来好像是因为疫病,慈幼局死了好多孩子,然后被封闭,再未启用,最后弃置了。后来,人们还是会把弃婴往那个地方扔,日子久了,那个胡同就被叫做‘弃儿胡同’。因为是在南城,又是死过好多孩子的地方,慈幼局的房屋也卖不掉,慢慢就被一些无家可归的人给占了。那些人什么样的都有,有混混、有贼偷、也有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囚徒……”原本大宣的开国皇帝在打下江山后,为怀柔天下,在各地创建慈幼局,用以收养遗弃的新生儿,并置乳母喂养,无子女者也可来领养。后来更是把流离失所的孤儿也都收留至慈幼局,一直养到十五岁,再由官府牵线,帮他们找就业的机会。并在每个慈幼局附近专门设置一间药局,用以给孩子们治病。当然,这种药局规模很小,相当于现代看见没,了学校里的“医务室”,能给看个感冒发烧的病。开国皇帝曾说:“朕令天下诸州置慈幼局……必使道路无啼饥之童。”心愿很好,只是一场疫病,把南城的慈幼局变成了“弃儿胡同”。这当中有多少官府不作为的成分,只有官府自知了。要是水毛毛在这儿,肯定觉得“弃儿胡同”这名字听过,因为他曾把几个从“弃儿胡同”出来的人给种到水底下去了。甘来终于不平静了:“等把货运完,我拆了那胡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