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吵闹的集市在此刻安静一片,日曜城内吹响迎接的号角。风沙的吹拂中,月光骑士们分作两列跟随女王向敞开的城门行进。他们骑乘着战马,虽然衣甲破旧,但都挺直自己的腰杆。他们是拱卫月光王庭的战士,是被世界树赐与荣耀的骑士。他们跟随女王而来,散播王庭的威严,把西境的蛮族重新凝聚在一起。乌尔德伯爵率领西境贵族组成的迎接队伍,骑马等在城门下。只是包括在兽人统领安德烈在内的蛮族战士,全部下马跪拜,以最高的礼节迎接迎面而来的月光王庭使团队。看到如此情景,贵族们发现世界树复苏给西境带来的变化比自己想象的更严重。如果月光女王是一个富有野心的人,那么自己这些西境贵族们真的要承担为帝国镇守西境的任务了。严重依赖蛮族的乌尔德伯爵更是心事重重,以前蛮族一盘散沙,自己从中周旋游刃有余,而现在……恐怕月光女王一声令下,自己的军队有一半会立即倒戈相向吧。乌尔德伯爵遥望着向日曜行进的月光王庭骑兵,逐渐看清了为首骑乘黑豹的精灵。她带着王冠,肯定就是月光女王了。可是月光女王为什么如此眼熟?乌尔德伯爵擦擦眼睛……没错,就是晴空小姐!长公主殿下不是说她是怒涛城奥卢学院秘术学部部长,奥卢学院圣伦城分院院长,怒涛城上议会上议员吗?在围攻静庭的战斗中,她还出手杀死了深渊神殿的第六使徒西尔维娅。怎么又变成月光王庭的女王了?在乌尔德伯爵满心疑惑的时候,月光王庭的队伍行进到日曜城下。晴空笑着对乌尔德伯爵:“我即是奥卢学院的魔法教授晴空,也是月光王庭的月光女王。世界树复苏给我增添了新的职责,希望以后在西境我们是友好互助的邻居。”乌尔德伯爵立即向晴空行礼:“尊敬的月光女王陛下!听闻世界树复苏,我和所有西境的帝国领主们都非常高兴,世界树的恩泽将惠及我们所有人。愿金盾帝国与月光王庭的友谊常在。帝国长公主阿加莎殿下正在日曜庄园等待陛下的驾临,我也非常荣幸能带陛下游览我的城市。请……”“非常荣幸……”晴空带着月光骑士团跟随乌尔德伯爵和西境贵族们进入日曜城,城外跪拜的蛮族久久才站起来。人们讨论着世界树、月光女王,还有月光王庭会给西境带来怎样的变化。集市也逐渐重新变的热闹,有些蛮族商人甚至免费发放物品,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女王陛下是我见到最美丽的精灵,她也一定有一颗善良的心。月光王庭在陛下的治理下,很快就会成为富足的国度。”“还有伟大的世界树……昨天我感受到了世界树对我虔诚祈祷的回应,那场雨就是世界树降下的甘露。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天的风沙比以前少了很多,空气也更加湿润。”“赞美月光树王、赞美月光女王,一切都会好起来!”……栎木眼睛放光的看着列队进城的月光骑士们,大声对梅芙斯曼说道:“导师,我长大也要成为月光骑士,保卫月光王庭,保卫女王陛下!”“很好的志向,但想要达成愿望,一定要更加刻苦的训练才可以。”梅芙斯曼在回答栎木的时候,眼睛看着正急冲冲离开砂纸和红隼。她刚刚察觉到,女王在经过的时候,所骑乘的黑豹用微妙的眼神看了两姐妹一眼。两姐妹看到女王的样子,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惊讶,她们肯定与女王有更深的关系。这种不告而别似乎也印证了梅芙斯曼的猜测,她有些后悔刚刚轻视了两个女孩,错过了与月光女王陛下相识的机会。“导师,我一定会努力训练……咦?红隼姐姐和砂纸姐姐去什么地方了?”梅芙斯曼看着两姐妹带着阿比斯豹消失在穿梭的人群中,同时也看到了一个让她感到意外的身影。