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倘若不是他惦念着想要得到孟婆的助力,去注视孟彰甚至打起了将孟彰引入他的座下的主意,他不会成为这一段时间里洛阳帝都中的风浪中心,成为诸多势力拉扯交手的着力点。他甚至不会这么早就踏入帝都洛阳。他能在安阳郡里孟氏的护持下安稳渡过这一段年少岁月。孟彰他,他也仅仅只是一个八岁都不到的稚童而已。孟彰的境况变成现在这模样,他是当之无愧的罪魁祸首。纵然他背后也有仰仗,孟婆也必不会轻飘飘地放过他。必会有什么事情,在后头等着他司马慎抬起手来,挡去自己面上的苦笑。事实上,早在那一回孟彰跟他彻底说开以后,他便该知道会有这样的一日的了。阴世天地里向来阴晦苍白的日光斜斜从门外照进来,点亮了小半个正殿。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司马慎所在的主位越发的阴沉。他坐在那里,像极了一棵正在被黑暗吞噬的青树。内官快速收拢了从各处传递回来的消息,急步走入东宫正殿,也不由得被这浓重的阴郁给整个撅住,一个人呆愣站在那里,久久回过神来。没听到内官的禀报,司马慎放下捂住脸的手,偏过目光来看他。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内官才伸出手去,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冰凉的湿意从他手指传了过来。内官低下头,便看见了沾染在手指上的水痕。‘我我竟是哭了?’这个认知才刚刚从他的脑海中闪过,他便下意识地跪伏下去,大礼拜下请罪。“仆失仪,请殿下惩戒。”司马慎的眨了眨,却是笑了起来。“不过是些许小事,如何值当如此郑重?起来吧,不是有紧要的事情要回禀于我的么?”惩戒内官?惩戒他什么?他所谓的失仪,不过就是受他情绪感染,一时控制不住,落下泪来而已。仔细说起来,内官他是替他在哭的。他又如何能为这个去惩戒他?他真能为了这个去惩戒他,以失仪为罪名?司马慎面上那原只是为了安抚内官、转换这东宫大殿中的氛围才挂上笑容渐渐敛去。他偏过目光,不去看内官,只看着前方司空见惯的东宫摆设。“说吧,”他再一次问道,“外头,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叫你这般模样?”方才他的情绪固然阴郁,但如果内官自身的情绪不也是同样的低落,也不会这般轻易就受到他的影响。一定是外头,另出了什么变故。听司马慎这么一提,内官当即沉默下来。“殿下”“嗯。”司马慎出乎意料的平静,他再开口时候,话语里便隐了一声叹息,“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内官将袖袋里收着的小册子奉上去,急急道:“殿下,今日里不知怎么的,好几处散出去的耳目都没有了动静。仆怀疑,仆怀疑”他不敢说出口。司马慎轻易替他说了出来:“你怀疑他们被人发现了,如今处境危险?”他说着这话的时候,面上依稀还能看见几分笑影。内官不敢多说什么,心里却安稳了些。殿下对这种事似乎并不是全没有准备的,那可真是太好了!那什么王璇、庾迹,什么谢宴、桓举,什么孟彰,质性慧绝又如何?他们家太子殿下哪里差了他们去?也就是眼下皇族、朝堂中枢局势混乱,他家殿下需要韬光养晦,蛰伏等待时机而已。否则,如何又只会有他们那些郎君在人前显圣?!司马慎将那本小册子接了过来,慢慢翻着,面上的笑影仿佛凝固了一样。内官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连忙收摄心神,躬身静默等待着上首司马慎的吩咐。但这东宫正殿里,却是除了纸页翻转的声音外,一时竟再没有其他的声响。