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山和刑春围着梅良玉,追问他剑灵的事,梅良玉答得漫不经心,说自己也不清楚哪来的剑灵,余光扫向走在过道后边的虞岁身上。虞岁还在沉思卫惜真那句话的意思。五行之气太顺。他是看出了什么?好在其他几人也没有深究,也许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她走着走着,撞到了特意等在前边的梅良玉身上,被梅良玉伸手扶住,问她:“吓傻了?”虞岁迷茫地抬头。刑春在旁说:“冷院长杀气腾腾,确实会吓倒她。”钟离山皱眉:“我怎么感觉被吓到的人是你?”刑春:“胡说!”虞岁装作苦恼的样子说:“我第一次见这么多位圣者,也是第一次见冷院长出手,太吓人了。”这副模样倒是骗过了钟离山跟刑春。“咱们院长跟冷院长的关系确实不太好,两人见面不是吵闹就是打架,多看几次就不怕了。”刑春安慰道。虞岁乖乖地点头,被梅良玉牵着手往前走,防止她又走神撞哪里去。刑春跟钟离山两人落在了后边,都在看梅良玉牵着虞岁的手,神色各不相同。海火熄灭后,机关术士们的行动也很快速,开始检查每一层的缺口处,估计损失。司徒瑾了解了外边的情况后,重新带人回到地下去找司徒灵傀,最后在灵傀深坑大门前找到人。司徒灵傀站在门前,回头朝赶来的司徒瑾看去。“二祖母。”司徒瑾见到她后松了口气,“你怎么到这来了?”司徒灵傀说:“追着你行动的痕迹来的。”“我确实是从这离开的,那人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咱们家的灵傀坑,所以才绑我来解除禁制。”司徒瑾跟二祖母解释完,发现大门是关上的,想起张相云和洛伏二人,眼角狠狠一抽,他俩不会没出来吧?司徒瑾忙上前去解开禁制开门。他花了点时间把禁制打开,石门一开,便看见门口不远处焦头烂额的张相云,和坐在地上调息的洛伏。听见石门开启的声音,张相云额角一抽,回头看过来,见到司徒瑾时深吸一口气,忍住开口骂人的冲动,伸手拍了拍洛伏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出去了。“你俩怎么没走?”司徒瑾颇为不解。张相云忍不住冷笑声:“你说呢?”话里咬牙切齿的味还是没忍住。司徒瑾往里边走去,司徒灵傀没进去,停在门口听其他机关术士汇报情况。洛伏从地上起身,活动了下肩膀,脸色比之前好看许多,也冷静下来。“走吧,门都给你们打开了。”司徒瑾倒是没跟这两人客气。张相云带着洛伏往外走,还没出门口,就撞见外边走来的梅良玉一行人。虞岁心里还惦记着司徒家的灵傀,使了点小手段拉着梅良玉往机密库房这边走,刑春和钟离山对北鲲城也很好奇,一路走走看看。梅良玉一行人刚绕过屏风,就看见从石门里出来的张相云和洛伏,两边同时停下脚步,神色各异。“哟。”刑春感到十分意外,看看张相云和洛伏,又朝后边的司徒瑾看去,“你们也在啊?”这真是巧了。让张相云发愁该怎么找到的人,这会倒是自己出现在他面前了。他微眯着眼,目光在梅良玉和虞岁之间来回。他从年秋雁那得知梅良玉就在北鲲城地下,可南宫岁是哪来的?南宫岁还比他先找到人。不知不觉间,张相云的目光停在了虞岁身上。虞岁迎着他打量的目光不躲不避,秀眉微蹙。司徒瑾木着脸站在原地,视线扫过刑春三人,一双狐狸眼微微瞪圆,好笑又无奈。这北鲲城下到底还有几个学院弟子啊?!梅良玉和南宫岁是意料之中,你俩又是怎么回事啊?司徒瑾目光幽幽地盯着刑春和钟离山:“我倒是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也在。”“说来话长。”刑春跟司徒瑾关系倒是不错,绕过张相云,眨巴着眼好奇地往里边走,“我们可是被海眼带到这来的,话说这地方是不是你家的机关重地,里边都有些什么好东西?”他走到司徒瑾身前,还没来到平台边缘,也就没看见下边的诸多灵傀。司徒瑾伸手抓过刑春的衣服看了眼,没好气道:“你被海眼带进来,还穿着百里家的衣服?”“这是百里家的吗?”刑春也跟着低头去看,“我也不知道啊,路过时随便抢的。”司徒瑾深吸一口气:“抢的?”刑春立马摇头:“借的,借的,有借有还,等出去了我就还给百里家。”钟离山也没理张相云和洛伏,径直朝前走去,在司徒瑾阻止前看见了下方的机关灵傀,哦了一声。“什么东西?”刑春上前几步探头看出去,随后瞳孔紧缩,吓得一把抓住钟离山的肩膀躲到他后边,惊声道,“什么玩意!”面对刑春惊惧望过来的目光,司徒瑾挑眉道:“机关灵傀啊,你怎么会被灵傀吓倒?”虞岁一副好奇的样子往前跟上去,梅良玉慢悠悠地跟在后边,在张相云身旁停住,两人同时侧目朝彼此看去。石门口烛光微弱,两人侧脸都覆着阴影,原本冷淡的眼眸也变得幽深。“被卷入海眼还能活着出来,”张相云的声音不轻不重,只在他与梅良玉两人之间,“你倒是命大。”