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忱离开的时候并不放心把留乔俏一个人在那里,他内心的那个声音非常坚定在提醒他:不能走!!只是当脑海里浮现出乔俏那张冷漠的面庞,他最终还是选择妥协。可当他拿着手机赶回来时,海边已空无一人。“乔俏!”白忱脸色苍白,步伐跌跌撞撞走向岸边,急切寻找乔俏的身影。然而,无迹可寻。“乔俏,乔……”这时,白忱看见海面上漂浮着一块鼓囊囊的东西。仔细一看,很快便认出那是乔俏今天穿过的那件黑色羽绒服。白忱把手机丢在一边,迅速脱下外套,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跳进了海里。天色太黑,海水冰冷刺骨,深入海里之后什么也看不见。白忱被冻得浑身麻木,双臂几乎使不上力,身体更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不断地往下沉。还没有找到她的信念支撑着他。他不停浮出水面换气,最后一次在海里待了很久很久,四面八方涌来的海水灌入二鼻咽喉,白忱奋力往前游,许久后,他再一次浮出在海面。海边停靠的邮船亮起了探照灯,海面粼粼的光影在变幻浮动。不久后,白忱游上了岸。谁也不知道他在海里待了多久,谁也不知道,他是靠着多么坚强的意志力来维持清醒,才没有被海浪卷走。此时他已浑身湿透,临上岸堤的那一刻身上力气被抽走得一干二净,他踉跄的步伐摇摇欲坠,在摔倒的那一刻,也不忘紧紧护着怀里的人。这个他几乎用掉半条命救回来的人。白忱已经被冻得浑身发抖,但他此刻全然顾不上自己,小心翼翼将昏迷中的乔俏放在岸堤上,然后爬着过去拿手机和外套。他先将外套盖在乔俏冰冷的身体上。随后按下急救电话。手臂在不停地发抖,他摁住手,一开口发现声音已经颤得支离破碎,只能尽量保持口齿清楚:“榜鹅……码头,坠海昏迷,十分紧急……”这简短的一句话,几乎用尽了白忱的全部力气。他握紧手机,转头看向昏迷中的乔俏,唇角扯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还好,我总算……总算把你救回来了……”说完这最后这一句话,白忱再也支撑不住,脑袋垂下来,昏迷了过去。救护车赶到的时候,乔俏静静地躺在那,生命体征已经十分微弱,白忱仍在昏迷中,但生命体征没什么问题。医生第一时间先抢救乔俏,白忱则是被抬上了另一辆救护车。医院里。乔父和乔母,还有乔老爷子都已经赶到,此时正在急救室外面等待。三个小时后,已是后半夜,乔俏的生命体征总算勉强稳定下来。医生出来告知家属情况后,乔母悬了几个小时的心,总算踏实落地,同时也因为刚才过度紧张,现在身心放松后,险些站不稳。乔父扶稳了乔母,安慰道:“姽姽已经没事了。”“我当然知道没事。”乔母后怕不已,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姽姽她为什么会去海边,为什么会坠海……这一切都说明,显然她已经知道了,这段时间她每天看起来都很正常,原来她一直都在极力掩饰自己。”坐在轮椅上的乔老爷子此时已满脸沧桑,他浑浊的双眼里泛着泪光,颤声一声:“我孙女什么时候出来?”医生说:“要先观察一晚上,明早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能转入普通病房。”乔母攥住医生手臂,急切问道:“不是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吗?”医生面色凝重:“目前病人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病人自己的求生意识并不强,所以还需要再观察。”待医生离开后。乔老爷子惆怅的叹了声气,闭上眼睛说道:“如今变成这样的局面,你们都满意了吧。”“爸,也不能这么说。”乔父说道:“走到这一步是我们谁也不想看到的。”乔母满脸哀伤:“我早该发现姽姽这段时间的不对劲,她从小到大都是调皮不服管教的性子,都怪我粗心,没早点发现……”……此时还处在昏迷中的乔俏,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她陷入了一个沉长的梦里。这个梦里有邵京墨的身影。只不过,是十四岁的邵京墨。那一年邵京墨刚到乔家,对新环境感到陌生且不适应,有过想要离开的念头。可是他知道,他已经没有父母了。所有的亲戚没人愿意收养他,他只能像个皮球一样被他们踢来踢去。那天晚上他坐在家门口,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的他,饿几乎打不起精神。乔华胜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要收养他。然后他入了乔家,改了姓氏。梦境忽然转换,邵京墨上了中学,他成绩好,受老师喜欢,但却经常被欺负,是被同学欺负。有一次,在同学向邵京墨索要保护费的时候,在车里看见这一幕的乔俏,毫不犹豫下车,冲上去挡在邵京墨面前。她年纪小,站在邵京墨面前显得小小一只,一看就很好欺负。可是那些人不敢欺负她,因为她有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随行。