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娴是笑着对姜小三说话的,但大约在场的除了姜小三和陈梦梦不清楚她的习性,无论顾珩还是姜建海都知道,姜娴这是真的生气了。怒极反笑,说的就是她这种情况。顾珩眼中的寒意已经不加掩饰了,他看着姜小三,如寒冰迸射,眼神逐渐摄人。姜建海也黑沉着脸,上一回这么暴怒,是在部队里,有一个混账下暗手弄了他手底下一个兄弟,被他发现了,结果他一人单枪匹马在训练场光明正大的对上了他们三个,把他们打的自此见了他绕道走。姜娴是真的被他气笑了,之前她没亲眼见到这孩子现在有多气人,现在真见识了,她三嫂描述他的行为的时候,还是口下留情了。姜娴本来没想说这么狠的,说是不给他留面子了,但也不至于把他扒的底裤都不剩,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她大哥大嫂大伯父大伯母,她不是得顾着么?但这混账是真混账,居然还大言不惭的拿她和顾珩的事情说话。她和顾珩怎么了?从前往后发乎情止乎礼,两人一路行来,光明正大又旗鼓相当。再说了,无论是他比顾珩,还是那个陈梦梦比她姜娴,能比吗?太不要脸了,简直是对他俩的侮辱。见姜小三还不知死活呢,好似她刚刚说的那些话让他对她更仇恨了,姜娴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子绝望。是的,就是绝望。那是失望到了极致。聪明识人如她,自然能看出,姜毓达变得彻底,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丢了纯善和底线,变得狠戾又暴躁。若是以病做比较,他已经是病入膏肓了。所谓,不下猛药难治沉疴。姜小三要是彻底废了,伤心的还是她大伯父大伯母以及大哥大嫂。所以,今天,她还真就要管管他了。越是火大失望,她越稳得住,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声音却如坚冰迸溅,字字如刀:“我不是你爸妈,不可能无底线的惯着你。”“生死与共是吗?真令人感动呢,我本来倒是想看看今天我若是把你打死在这里,你的对象会不会跟你生死与共,不过,我犯不着为了你折了我自己。”“不如这样,我马上就去跟大哥大嫂还有大伯父大伯母建议,你执迷不悟,忤逆长辈,把你逐出姜家怎么样?”“你出了姜家门,随便你以后跟这个女人如何双宿双飞,既然都不是我姜家孩子了,我们一家都管不着你了。”“自此天高海阔,你自由了,如何?”“我建议你快点答应,是男人就麻利点儿,别让我瞧不起你!”姜毓达眼睛倏然瞪的更大,脸上迅速的闪过一丝难堪和慌乱,有那么一瞬,他不晓得如何接话,好一会儿,他恶狠狠的咬牙切齿道:“开……开什么玩笑,你都是嫁出去的人了,有什么资格干涉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不知道?”“你凭什么把我逐出姜家?!”姜毓达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嘶吼,他身体前倾,目眦尽裂,脖子上青筋暴起,脸色说不出的狰狞,双手置于两侧,不停的握紧,甚至能听到他拳头握紧骨节的咯吱声以及他深深的喘气声。若是姜娴距离他近一些,或者姜娴但凡表现的弱一点,说不定这会子姜毓达能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毕竟看他模样,就知道他在失控边缘了。姜毓达拒绝接受这种事,但本能的,他知道,若是姜娴愿意这么做,可能她真的能做成。而若是真的被逐出家门……怎么可能?他妈也不可能同意的。他死死盯住姜娴,只觉得姜娴真的是他的生死仇人。他想起梦梦跟他说的话,这些奚落他们的人,就是看不起他们。若是没了姜家,他就会没钱了,那他和梦梦一天都过不下去。谁让她多管闲事,提这事情?!他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他觉得他一腔怒火无法发泄,满脑子就想着一定要让姜娴痛苦才行,而怎么让她痛苦,某一个瞬间,他突然想到了顾禾顾砚,若是……突然,又一个男声插入:“加我一个,正好咱七叔爷在这儿呢,咱大伯父,七叔爷一道,今晚就能开祠堂,把这混账玩意儿赶出去吧。”七叔爷是姜大伯的父亲辈儿的族老,年纪小辈分大。要开祠堂逐人,得族长和德高望众的族老同意。一旦开了祠堂,那就是划族谱了,可比口头上的说说要严重多了。这一划,就定了生死。族谱划了,想再加回来,很难,根据这边儿的习俗,得姜家所有族人公投,得了三分之二族人同意的情况下,还得做一件族人认可的大好事。姜建海眼神直直射进姜毓达震惊到惊骇的眼眸之中,勾起唇角,笑的残忍又决然:“正好,明天你也不要回来了,麻溜的滚!”和姜娴的敏锐不同,姜建海对于姜毓达的极致失望是他丧失理智攻击姜娴开始。这点子事儿就受不了了,对自己最亲的长辈口出恶言?这还是人嘛?刚刚,他就发现姜毓达身上的恶意简直是透体而出。恶的让他心惊肉跳。而这不过是胖丫儿打了他一巴掌,还是因为他出言不逊,就惹来他如此的仇视。这是不是哪一天,他在家里哪儿又不顺心了,真的拿把刀把家里人都捅了!他怎么可能让胖丫儿独自面对他的恶意,所以,他立刻就跳出来了。不仅是舍不得胖丫儿受这种气,他也对姜毓达警惕起来,觉得这人现在已经疯了,他不能由着他害人。他得瞧瞧,这人现在恶到什么程度了。几人这边的吵闹,早就引起大家的注意了。好在外村的客人基本都走了,留下来的,要么是本村和姜家交好的,要么就是姜家族人,反正都住在同村,也不急着回家。女人们帮着洗洗涮涮,男人们还三五成群的聊着天呢。听到声音,自然都围过来了。哪料到,事情局势发展不受控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到了这么剑拔弩张的局面。姜家几个位高的老长辈突然面面相觑,心中一沉,都同时有个念头冒出来,这是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