内官心头才刚刚稳住的慌乱,又在这样的静默中悄悄探出一丝来。然后,它野草一般肆意蔓延攀生,过不多时竟让早已亡故多年的内官重有察觉到那种窒息的感觉。“殿,殿下”司马慎抬头看向内官。内官嘴唇蠕动,却是半饷没能说话。司马慎也收起了他面上像是画出来的笑意。“他们是被卷入某个试探里去了”试探?谁对谁的试探?内官看着司马慎的脸色,心头有一个最不愿意接受的猜测浮起。司马慎颌首,给了内官一记猛击。“你想得没错,就是高祖与□□之间的相互试探。”高祖和□□?高祖宣皇帝司马懿和□□文皇帝司马昭?内官只觉自己当头被狠狠敲了一记。他茫茫然地看向司马慎。司马慎对他点了点头。“就是他们两位先祖。”内官张了张嘴,不敢问。他不过一个内宫监官,哪儿来的资格过问这两位先帝的事情?司马慎明白他的顾虑,也没有跟他说得太细。“你下去吧。”他只吩咐道,“告诉那些小郎,就说暂且将手头上的事情尽数放下,别的什么都不管,只蛰伏保存自身,等待再次启用。”内官敛尽多余的心思,静心细听。“至于已经被卷进去的人,令他们小心隐瞒身份,莫要露出了破绽。而”“倘若真的被人抓住了痕迹,尽量挑选合适的一方投效,暂借那一方的身份遮掩自身。”“倘若仍是无法保存自身,他们也可以反身投降。”什么?!内官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司马慎。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亲自放开禁令,容许那些小子背主?!迎着内官的目光,司马慎仍是平静。“就这样了。”“你将话传下去吧。”内官如何能够就这样退下去?!“殿下!使不得啊”“他们若真是将殿下你交代了出去,那殿下你就再不能站在武帝陛下和杨后娘娘身后,安安生生不受打扰地发展了?”“如此,如此殿下你先前的一切布置与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吗?”“殿下,您三思啊!!”内官为他觉得可惜,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虽然他也是司马氏一族的郎君,他甚至还是当朝阴世太子,可他要真是站出来,掺入这一场越渐混浊的乱水之中,他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皇位之争,向来惨烈,哪有踏入去还能轻轻松松退出去的?他只能往前走。何况,在如今皇族司马氏里的诸多郎君里,司马慎也确实有参与这一场争夺的资格。他甚至还能压下其他的司马氏封王血脉,挤入前三之列。所以只是前三,不是直接成为最名正言顺的那一个,原因也不在司马慎自己,而在于他的父祖。但就像他早就已经立定决心将父祖、将大晋朝的遗祸与罪业背负在身上一样,他也一并担起了他父祖曾经在皇位争夺之中留下的恩怨功过。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哪怕在实际力量与实力上,他手里握有的那些还很是不足,他也始终没想过要对这乱局妥协。他摇摇头,抬手虚虚一扶。“只要我还对那个位置有所图谋,我就不可能一直站在父祖、阿母身后。”“没有一个君主,是这个样子的。”“我总归是要站出来”“面对这一切。”内官颤抖着抬起了头,看着司马慎俯视过来的目光,说不上是激动还是震颤。这,就是他的殿下。这,就是他的主君!司马慎面色平静。“既然要站出来,这个时间点未必就不合适。”“高祖毕竟还没有真正地确定人选或许他见了我,就会犹豫也说不定呢。”内官不可自抑地摇了摇头。他不是很信他在这内宫中生了死,死了又醒来继续负责打理太子东宫里的诸多事情,他不是完全不了解那位高祖宣皇帝。高祖宣皇帝能隐忍,但就是这样的人,也最能等待,最能遮掩。