“她们有急事先离开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你带着你的母亲回奴隶角,我还有些事要去做。”栎木看看周围,没有看到红隼姐妹的身影,只好失望的回答:“是,导师,我和母亲回去了。”“注意安全……”梅芙斯曼叮嘱栎木一句,就向那个人影追了过去。在穿过一处商铺营帐后,疾走的梅芙斯曼差点与自己正追的人撞上。对面的人穿着普通的沙漠部族防沙袍子,面目用围巾遮挡,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西境民。刚刚瞥见此人样貌的梅芙斯曼立即后退一步,在见周围没有人注意自己,就小声的说道:“总督大人!我以为您在这个时候正在迎接月光女王陛下。”站在梅芙斯曼对面的就卢克。“晴空是我们自己人,迎接只不过是仪式,有长公主接待就足够了。毒蝎,你现在是不是很迷茫,不知道未来的路是什么?”梅芙斯曼很惊讶陨星总督怎么知道自己的困扰,她如实的回答:“是的……虽然大人为我们指引了另一条道路,但我们中有哈姆那些愿意过平静生活的人,也有像我这样早就习惯了那种生活,不想碌碌无为度过一生的人。我恳请大人的指引。”卢克看着梅芙斯曼,能感受到她那隐藏不住的锋芒。不是所有沙盗都愿意被招安转行老老实实的做物流,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有着与梅芙斯曼一样的困扰。这是一群骨子里充满冒险精神的人,他们或许会迫于压力暂时妥协,但时间长了他们依然会选择能给他们带来刺激的道路。世界树毕竟离开了数千年,曾经淳朴的西境民经过环境的改变,变成了尚武彪悍的现代西境民。这与天然带“圣母”属性的世界树格格不入。“信仰是一把双刃剑,它在给西境蛮族带来归属感的时候,也会被某些东西趁虚而入。你想要我的指引……可以!进入这个帐篷后,我让你做什么,你能毫不犹豫的做吗?”梅芙斯曼这才注意到身边这个不起眼的帐篷。它没有像其他摊位一样在外面摆满了出售的商品,而是用一张黑布帘挡住门,布帘上绣着星象图。是一个占星术小屋。“大人,我能问为什么吗?”“不问为什么,让你做什么,你立即做什么……迟疑就是死!”听到死,梅芙斯曼不禁有些犹豫。但想到自己以前哪天不是和死亡擦边,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自己以后极有可能碌碌无为一生。“大人,进去后我一切听您的,不会有任何的犹豫。”“那就跟我进去吧!”卢克拉开布帘走进占星术小屋,梅芙斯曼紧随其后。小屋里面极为阴暗。按理说,外面的光线这么强,帐篷的透光性再差也不应该这么暗才对。梅芙斯曼把自己的感知扩散,就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开辟的空间中,危机感让她顿时警觉起来。空间的中间摆放着一张枣色的长方形木桌,桌子上放着一个水晶球。水晶球散发出的蓝光成为了空间内唯一的光线,但也只能照亮桌子周边的区域。桌子面向外的地上铺着一张厚实的毛毡,梅芙斯曼见到陨星总督走到毛毡上盘膝坐下,也跟着走上去坐下。气氛极度的诡异,梅芙斯曼想要询问,但忍住没有出声。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桌子对面响起:“两位客人想占卜什么?”桌子上的水晶球略微亮了一点,对面出现一个全身缩在黑色袍子中的人。他融入黑暗中,光只能照出一点边际。卢克拿出一枚金币放在桌子上:“我的这位朋友想卜算自己的命运,她最近对自己的前途非常困扰。尤其是世界树复苏之后,她所在的行业会遭受严重的打击。”