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用心做事情的话,时光是很快的。何夕这一段时间反复思考未来的施政。朱元璋也召见两回。见何夕思路还不算明晰。也就没有追问。毕竟这一篇大文章不好写。朱元璋自己也是明白的。就这样一眨眼十几天就过去了。何夕文章的底稿还没有打好。沐英等功臣已经从云南回到的南京。庆功宴正当其时。这样的事情,何夕是推脱不得的。不说别的。沐英在宫中很有影响力。甚至可以说是安庆公主的义兄。沐英对安庆公主也是很照顾的。即便这一次回京急匆匆的。但依然为宫中所有公主皇子都带了礼物。别人的礼物是送不进宫中的。而沐英的却是可以的。所以,何夕即便不给别人面子,今日沐英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何夕坐在铜镜之前,铜镜打磨得很是光滑,反射出清晰的影像,不比玻璃镜要差多少,唯独有一股金属的光泽,却挥之不去,好像是加了特别的滤镜一般。安庆公主站在何夕身后,咬着一个发簪。为何夕梳理头发。何夕几个月没有理发,头发已经不短了。但依然不到能梳发髻的程度。本来何夕还想与之前一样,戴一顶帽子出席。但是安庆公主担心,何夕在宴会上让人看不起。定要给何夕梳发髻。这不,不知道安庆公主用了何等妙法。居然真让何夕头上出现一发髻。与寻常明代男子看上去一模一样。安庆公主最后将嘴中的发簪插在何夕头上,退后一步说道:“看,这就好了。”何夕对镜看着自己的发髻,以及看似寻常,却一点也不寻常的发簪。说道:“公主,你只是变戏法啊?”安庆公主旁边的侍女,笑道:“姑爷,这才不是什么戏法。是公主将自己的头发截下一段,给你做了一个假发髻。”安庆公主顿时满脸通红,说道:“小翠,别多嘴。”安庆公主对身边的宫女很和善。一开始,这些宫女对这位未来驸马,还有一些担心。时间长了,也知道何夕性格不坏,这才敢插话。当然了,小翠也是为了安庆公主一片心意。毕竟,这个时代女子的头发与后世不一样的。轻易是不会截下来的。而且即便用假发髻,以安庆公主的身份,弄一些头发,也是轻而易举的。而安庆公主偏偏用自己的头发,其中心意,何夕岂能不知道?何夕起身握着安庆公主的手说道:“我有些等不及将你娶过门了。好在就在明年。”安庆公主顿时受不住了,害羞的难以自持。说道:“你说什么胡话的。快去快去。”这次庆功宴要比上一节给徐达等人的接风宴要隆重许多。京中勋贵几乎都来了。各部文官也都到了。整个奉天殿上,座无虚席,甚至还有一些拥挤。而这一次何夕的位置,与皇子们也很接近。但却是在驸马之列。他看见了,李善长的儿子李祺。还有宁国公主的驸马梅殷。何夕与两位见礼。发现两人都精明干练,颇有风度,至于相貌自然也不差。毕竟梅殷也是汝南侯梅思祖之侄。而今汝南侯在傅友德麾下,在云南啃硬骨头的。可见朱元璋选女婿的眼光其实很挑剔的。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元璋也放开了。特别是之前将领。特别是那些老将们。一个个都放开胸怀,喝酒猜拳。在原本座位上的也纷纷离席。寻找熟悉的人了。何夕到没有动。毕竟,他熟人不多。他只想将眼前的局面应付过去。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只是有人不想放过他。“何秘书,不,何驸马。好久不见。”声音从何夕身后传来。何夕猛地一回头,发现不是别人。正是傅忠。一时间,何夕有些惭愧。当日,与傅忠说过的话,一一在耳,只是事情到了今日这个地步,只能说天意弄人。何夕说道:“傅兄,好久不见。”傅忠冷笑说道:“我怎么看你不想见我啊?”何夕说道:“对不住,有些事情我也是无能为力。今日,我敬傅兄一杯。就当赔罪。”傅忠说道:“一杯酒就当赔罪了。我傅家的面子,就这么不值钱吗?”何夕说道:“傅兄,你应该知道,此事决定权不在我手里。”“是吗?”傅忠说道:“你为什么不推辞?”一时间,两人说僵了。此刻的两人都大有不同了。何夕内心之中有了变化,雄心壮志在胸,在待人接物上有很大的不同,这种不同也体现在气质上。远不如当初的谨小慎微。而傅忠何尝不是。当时的他,不过是纨绔子弟。