所以,没有人能知道被他相中的皇族正嫡是哪一支;所以,没有人会知道高祖宣皇帝这一年年来到底都做了多少布置,又会决定在哪个时候选择终结这一场棋盘。殿下早先已经在隐忍了,如今却只因为那些充作耳目的小郎卸下无害,从视线之外走到焦点中央殿下这样的做法,显然是得不到那位高祖宣皇帝的认同的。“殿下”内官还想要再劝一劝。司马慎垂落目光俯视着他,尽管那目光里含着笑意,但内官还是下意识地将话语收了回去。“就这样吧。”司马慎道,他将小册子转手交给了内官,“你且去将话传下。”“莫要遗漏了任何一个。”他不忘又叮嘱了内官一回。只看那些充作耳目的小郎们突变的境况就知道,他这边厢的运势也罢,气数也罢,应该都是出了问题了。而且该还是相当重要的问题。如果他不多叮嘱这么一句,谁知道这一次陷在这场试探里的小郎中,有没有哪一个,是能成为他股肱之臣的好苗子?他要做的事情,需要很多的人,很多的人才。这些从最开始时候就依附于他的小郎们,更是他的重要班底,是能与他相互扶持着走过风雨的臂膀。真让这样的臂膀、这样的人才夭折在这一场小小的试探之中,他怕是得后悔到死。内官不明白司马慎为什么如此重视那些小郎,非但愿意为了他们从武帝、杨后的庇护中走出来,还要这般事无巨细地叮嘱提醒他,但作为主君的司马慎如此郑重,他便也警醒了许多。“殿下,我亲自去”司马慎细看他一眼,想到了那一次他待他走一趟孟府去贺孟彰成功突破炼气的结果。这样的事情再让他接手,中途会不会还弄出些什么岔子来?虽然他也知道,即便那一趟换了个人去代他送礼,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变化,那样的想法还是在心底蔓延着生长。“这事倒也不用你亲自去,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叫给你,这件事你就找一个人安排下去就是了。”内官一怔,不自觉地显出了些笑意。“殿下只管吩咐就是。”司马慎颌首,将方才在须臾间找到的事情吩咐下去。“待你将事情交接下去以后,便待我走一趟峻阳宫,去拜见阿父阿母,将我的意思上禀阿父阿母,便说”“是我任性了。”内官听着,心里也很有些酸涩。但这些事情,真的由不得他插话。他只能看着司马慎缓缓闭上双眼,遮挡去眼底的神色。深深躬身,内官咬牙道:“殿下放心,仆一定为您将话传到。”司马慎没有睁开眼睛,只对下首的内官挥挥手,道:“那你去吧。”内官再一礼,倒退着往外走出一段距离,方才转身走入正殿去。正殿外头,亦有他的副手在侧旁守候等待。见得内官出来,那小监连忙迎上来,给他见礼,问:“大监,你这是?”内官摇摇头。那小监就懂事地闭紧了嘴。内官目光偏转,细看了小监一阵,问:“那些小郎的事情,都是你在帮着照看的?”小监一凛,想起了那本被他亲自递送到内官手上来的小册。这是,太子殿下他拿定主意了?那,那那些小郎们小监心头有波澜汹涌,但面上却仍是带着谦和恭顺的笑意。“是我。大监,可是太子殿下有决断了?”内官托着声调,又探究也似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小监一阵,才从袖袋中将那一本小册子拿出来交给他。同时传给他的,还有司马慎的吩咐。将司马慎的话语及态度一字不差、一分不错地交待出去以后,内官紧盯着他,警告他道:“好好将这件事给办了,后头自有你的好处。可如果这件事情出了什么岔子,叫太子殿下失望了”“你知道哪里是你的去处。”小监神色一凛,连忙躬身深深拜下。“大监放心,我必叫这事情圆圆满满的,绝不出任何差错。”他几乎要发下血誓了。内官又紧盯了他一阵,才眯着眼缓缓应了一声:“嗯。”“你去吧。”小监再一拜,领命转身走了。内官看着那小监远去的背影,立在原地长久沉默。