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房顶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从房檐上流下来的雨水,在地上汇集成一条条泥黄色的小溪流。天仿佛被捅了个洞,有人从那个洞里往下倒水一般。为了加快进度,裴枫、蒲兰彬都加入挖渠队伍。女人们眼看着雨下成这样,也慌了,纷纷从家里找出铲子、锄头,冲过去帮忙。一整个村子的人,不眠不休挖了一天一夜,总算把沟渠挖得连到河边。山顶流下来的雨水,都顺着这条沟渠哗啦啦地流到河流中,再顺着河流到下游。蒲兰彬道,“乡亲们,这条沟渠一通,村庄暂时安全了,除非山洪过大,泄洪渠无法承载。”里正问道,“怎么确定这条泄洪渠够不够宽呢?”“这个一时也不能确定,大家伙儿淋着雨累了一天一夜,体力已经达到极限,再不回去歇着,肯定要生病,都回去洗个热水澡喝点姜汤吧,我会在这里守着,若有变故,再论。”里正哪敢让郡守大人在这守洪,自己却回去睡觉?连忙道,“大人,还是您回去歇会儿,我带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在这看着。”蒲兰彬想了想,“也成,你把男丁编成几个队,轮着看,得保证大家的休息时间,别逮着几个人可劲用。我还得回王家村看看那边的情况。”蒲兰彬到新宅,洗个热水澡,喝了一碗姜汤,只歪在炕边小憩半刻钟,就起来往王家村赶去了。裴枫敬佩道,“要是东秦的父母官,都能像咱们郡守大人这般为民办事,定能国富民强,周围那些宵小之国,哪敢再有觊觎!”赵锦儿点头如啄米,“没错,没错。”秦慕修却低头沉思,毫无回应。裴枫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秦兄,想嘛呢?”秦慕修揉揉太阳穴,“没有想什么,就是有点累。”赵锦儿一听,连忙道,“那你去房里睡一会,你有病根,身子骨比不上他们,不能这么劳累的,万一把病引出来可了不得,接下来几天,都且得休养呢,今晚宰一只老母鸡炖汤给你喝。”秦慕修笑道,“你相公是这起子没用的人吗?老母鸡留着下蛋呢,宰了多可惜。”“那等天儿好点,我赶小驴去镇上割两刀肉回来,咱们打打牙祭。”秦慕修温柔的对她点点头,“好,到时候我陪你去。”说完,便又陷入沉默。其实,他在想后山那片秃林子的事。村民们是不可能去砍树的,镇子上的商户,没有衙门许可,也不敢擅自砍伐。难道......他想起温相的女儿温婵娟,前些日子好像到后山查探什么,而村里的猎户张开弓,去山上打猎的时候,不小心跌到一个火油坑里。如今后山的树被砍了。三件事前后脚发生,很难让人不联系到一起。秦慕修基本确定:后山藏有火油的秘密,温相知道,而且,他想背着朝廷开挖这些火油。至于是什么目的,不得而知。上一世,匈奴大破东秦,表面原因是秦慕修与晋文帝两君争权,致使匈奴有机可乘,深挖内里原因的话,匈奴在战场上用了火油制造的“大炮”,实则功不可没。这是一个冷兵器时代,行军打仗,都是靠弓箭、刀盾,甚至是贴身肉搏。匈奴却一下子使出火油大炮这样的武器,相当于降维打击。即便没有秦慕修与晋文帝叔侄争权,东秦的军队,也不可能抵挡得住那样的攻击。现在问题来了:东秦境内的火油,怎么会到了匈奴军队手里?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秦慕修脑海中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