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是不能像普通人那般正常入睡,但躺下去之后,起码不似之前那般,翻来覆去滚一夜都睡不着了,刚开始能一日睡个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来变成两个时辰,三个时辰。睡眠一好,胃口也就有了,就着咸菜,能吃上半碗一碗稀粥。光是这两样,人就有了气儿,面色也红润了,也能出门转悠转悠了。李南枝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每天小心翼翼、一顿不落地盯着她爹吃药,都没工夫出门卖唱了,只好在家见缝插针地做针线活。赵锦儿瞧在眼里,就暗暗地贴补她。每天来,不是带点米面,就是带些糕点,有时候还会带点布料、针线。李南枝何尝不知她是在帮助自己,心里充满感激,但她不是那种把谢意挂在嘴上的人,当面倒是没有怎么道过谢,只在心里想着,将来锦儿姐姐若是有需要她的地方,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的。这一日,李牧几乎睡了一整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简直可以用神清气爽来形容。五年了,这大概是他最舒服的一天。他甚至到院子里,把从前书院里武师每日带学生们打的那套拳,断断续续地比划了一遍。李南枝做好早饭,看到爹爹这般有精气神,感动得眼睛都红了。“爹爹。吃早饭了。”李牧走过来,看了看碗里的白粥,玩笑道,“又是白粥?”“怎么,不想吃白粥了?”李牧笑道,“白粥吃不饱啊!不到中午就前胸贴后背,饿得发慌。要是能烙点饼就好了。”李南枝连忙点头,“想吃烙饼还不是一句话吗!隔壁大娘昨儿正好给了我一把葱,我这就去给你烙葱油饼去。”看着闺女忙碌而又瘦削的背影,李牧眼眶蓦的就湿/润了。姑娘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那双葱白一样的手,只会拿狼毫写字作画,拿细针绣花绣草,何时做过这种连家里好点丫鬟都不做的粗活?现在呢,却什么粗活脏活都做得熟。都是他害得呀!正是不想拖累她了,所以才会屡屡不想活了,这么一日日地消沉着,就消沉成了如今这副鬼样子。好在天可怜见,让他们遇到了赵锦儿这样善良的人。赵锦儿的帮助,让他们这个支离破碎、在黑暗中沉/沦了五年的家,看到了一丝曙光。让李牧相信,只要人在,一切都能好起来......灶房里忙活的李南枝,却是高兴得都哼起了小曲儿——赵锦儿嘱咐过,爹爹连续几年饮食欠佳,刚刚复食,得从流食吃起,让他的脾胃慢慢接受。待他开胃些,再缓缓吃些硬的。没想到这才十日呢,爹爹就主动要求吃旁的了。这是恢复了的表现啊!她能不高兴吗!葱油饼做好,还没端出来,李牧就夸道,“好香,我的枝儿,真是宜室宜家,将来不知便宜哪家臭小子。”李南枝笑得含泪,她的爹爹,回来了,会跟她开玩笑了!“我一辈子陪着爹爹,谁也不便宜。”“那怎么行,爹爹迟早要先你一步去会你娘和弟弟,到时候,你一个人怎么活?”说着,李牧叹了一口气,“这事儿,也是怪爹爹,要没出这个事儿,你的婚事也不至于耽搁下来......”李南枝蹙了蹙眉,“爹爹,此事你就不要提了,我现在只想爹爹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我不想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