占星术士说道:“星象迷乱,世界正在向难以确定的方向改变。占星术士就是解读星象给予的提示,为迷途的旅人找到未来的方向。请客人选择一张牌,它将揭示你未来的命运。”占星术士没有动,一组牌一张张的出现在梅芙斯曼面前的桌子上。牌面上画的全部都是西境常见的动物。梅芙斯曼不知道卢克想做什么,她见卢克没有给自己任何提示,就伸出手指点在其中一张卡片上推到占星术士的面前:“我选毒蝎。”占星术士伸出一只犹如枯木的手拿起毒蝎卡牌,再把卡牌放在水晶球上。卡片变成一堆晶粉从水晶球的上方洒下,水晶球中光线变化,有星点显现并组成一只毒蝎的图案。一张星象盘以水晶球为中心展开,星象盘带着机械感转动,上面的符文不停的变化着。“你是一个沙盗。”被一口点出身份的梅芙斯曼先是惊讶一下,但立即辩道:“做为沙盗,我还是有点名气的。你之前见过我,并认识我,一点都不奇怪。”“你现在正面临命运的抉择。接受平庸的生活,你的余生会过的非常安逸,不需要为金钱困扰。而如果你选择自己的本性,你会死的非常凄惨,但也会非常伟大。”占星术士说的话让梅芙斯曼认真起来:“我不怕死,但我不觉得自己和伟大有任何的关系。能具体说我是怎么死的吗?”占星术士操控的星盘,进行解读:“你会成为带领西境民与软弱抗争的先驱,你的死将激起西境民被压抑的血性。”梅芙斯曼疑惑的问:“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一个小角色。”占星术士说道:“这是你的命运,我只负责解读。”“能说的更具体吗?”“对不起,占星术不能把清晰的命运解读出来,它只能做为启示,让你知道如何选择方向。是平庸安逸的一生,还是激情伟大的一生。这位先生,您愿意尝试看一看自己的命运吗?”占星术士转向卢克,一套牌组出现在他面前的桌面上。卢克没有动:“你的占星术水平有些低,竟然连我这位朋友怎么死的都看不出来。”占星术士问:“难道你看的比我更多。”“当然……”卢克装模作样的看着星盘,说道:“如果我这位朋友选择遵从本性,她将死于袭击月光王庭的战斗中。”梅芙斯曼大惊的说:“我怎么可能会袭击月光王庭!世界树在那里,我对世界树的尊敬坚定不移。”卢克说道:“你现在对世界树尊敬,不代表以后还尊敬。尤其是你和这位占星术士见多了之后,你会把世界树的博爱视为懦弱,会把对它的爱转为狠。你会觉得世界树不应该复苏,逝去的世界树才是完美的,不存在于世界的东西才无暇的没有任何缺点。于是一群和你有一样思想的人攻击了月光王庭……”“不,绝对不可能,你在……”梅芙斯曼激动的站起来为自己辩驳。“坐下!不要说话!”听到命令的梅芙斯曼重新坐下,强忍着闭上了嘴。卢克转而多占星术士说道:“摧毁上代世界树的神秘能量,经过数千年的时间早已经渗透进西境的土地中。世界树复苏所排出的那些神秘能量,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游离在世界树覆盖的边缘,并以摧毁世界树为自己唯一的目标。它们无法靠近世界树的核心区域,就通过影响人心,控制他们去毁坏世界树。虽然你很用力的掩饰,但我依然闻到了你身上散发出来的焦糊味。毒蝎,杀了他!”梅芙斯曼身形如同弹簧般暴起,一匕首捅进占星术的胸口。紧接着占星术士从内向外燃烧起来……声音在空间内环绕:“我与世界树早已融为一体,摧毁它是我存在的唯一价值。我本应该与它一起逝去,但它却重新复苏,而我也因此拥有了意识。从此以后我将是它无法摆脱的影子,是它无休无止的掘墓者!”声音消失,空间瓦解,光线透过帐篷壁投射进来。梅芙斯曼看清了占星术士的模样,就是一根披着黑色罩衣的木藤。“总督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