梅良玉回以同样嘲讽的语气:“我还活着,有的人却要死了。”“哦?”张相云目光微冷,心中绷着一根弦,看梅良玉这态度,想必是拿到银河水了。他要如何做?南宫岁既然先一步找到梅良玉,怎么没从他那把银河水拿走?这小郡主果然靠不住。张相云因为梅良玉一句话,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想法,却没能等到梅良玉的后话,他已迈步往前边的虞岁走去。洛伏皱起眉头,眼神示意张相云,是否要直接动手灭口。张相云轻轻摇头。梅良玉并非独自一人,杀他灭口也是下下策,何况他身边还跟着刑春与钟离山,这两人和梅良玉一起行动,多半也知道银河水的事。都怪年秋雁弄出来的烂摊子!张相云心里憋着股火,决定要年秋雁自己去解决。他是不指望虞岁能做点什么了。司徒瑾本来在嘲笑害怕灵傀的刑春,见梅良玉过来了,目光带着点打量,视线越过梅良玉扫了眼张相云两人,压低声音道:“你和张相云到底为什么来的北鲲城?”“我可不是自愿来的。”梅良玉也压低声音回他,“你没看见外边的海眼?”司徒瑾听后更觉意外:“你真的是被海眼带进来的?”“法家圣者亲自验证的,还有假?”梅良玉说,“袭击北鲲城的是水舟的人造海眼你不知道?”司徒瑾盯着他道:“人造海眼倒是听说了,没听说海眼还能把人卷进北鲲城。”梅良玉:“你现在听说了。”他和司徒瑾说着话,目光却在看前边安慰刑春的虞岁。司徒瑾和梅良玉的关系说不上很好,也说不上坏。小时候司徒瑾就不爱跟文阳家的孩子玩,也不喜欢自家骄纵跋扈的堂兄表弟们,虽然知道他们背后骂梅良玉野孩子,还会动手打闹,但司徒瑾也没搭理这些事。他忙着跟司徒祖母学机关术,梅良玉的机关术天赋出了名的高,但司徒瑾也没在意,因为他清楚自己和梅良玉主修的机关术方向不一样,两人的追求也不同。根本没必要去嫉妒或是针对。司徒瑾觉得,除非梅良玉十八岁就能修成机关家圣者,那他才会勉强嫉妒一下这小子的天赋。梅良玉曾被司徒祖母接到司徒家来住过小半年,两人也是那段时间才变得熟悉的,随着梅良玉修为渐长,在机关岛打遍无敌手后,就常住太乙学院,需要补学院分时才会回来。司徒瑾偶尔在学院遇见梅良玉也会打招呼,彼此也会闲聊两句。所以比起张相云和洛伏,司徒瑾勉强能算是站在梅良玉这边的,他低声道:“我看他俩来者不善,你自己小心。”“师兄!”虞岁扭头朝梅良玉喊了声,眼神示意下方深坑。梅良玉这才转眼朝身边的司徒瑾看去说:“他俩不足为惧,你忙吗?”“还行吧。”司徒瑾答。梅良玉说:“那让我师妹下去玩会,近距离参观下司徒家的机关造诣。”也不是不行。司徒瑾同意了,转身叫人去通知回了灵鸟号上的李金霜,告诉她南宫岁在这边。司徒灵傀没有理会这些事,她也没认出虞岁,更没有意识消失时的记忆。梅良玉朝虞岁走去,顺手把刑春也拉住:“下去练胆。”“它们都没有脸啊!”被带下去近距离观看灵傀后,刑春转身连滚带爬往上跑,太渗人了,他受不了。梅良玉抬头朝已经上岸的刑春看去,没好气道:“一堆傀儡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刑春嚎道:“傀儡也要脸啊!它们连眼睛鼻子都没有!”虞岁弯腰摸了摸小灵傀的脸,触感和摸司徒灵傀的脸时差不多,抛开脸不提,只看背影,根本不觉得这是机关傀儡,而是活生生的人。“师兄,这都是用什么做成的?”虞岁摸着小灵傀的手问梅良玉,“摸起来和人皮一样呀。”梅良玉看回虞岁,说:“那就是用人皮做的。”虞岁和钟离山同时扭头朝他看去,满眼写着你是不是开玩笑。梅良玉面不改色道:“没开玩笑,就是人皮。司徒家的偃术灵傀做得十分讲究,活人刚咽气,余温散尽前,就得扒皮剥下来用药保存。”刑春扭头朝司徒瑾看去,无声质问你家的机关术怎么这么丑陋?司徒瑾开口解释道:“我们走的都是正规渠道,人们自愿与司徒家签订契约,全都是高价购买的。”说完瞪了眼梅良玉,心想你跟外行解释这些干什么?就因为司徒祖母修行偃术的行事风格饱受争议,太乙外边还有不少讨伐司徒家、将司徒家视作江湖败类的存在。虞岁看了看自己的手,蹙眉纠结了一瞬,最后还是走到梅良玉身边,在梅良玉垂眸盯视下伸出手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梅良玉:“……”刑春颤声问道:“那这些灵傀不会也有五脏六腑吧?五脏六腑也是从死人体内扒出来的?没有眼睛鼻子嘴巴是不是你们给的价钱不到位啊?”司徒瑾听得额穴直抽,没好气道:“灵傀都是以气养身,可不像活人一样脏兮兮的什么都有。”这话虞岁倒是信的。因为她在司徒灵傀体内见过,外表看似血肉之躯,内里全是充盈的五行之气,她的肉身更像是五行之气具象化之物。支配灵傀行动的,除了机关家的手段外,就是供给灵傀的五行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