那些索要保护费的同学不死心,却又因为怵怕乔俏身边的那两个保镖,只敢动嘴警告邵京墨:“你最好能天天都跟在这个小不点身后躲着。”乔俏指着那个放话的人,凶巴巴道:“就算我不在这里,你也不许欺负他,只有我能欺负他,他是我们家的仆人!”那些人忽然哈哈哈大笑。有人发出嘲讽的语气:“原来是个仆人啊!”“难怪没钱,是个看门狗。”“哈哈哈,学习成绩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个看门狗。”那些人你一句我一句之后,大笑着转身走了。乔俏回头看向身后的邵京墨,见他冷着一张脸,她说:“你只能被我欺负,听见了吗?”邵京墨没有理会她,转身离开。乔俏说:“坐车回去啊。”邵京墨:“你先回吧。”乔俏好奇的问:“就因为我说你是我们家仆人,你生气了吗?”邵京墨已经走远一段距离。乔俏没有死心,她瞄准邵京墨的身高,飞奔过去,脚尖一用力,然后双手借力他的肩膀,像猴子一样扒拉在他后背上。“背我背我背我。”她结结实实趴在甜瓜背上,十分雀跃。邵京墨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平静说道:“下来。”乔俏死死搂住他的脖颈:“我就不。”他平静的语气再重复一遍:“下来。”“就不就不就不。”乔俏扒拉得很紧,还往他脖子那凑了凑:“你也太好欺负了,不还口也不还手,只知道傻乎乎的站在那被人欺负,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谁都可以欺负你。”他似乎妥协了,没有再强行要她下来。因为知道她不会听话的下来。不过他没有伸手托着她,任由她这样扒拉在他后背上,脚下慢慢走着,低声说:“我不能给你爷爷惹来麻烦。”乔俏手臂发酸,有点扒拉不住了:“你托一下嘛,我要掉下来了。”邵京墨像没听到。手垂在身侧没有动。乔俏身体继续往下滑,她苦着一张脸说:“你怕什么啊,我会罩着啊,被欺负了就还手嘛,打不过就咬对方,把对方打到服气为止,要是我没在,你回来告诉我一声,我替你打回去。”邵京墨还是不说话。乔俏已经快要掉下去了。就在她认命要松手的时候,邵京墨忽然抬手托了她一下,她又重新回到他背上。乔俏喜出望外:“这就对了嘛。”邵京墨背着她,一步一步慢慢走着,后面跟着两个保镖,无人敢靠近。他走了很远才说:“下次不背了。”乔俏才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因为后来,他说的下次,从来都只对别人有效,然而对她,他的底线还有无数个数不清的下次。梦境在夕阳西下,邵京墨背着她回家时结束。乔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过。她还没睁开眼就听到了乔父乔母说话的说话声,很细微,所以听得不是很清楚。“姽姽醒了。”乔母第一个发现。乔父很快围上来:“姽姽?”乔俏睁开眼,看见围在床边的乔父乔母后,逃避似的闭上眼睛,不愿面对。“姽姽,”乔母替乔俏理了一下头发,温柔问道:“你饿了没?妈妈给你煮了好吃的。”乔父问:“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姽姽……”无论乔父乔母说多少话,乔俏始终沉默,没有给予任何回应,那模样看起来好像又睡着了。之后在医生的建议下,乔父乔母出去了病房。等到病人里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乔俏终于睁开眼。她缓缓抬起手,看见手背上的输液针,眨了眨眼,让视线变得更清明,哑声呢喃:“我还活着。”随后她又说了句:“我怎么还活着啊……”她就这样一个人独处了一上午,直到中午乔母送午餐进来,看到乔俏坐在床上发呆。“姽姽,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身体需要营养维持。”乔母提着保温盒走进来:“妈妈给你做了爱吃的菜,虽然都是清淡的,但你肯定会喜欢。”“妈妈。”乔俏忽然喊道。“嗯?妈妈在。”乔母心情略激动。乔俏转过头来,对乔母说:“我想离开这个地方。”乔母立即放下保温盒,走过来毫不犹豫应道:“好,就听你的,我们换个地方生活。”乔俏摇头:“不是我们,是我。”乔母愣住,很快回过神来:“傻孩子,你别说你又想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生活,那可不行。”“为什么不行?”乔俏唇瓣没有一丝血色:“我只是想去一个没有你们的地方。”乔母闻言,面露愠怒:“姽姽你……”然而夹带怒意的话还没开口,就被乔俏极为平静的声音打断:“你们要他死啊……你们从一开始就决定要他死,你们太自私了,太自私了……”“乔俏!”乔母怒道:“这是他的选择,不是我们逼他的。”生气过后,乔母迅速恢复脸色:“好了,不说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说给你们自己听就好了。”乔俏抬眸,平静道:“我不会恨你们,因为你们是我的爸爸妈妈,但我永远不会接受你们为我做的这一切,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