有一个青衣小监觑着空当,上前躬身见礼,悄声问:“大监,既然这事情那么紧要,为什么还要分落下去?大监,你自己就可以将事情给妥妥贴贴地办了的啊。”内官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睛,才偏头来看侧旁躬身更显卑顺的小监,笑道:“那自然是因为”“太子殿下他另有更重要的事情交代给我了。”那小监脸色越发的卑顺。内官轻哼一声,带着人转身,走下台阶往外走。作为近身侍奉司马慎的大监,内官真不知道司马慎那一瞬间的犹疑?他不过是听从他的主君的意思而已。而且,到得今日,他也不是不为自己当日不曾隐忍到最后而懊悔的。早先时候或许不觉,但这些时日以来,他看着他的主君每每在探听得那孟氏阿彰消息时候沉默,又如何还能够强撑着不承认?就因他的一时意气,那孟氏阿彰才能顺势借着他,婉拒了太子殿下的善意,站到了时局之外的尽管他只是一个内官,但他也知道——莫看各方的目光还分了一部分紧盯着那孟氏阿彰,久久没有挪开,但这会儿那孟氏阿彰的境况与当时的他,压根就不是一样的。那时的各方紧盯着孟氏阿彰,在想要探查孟氏阿彰的根底之外,还想确定他是不是会投入太子殿下的座下,成为太子殿下的股肱,让太子殿下联络上隐在孟氏阿彰背后的那些阴神。但现在的那些人?他们紧盯着孟彰,是还想要看清孟氏阿彰更多的底细,也是在防范。不过他们防的不再是太子殿下。在他们的认知里,太子殿下已然出局,基本上再没有机会了。所以他们防的是其他人。可在同时,他们也想要抓住机会。那个让孟氏阿彰靠近他们、为他们所用的机会。暗暗叹得一声后,内官将这些事情撇在了身后。事情已经发生,他不能回溯光阴,也改变不了孟氏阿彰的态度,他便只能多为殿下做些事情,以稍作赎罪了。只希望他的殿下,他的主君,最终能够顺遂心意,达成所愿才好司马慎最后能不能如内官所愿的那样顺遂心意暂且不得而知,但起码这会儿,他怕是要失望了。青衣的小监藏了小册子,正快步在长长的宫道中走过,却迎面传来一阵轻悄、规律的脚步声。小监连同着他身后的小内侍一时齐齐停下了脚步。小监面上更是难得闪过一丝直白的疑虑。这个时候,这条宫道上,应该没有什么人才对?怎地会有这样的脚步声?就这种脚步声怎么听都该是高位的宫侍吧?这,这是专门堵他们来的?由不得小监不这么想,实在是这一条宫道直通太子殿下的东宫。他们这些东宫的宫侍不论去往哪里,都惯常是从这一条宫道上走的。就这样的一条宫道,却偏出现了非东宫所属的高位宫侍小监身后的小内侍已经看向了他。他们在等待他的主意。小监眼神一定,也不说话,直接避让到宫墙旁。低位宫侍与高位宫侍道左相逢,就是得低位宫侍避让行礼。这是内宫的规矩。小内侍们见得小监动作,也不迟疑,连忙侧身站到了小监身后。青衣绣底描有暗纹的内监从宫道另一侧走过来,经过他们这一行三人时候,那内监的脚步停了停。“东宫出来的?”那内监问。青衣小监心神未凛,却不敢慢。“回大监的话,是。”那青衣绣底描有暗纹的内监应了一声,说道:“世宗陛下今日难得闲暇,在宫苑中赏玩新开的牡丹异株时候,念起了太子殿下,便命臣下将一些东西送来东宫。”那内监说得客气,但青衣小监却觉出了某种异样。世宗景皇帝陛下是他们东宫太子殿下的嫡亲祖父,对他们太子殿下向来爱重,似这样世宗陛下赏玩异株奇葩时候念起太子殿下所以想要给太子殿下送点东西的事情,并不少见。是以这这件事,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这样一件常见的事情,发生在这一刻,还寻到了他头上来,事情一下子就变得微妙了。他身上,还承领着太子殿下这位主君的命令呢。果不其然,小监很快听到了那内监接下来自然无比的话。“既然这里有你一个东宫的小监在,那这些东西,便交托给了你吧。劳烦你代我走一趟了”那一顷刻间,小监的脸色都是木的。这位峻平宫世宗景皇帝陛下身边的内监,就是在这里堵他的。