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还残留着柔软温暖的触感,祁雾已经疲惫的倚靠在座位上熟睡了过去。徒留靳司一人坐在驾驶座上,心底因为她刚刚那句话掀起汹涌浪潮。犹如来势汹汹的巨浪,即使碰撞到无数挡路的暗礁,它也仍不知疲倦的四处奔涌咆哮,一下又一下猛烈撞击着靳司的胸腔,让他的心跳声如擂鼓般震耳欲聋。他想要收紧掌心的力道,却发现始终没有着力点,就连眼神之中的焦距也变得虚无了起来。直到他将视线落在了祁雾身上,眼中的焦距才逐渐清晰起来。靳司不由得低声咒骂一句。——靳司,你或许是病了。焦点重新聚集,靳司缓了缓心神,将刚刚那不对劲的一切都隐于冷酷的脸庞之下。他启动车子,离开了片场。他将祁雾带回了家。只是,很快就有一件事让靳司犯了难。他将车停在车库之中,手臂屈起搭在车门上,将头抵在上面歪着头看着熟睡的祁雾。他要怎么把她带上去?他眉峰蹙起,眼神纠结古怪。车内一片寂静,唯有两人的呼吸声彼此交缠。过了许久,靳司打开车门走下车来到了祁雾这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他弯下腰,将祁雾抱了出来。他的动作生疏无比,但却也十分的谨慎小心,生怕吵醒怀中人。祁雾的一条手臂搭在了靳司的脖颈上,她很轻,因此靳司抱起她时并没有费什么力气。靳司垂下眼,鼻翼间充斥着祁雾身上那股幽静的气息,比罂粟还要让人上瘾。这个距离太近了。他深呼吸一口气,关上车门,抱着祁雾离开了车库。靳司将祁雾放回到了她之前卧室的床上。看着连睡觉都这般安静乖巧的祁雾,靳司不由得苦笑一声,他从容地在她面前半跪了下来。看着自己这么自然的帮她把鞋子脱了下来,靳司忍不住在心底自嘲一句——连保姆都没他做得这么认真。将祁雾的鞋子褪下放到了一旁,靳司起身为她盖好被子,看着她美好安逸的睡颜,他鬼使神差地道了一声:“晚安。”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时,靳司自己都愣了一下。好在祁雾依旧沉沉的睡着,并没有听到这声蕴含着复杂情感的晚安。靳司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懊恼。怀揣着两种情绪,他走出了祁雾的房间。这一晚,靳司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中的一切他都感受到无比真实,但展现在他的眼睛里却模糊不已。他只能隐约看到巍峨高耸的殿堂庙宇,这些宫殿看起来如此辉煌肃穆,以及那掩盖不住的腐朽衰落。他似乎听到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老者站在长梯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语气态度都极其傲慢。而他就站在最下面的台阶。飘渺悠远的声音传来:“大将军,要见祭司大人必须通过层层禀报,最后再由祭司大人决定是否见你。”他已然分不清虚实。他只觉得这个老头好生碍眼,内心无法抑制的杀意让他想将他就地斩杀。他不会让自己不顺心,所以他这么想的就这么做了,然而就在他要付诸行动时,画面陡然一转——那个碍事的老头已经消失,映入眼帘的是由无数圆柱拱立而起的宫殿内部。宫殿最中间垂落下无数淡金色的帷幔,落在宫殿的每一处角落,宫殿两侧立着形状各异的烛台,上面点燃着烛火,照亮着前往最高处的道路。距离太远,再加上层层帷幔的遮挡,他隐约可以察觉到最高处的圆台之上端坐着一个人,对方正在安静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到来,并没有让对方意外。就在这时,对方平静悠远的嗓音从高处传来——“堂下可是紫微之命的大将军。”他怔了一下,心底莫名喷涌出无限的渴望,他想要不顾一切的去靠近她。然而他愈发渴望,愈发去追逐,那飘渺的身影便愈发离他远去。直到殿内所有的烛火悉数熄灭,他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无法自拔。潮湿阴冷相继袭来,他犹如溺水之人,不断的在黑暗之中奔跑前行,试图脱离眼前的困境。直到耳畔间恍惚间响起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声。——!!!靳司猛然从睡梦中苏醒。他大口喘着气,额上还冒着细密的冷汗,这一切显然都因为刚刚的那场梦。他睁着还略带惺忪的眉眼看向了窗外已经蒙蒙亮的天空,眼里划过一丝讶异。靳司收回视线,眉目紧锁,眼底还残留着无法掩饰的惊诧。此前的二十八年间,他从未做过梦。因为没有什么能够困扰他,也不会有谁入他的梦。然而昨天他却深陷奇怪的梦魇之中但是那般真实的感受,真的只是梦吗?靳司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的眉宇间萦绕着一抹深邃的阴郁,挥之不去。当靳司走出房门时,就已经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着粉红猪的祁雾。这熟悉的一幕让靳司恍然间还以为他们回到了之前。但是当祁雾转过头来静静的看着他时,靳司便清醒了过来,现在早就不是之前了。他稳了稳心神,朝着她走了过去,似笑非笑地问道:“还记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唔”祁雾点了下头,神色坦荡:“我忘记带钥匙了。”“很好。”听到这个回答,靳司嘴角勾起,“还记得就好,省的你耍赖说是我把你拐回来的。”祁雾不服气的反驳着他:“我才不会!”靳司深深地凝视着她,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浮现出那个荒诞的梦境。他想,如果他能看清梦中那个高坐在圆台之上的人的容貌,一定会是祁雾的样子。没有缘由的,他就是这般笃定。祁雾疑惑地看着他突然没了动作,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温声说道:“靳司,我们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靳司回过神来,敛去眼底晦涩的神色,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