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柒若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孩子,不由得怀疑——她这是被苏老太傅附体了吗?见苏柒若没有回答,小皇上又道:“九皇兄自小吃了不少的苦,难免好敏感多思,太傅先把亲事定下来,也能让他心里多个盼头不是?而且这么一来,不仅能堵住苏老太傅的口,还能断了其他人不该有的念头。”以苏柒若如今的身份,娶了谁都不合适。若是位高权重的人家,难免遭人忌惮。若是身份低微些的,又配不上她。也唯有当朝皇子是最合适的,而且,还是一个最不受宠且身份有过争议的皇子。先皇以雅君与人暗中有过首尾为由将他贬至冷宫,对楚陌言的身份也一直耿耿于怀。这些事情虽是宫中辛密,却也不是无人知晓。如今楚陌言这不算好的过往反倒成了他最好的屏障,因为,哪怕他嫁给了苏太傅,将来生下了孩子,也不能名正言顺的去与皇上相争。苏柒若后来也这么想过,所以才没在宫里避讳她与楚陌言的关系。如今宫中的人虽不说,但大家心知肚明。太傅与九皇子日后是要在一起的。“那便等过了年吧,等皇上过了十岁生辰,臣搬出宫去的时候,再来给言儿下聘,先将婚事定下来。”然后等小皇上亲政,他们便成婚。他虽是皇子,她还是想将成婚的流程都走一遍。这是她唯一能给他的一点不同了。“好,都依太傅。”小皇上咧嘴一笑,她总算也为太傅和九皇兄做了点事情。次年九月初八,太傅苏柒若自请离宫回府,皇上亲自出宫相送。九月初十,苏府请了媒人入宫纳采、问名,以雁为礼,百箱聘礼纳征,定下与九皇子楚陌言的婚期。一时之间,满城都在谈论那系着红绸的数百箱聘礼,羡煞整个京中公子。苏家虽清贵不愿沾染铜臭味儿,却也有百年底蕴。苏家唯一的嫡女娶夫,聘礼自是不会少了去。三年后,八月初八,九皇子出嫁。嫁妆从皇宫一路送入苏太傅府,绕满了整个京城。世人还记得三年前苏家送进宫中的聘礼,三年后皇上竟双倍返还,足以看出皇上对太傅以及九皇子的看重。毕竟其他几位皇子成婚时,可没有谁有过这般待遇。彼时已经二十岁的楚陌言在这个年代早就成了人们口中的“老男人”,可在苏柒若的眼中,这才是刚刚好。新婚之夜,楚陌言红着眼眶饮下交杯酒,被人压在红浪翻滚的锦被之下……整整七年,他终于等到了。二十七岁的苏柒若比七年前更多了几分魅力,依旧是那样的谪仙之姿,却终于坠入尘间,落入他的怀中。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嘤咛声起,楚陌言似乎又看见了大雪中那个朝自己走来的女子。身上的疼痛因她的怀抱逐渐消失,这是他的救赎,亦是他一生的归宿。一滴清泪滑过眼角,楚陌言无比庆幸,万千人海中,他成了那个唯一等到了她的人。“皇上,夜深了,该就寝了。”御花园中,一袭明黄色凤袍的少女手里握着一个酒壶,仰天而饮,酒水顺着嘴角滑下,又被她随意抹去。“还未到中秋,月亮竟已这么圆了。”“是啊!钦天监都说今儿是个极好的日子,所以太傅与九殿下一定会圆满的。”内侍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天上的圆月,不由得感慨道。“太傅这一生,为朕付出良多,朕定会护她周全。”只要是太傅想要的,她都会护着。“太傅定能知道皇上的心意,只是夜凉了,皇上也该去歇着了。”今日太傅成亲,皇上明明比谁都高兴,可从苏府回来后,皇上又一个人跑到这御花园喝起酒来。这让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内侍也有些看不明白了。但他能感觉的到,皇上一直都觉得亏欠太傅,今日这般,也不知是谁心灵的解脱。少女起身,脚步摇摆,听声音是真的醉了。“传旨下去,太傅新婚,罢朝三日,朕……朕要去苏府给太傅贺喜。”“哎哟,皇上,您小心些。您今儿才从太傅那里回来,已经贺过喜了。”内侍上前欲扶皇上,却被她侧身避过。看着少女固执又清冷的模样,内侍忍不住叹了口气。皇上如今愈发像年轻时候的太傅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不愧是太傅的亲传弟子。“今日是今日的,明日是明日的。太傅成婚,朕高兴,朕是真的高兴啊!”“是,皇上高兴,奴也高兴,南楚国上上下下都为太傅高兴。”“哈哈……那便好,算他们有良心,这天下欠太傅的,他们……全都欠太傅的。朕,也欠太傅的……”笑着笑着眼泪便又滚了下来,她那惊才绝艳如高岭之花的太傅啊,为了她,硬是拖到了二十七岁才成亲。便是她的九皇兄,也跟着等了这么多年。本依着太傅的意思,还要再等两年才肯成亲,是她心中不忍,才强逼着自己早些亲政,让太傅早些解脱。她怎忍心让太傅为她等到三十岁才成婚呢?这枷锁锁住她一个人就够了,又何必继续绑着她的太傅呢!苏太傅成婚第二年冬,苏老太傅终于迎来了她盼了近十年的小重孙女儿。太傅府的嫡孙小姐诞生,皇上一得了消息就跑出宫来,对着那皱巴巴的小人儿亲了又亲,好似看自己的女儿似的。“小师妹,以后师姐的江山我老大你老二,谁若敢动你一根头发,师姐定诛他九族。”这孩子本是皇上的亲侄女儿,可她却执意唤她小师妹。苏柒若听后也没纠正她,便是楚陌言知道了,也只是淡淡一笑。那个被太傅护了近十年的小娃娃,终于也要学会替别人撑伞了。苏小师妹三岁时被皇上接进宫里,阖宫上下都极宠爱这个孩子,毕竟这可是天底下唯一一个敢往皇上凤袍上尿尿皇上不仅不恼还哈哈大笑的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