内里有一种吊儿郎当的气质。但是而今在生死之间走了一趟。硬生生从死路之中杀出一条生路。整个人从内到外简直是脱胎换骨的变化。何夕虽然觉得自己食言而肥,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一想到安庆公主,这一点小小的诟病,也不在意了。毕竟,温柔如水的安庆公主,在何夕看来,是他在现代从来不敢想过的女子。也是在这个时代良配。决计是不可能让人的。何夕说道:“事已如此,已经不能改变了。傅兄,是我对不住你。我再次向你赔罪。”何夕举杯说道:“对不住了。”傅忠冷笑说道:“这句话好生轻松。”“傅忠够了。”梅殷说道:“这里不是你乱来的地方。你难道不知道,安庆公主一直不属意你?何夕或许有食言之处,但敬酒赔罪已经够了。你还想怎么样?”傅忠一激动,顿时抽了一口气。白石江之战中,傅忠伤势不重,但并不代表没有伤势。本来傅友德想让他在云南休息。但是他内心之中憋着一口气。这才要这样从云南赶回京师,好在出了贵州,就能乘船一路南下。也不算辛苦。即便这样,也耽搁伤口愈合。此刻一生气,感受到伤口上火辣辣的疼。越是如此,傅忠越是不甘心。夺妻之恨,很难有男人能承受。如果是别人尚安庆公主,傅忠固然有不甘,未必不能接受,但是何夕,这口气傅忠就去不了。傅忠冷哼一声,说道:“好,梅兄说得对。我不该乱来。但是赔罪,仅仅一杯水酒是不够的。”傅忠朗声说道:“诸位叔伯,陛下。”此刻的朱元璋正与徐达对饮。其实,这个时候朱元璋已经准备离席了。毕竟君臣有别。当年,朱元璋也是会与老兄弟们痛快畅饮。但是而今他在的时候,下面的人都放不开。与几个老兄弟喝上几杯,他就回去了。忽然听傅忠如此说。整个大殿上为之一静。朱元璋说道:“傅忠你过来。你有什么话要说?”此刻的朱元璋对傅忠还是比较欣赏的。虽然说,大明勋贵二代之中。也有一些成器的。但是少之又少。其中耿炳文就是其中一个。很多人以为耿病文在开国之前,就享有大名了。是开国功臣,其实他是继承父兄的部署。年纪也比开国功臣要年轻许多,正儿八经的开国二代。但是大部分勋贵子弟都不如自己的父兄,而且是大大不如,耿炳文这样的是少数的。而傅忠在白石江一战,算是杀出来。淬炼出来了。今后不敢说让独当一面。但是想来,一二十年之后,担任一省总兵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朱元璋对这个新鲜出炉的功臣还是有优待的。傅忠说道:“并不是臣有话要说,而是何秘书见今日庆功宴之盛大。有感而发,即兴抒怀,只是他不敢禀告陛下。只能让小臣代劳。”朱元璋一听,就知道不对。对何夕,朱元璋可是很了解的。诗词什么的。何夕仅仅会读,决计不会写的。而且朱元璋也知道,何夕最近在做什么,说何夕现在想上万言书。如王安石的《上仁宗皇帝言事疏》一样的大文章。是有可能的。毕竟他最近一直在忙这个。朱元璋也在期待这个。忽然写什么诗词?根本不大可能,也不符合何夕的性格。只是傅忠既然当面说出这样的话,朱元璋不管怎么样,也要问一问。朱元璋问道:“何夕,你有什么好句?说来听听?”傅忠看着何夕,他与何夕也相处了一段时间,自然明白何夕在诗词上的短板。根本不相信何夕能有什么出彩的诗词。傅忠的目的就是要让何夕在这样的场合上出一个大丑。他其实也做好准备了。一旦何夕答不上来,他就立即请罪。并为何夕开脱,说一些为何夕着想的话。别人只会觉得,何夕辜负了朋友的期待,或者有人也能看出来傅忠专门来针对何夕的。但是看出来又怎么样?今日庆功宴,傅忠是有功之臣,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即便今日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朝廷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责罚的。否则只会让天下人觉得朝廷苛待功臣。再者酒后之言,本就在可论与不可论之间。因为酒后之言治罪,不宜太过。可以说,傅忠今天进退自如。压力到了何夕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