那青衣绣底描暗纹的内监也不在意青衣小监的脸色,他只笑吟吟地看着他,将两个锦盒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在等等青衣小监伸手去接。青衣小监默然站在原地。片刻后,他张了张嘴:“大监,我”“嗯?”那内监态度很是友好,他面上笑意不减,还劝他道,“你可以慢慢说,不着急的。”听得内监这句话,青衣小监陡然清醒。这位峻平宫的内监,并不一定要他立刻回转东宫,他将他堵在这里,结果也是一样的。那边充作耳目的小郎们,或许就是差了这么一点儿的时间,便失了活命的机会,失了蛰伏的机会青衣小监深深看那内监一眼,客气对内监拱手一礼,说道:“大监有命,我一个低位内侍,原不敢推拒,但,我此时却有太子殿下令旨在身,不能稍有拖延,还请大监谅解。”听得青衣小监的话,峻平宫的内监并不生气,反而还笑了笑。“你既然这样说了,那你应该也明白,”那内监并没有将递到青衣小监面前的两个锦盒收起,反而还更往青衣小监的方向递了递,“我出现在这里的意思。”那峻平宫的内监道:“你还是跟我回转东宫的吧。”青衣小监默然半饷,仍是摇头。“我不能就这样跟你走。”他说着,身上有微凉阴风荡开。他动手了。哪怕帝城宫规之中,有明确的宫规再三警告,他还是选择了动手。向更强者,向更高位者。内监确实很欣赏这样的忠仆,但他亦有主君,亦背负皇命。再欣赏,他也不能放了他去。内监只是虚虚抬手,然后把张开的五指合拢。那向着四下荡开的阴风、那趁着这个隅隙向着更远处延伸的影子,都被冻结。甚至,待内监再松开五指让手掌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时候,那些阴风、那些影子更是彻底崩散。经年积累炼入的灵性被抹去,想要再恢复,就得再次一点点积攒起来。那青衣小监眼看着这种结果,只是惨淡一笑,便不多话了。峻平宫的内监深深看他一眼,目光斜斜一瞥。半空中正晃晃悠悠地飘荡着的某颗微尘便即被定格在原地。随后,它飞入了峻平宫内监那向上摊开的手掌之中。“还有吗?”那峻平宫内监问。轻易小监不说话。峻平宫内监又左右团团看过一圈,竟真从这半空中找出一些东西来。某一缕合入天光中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的玄光,某些贴服在那青衣小监鞋面处的薄尘,某缕隐在空气中几乎不见行迹的细风,某丝混入天地诸气中的薄凉阴气峻平宫内监将这些东西翻找出来,一一摆放在那青衣小监面前。“看来,你学得很杂啊”但更关键的是,这个人敢想,还敢将这样的巧思落在实处。这是个人才。峻平宫内监一时慨叹:“你真的很不错。”“不及大监利眼。”青衣小监道。峻平宫内监摇摇头:“今日若不是我来,只怕还真能让你办成这事,你不必自谦。”略停一停,峻平宫内监又道:“你放心,待稍后见到慎太子殿下,我会替你说情的。”青衣小监一点不觉得高兴。峻平宫内监细看他一眼,又摇摇头,对他自己身侧的内侍道:“走吧,我们去东宫。”峻平宫内监先自迈开脚步,青衣小监这三人跟在他后头,落在最后头的,是峻平宫出来的那些内侍。青衣小监这三人,与其说是跟着峻平宫内监回去的,倒不如说就是被人押送着走的呢。一行人等沿着宫道,又往太子东宫去。看着才刚离开没多久的东宫门户,青衣小监终于沉下脸来。那峻平宫内监却不在意,只引着他们往前走。“劳烦通秉一声,世宗陛下给慎太子殿下送东西来了。”如果说东宫内官离开以后,司马慎心里就很有些惴惴的话,那么这一刻,听闻近侍的传禀,他的心就彻底沉了下去。果然他笑了笑,只那笑容里很有几分苦涩。“既是祖父身边的内官,便请过来吧。”近侍领命而去,过不多久,就带着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