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越来越冷,粮断得越来越彻底,百姓们的日子越发难过,朝廷的赈灾粮却是迟迟下不来。隔壁好几个郡已经开始饿死人,出现暴.乱。饿急眼的老百姓先是把乡下的乡绅抢了一遍,抢完乡绅,又到镇上抢商户,镇上被轮了一遍,又乌压压的往郡上去。各地官府一时间风声鹤唳,将所有衙役、官兵都分派到城门口守城,至少要守住城中百姓和官员。泉州郡一向以治安好闻名,却也渐渐有这个苗头。这天中午,老秦家偷偷摸摸用小炉子热了一屉窝窝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边狼吞虎咽的啃窝窝,一边讨论着眼下的形势。秦大平道,“听说大岗村、虎儿村、鹿儿村都有人饿死了,乡民们眼瞅着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也不怕什么官府了,都提着榔头刀斧去抢乡绅,有些乡绅跑得快,逃到郡上躲灾去了,有些跑得慢,钱财粮仓被抢就罢,被打得头破血流甚至打死都是常事。”王凤英吓得两眼直突,“这还是百姓么,这简直是悍匪!”秦鹏最近下床了,闻言,叹口气,“悍匪作恶之前,也是爹生娘养的普通老百姓啊,逼急了谁都可能成为悍匪。”秦虎一向不大爱说话,难得发表观点,“幸亏锦儿早早出主意把粮食和羊崽都藏起来了,要不咱家怕也被抢过了。”众人纷纷点头,“这话是真的,多亏了锦儿!”赵锦儿却在走神,并没听到家人都在夸她。秦慕修悄悄捏了捏她手,“怎么了?”赵锦儿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心不在焉道,“没甚,我吃完了,先回屋给你炖药。”前脚刚进屋,秦慕修却是后脚就跟进来。赵锦儿艰难一笑,“你怎么也吃得恁快?”秦慕修凝视了她片刻,“有什么心事,跟我说说。”赵锦儿知道自己在秦慕修面前就是个透明人,也就不隐瞒心情了,“刚刚大伯说我叔叔村里有人饿死了。”在娘家时,叔婶待她并不好,但到底是血肉至亲,也是她在世上仅剩的亲人了,听到那边这么惨,她多少还是担心:叔叔是个瘸子,婶婶又是个懒的,家里还有个才九岁的堂弟柱子,他们的日子怕也是空前绝后的难过。“担心?”秦慕修柔声问道,“担心的话,我就陪你回去看看,成亲后还没陪你回过娘家,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拜见一下叔婶。”赵锦儿连忙摆手,“我叔叔倒还好,只是因为瘸腿脾气暴躁了些,但我那婶婶,却是沾不得的,之前就想来打秋风,现在这光景,若是回去看他们,只怕能黏上来甩都甩不掉。再说,又下雪了,天寒地冻的,你才稍微好些,不能再出去受冻。”见媳妇坚决,秦慕修也就没坚持,毕竟在这样的灾年,能保全自己一家,已经是极其不易的事。赵锦儿也只是闷了一会,弄好他的药,就回灶房刷碗刷锅去了。这年头,自己能活着就不错了,哪有资格伤春悲秋。刚收拾好厨房,秦珍珠就跑进来喊道,“三嫂,奶让你赶紧烧点热茶,家里来客了!”“来客?”谁会在这种时节串亲戚?不是给人家找麻烦么?但看秦珍珠眼睛亮晶晶的,一脸高兴样,来的应该是很亲近的人。果然,秦珍珠道,“二姑带表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