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孟彰,还是侧旁的谢远,都被商老爷子那财大气粗的“不缺”给哽住了。也不知是不是孟彰和谢远两人的表情太过逗趣,商老爷子的面容一时舒展,更带上了几分乐呵的笑容。孟彰还能再说些什么呢?他默默地将那份灰黄的棋谱原本单用一个木匣子收起,也将它放入随身的小阴域里。见孟彰收好那木匣子,商老爷子才算是满意地点头。“这才对嘛。”孟彰无言抬起目光看他。商老爷子面上眼底的笑意越深。他还安慰孟彰道:“长者赐,不可辞。这都是我要给你的,你好好用着就行,不必想太多。实在在意的话……”这位老爷子还很认真地给孟彰提建议。“那你日后就努力积攒家底,等再见到哪个顺眼的后辈,你也顺手塞一些东西给他,也就算是还回来了。”孟彰又怎么会不明白商老爷子这闲谈逗趣一样话语里真切的意思?他点头,答道:“老先生放心,我会的。”商老爷子细看他一眼,笑眯眯地点头。只今日里就不知被扯到什么地方去的话题又一次被带回来。“你们接下来可是还有什么安排的?”商老爷子端着那重又换上的茶水,问。孟彰回答道:“是还想要往小燕巷那里走一趟。”“小燕巷?”商老爷子很快明白了过来,“是云蓝那小女郎提点你们的吧?”孟彰和谢远只是笑着点头。“那倒是不错,”商老爷子道,“柳惠那小郎君这段时日里手上确实有些好东西,你们且去跑一趟,该也能有些收获。不过那柳惠小郎君的性子有些古怪……”说到这里,商老爷子看了看孟彰,才刚刚要紧绷起来的面色便直接舒缓下来。“管他性子如何,总还是不会太为难你的。”商老爷子点头,对孟彰很有信心。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从他自己随身的小阴域里摸出一枚符牌来。这符牌正面纹刻青衣棋社名号,背面则是一个端正严肃的“商”。显然,这符牌该能在正式场合代表青衣棋社的身份了。商老爷子将这枚符牌递给孟彰。“你拿着这个。”孟彰看了看商老爷子,又看看旁边的谢远。早先从这位老爷子手里得来得一本不能只用珍贵两字来形容的棋谱原本才堪堪收起,这会儿又要收下能代表青衣棋社身份的符牌?谢远迎着孟彰的目光笑。孟彰从谢远的眼睛里看出了什么,到底是双手将那枚符牌给接了过来。连那本棋谱原本他都收了,再来一个代表青衣棋社身份的符牌也没什么。见孟彰将这枚符牌收下,商老爷子更是开怀。他叮嘱孟彰道:“你拿着它,待日后真有人为那些事情找你不痛快,你就亮给他们看,没什么紧要事的话,他们都不会再为难你的了。”孟彰再一次道谢。商老爷子其实也没有留他们太久,眼看着外间天色不早,也就将他们给放了出去。到底才刚刚问过,知道孟彰、谢远这两人要往小燕巷那边去一趟呢。不过在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商老爷子也不忘叮嘱他们。“日后若有闲暇,多往我这棋社里走走,也来陪我这老人家说说话。我虽年岁大了,不好四处奔忙,但总还是能听你们说一说的。”孟彰应了下来。“老先生不嫌彰打扰才好。”“没有的事。”商老爷子道,“你尽管来就是了。”“对了,”他想到什么,另又问孟彰道,“你今年入读的太学童子学的吧?”孟彰点头。“太学的童子学每年都有名额参加《西山宴》,今年该也一样,你可会去?”这位老爷子直接问的是会,而不是能不能……孟彰回答道:“会的,基本已经定下来了。”商老爷子也点头:“那到时候,我们就在那《西山宴》见面好了,我也引你去见一见几位老友。”孟彰当然知晓能被这位老先生言说是“老友”的人绝对不简单。“好,”他低头,再一次拜谢这位老爷子,“彰多谢先生提携。”商老爷子摇摇头,跟孟彰道:“你们能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便好,我们会看着你的。”那一顷刻间,孟彰只觉天中高远之处、无法确定的方位所在,有一双双眼睛看了过来。那些目光里带着期许,带着审视,也带着鼓励。他不自觉地低头,遥遥执手而拜。侧旁无知无觉的谢远很有些不明所以,但他动作不慢,也跟着执手低头,向外间天地深深拜下。商老爷子一直在旁边看着,也只是笑。待孟氏的马车带着两个人消失在拐角处,商老爷子才转身往回走。这一次他走得很慢,但却很稳当,悠悠荡荡地,也别有一番风姿。“你引我们来见的这个小郎君,是你择定了的人?”有声音从不知名的所在传出,直落在商老爷子的心神之间。“对。”商老爷子完全没有摇摆,也没有任何的犹疑,直接将答案送度出去。“那小郎君是个什么身份?我看他年岁尚小……莫不是那大晋皇庭在阴世里的东宫太子司马慎?”还没等商老爷子回答,另一个声音便已经响起。“应该不是那个司马慎吧,这位小郎君身上的气运……”“气运很有些古怪,看不分明,但是感觉没有龙气?”“不论是阴世的龙气还是阳世的龙气,统都没有,又怎么会是那个司马慎?”“那会是谁?”商老爷子也不急着回答,就一面含笑晃荡着往棋社里走,一面听着这些老家伙们的谈话。“不知道……”“不是司马家的人,身上又没有龙气,显见跟接下来的争龙没有多少关系。但青这家伙又特意将他引到我们面前,让我们过一过目,怎么瞧都不该是无足轻重之人吧?”“我说青,你这家伙莫不是在外间待得太久,人也跟着散漫起来了,完全没将心思放在正事上?”被称作“青”的商老爷子才不愿意担下这样的无端指责呢。“谁说我没有将心思投放在正事上的,我可认真着呢!”没有人相信他。商老爷子也不恼,只慢悠悠地晃着脑袋,将这段时日里孟彰所翻搅出来的风云都给说道了一遍。对面的声音渐渐地就少了。到商老爷子将今日里孟彰和谢远两个来拜访他的时候所说道的那些事情、那些决意讲述出来后,对面更是一片静默。一直到商老爷子入屋,在自己的书房处坐下,拿着又一本棋谱慢慢敲子,对面才终于又传出了一点动静。“果然是了不得的后辈……”“是啊,能力什么的先不说,只这份眼光、这份决意,就已经很出彩了。”“也难怪司马慎那小子会琢磨着要将这孟彰小郎君收归自己帐下。作为帝主,若能得此明见能臣,实在是莫大的幸事。只可惜……”“你觉得可惜?我倒不这样认为。我反而觉得,这才刚刚好。”“哪儿就刚刚好了?!对于我殷商来说,当前更重要的,是从现今的阴世皇庭手里分度龙气,维系我殷商阴世皇庭的存在!可莫要忘了,即便我殷商也是炎黄人族先祖,能凭借先祖名位锁定殷商阴世皇庭存在,但想要让我等继续存活不至于沉睡,乃至是越发壮大,却还需要不断提升我殷商对炎黄族群的影响力。”“我们的年代隔得太远了,可不同别个!”提起这个来,隐在时空间隙中、独属于殷商阴世皇庭所有的阴域里,又是一阵阵的沉默。不是他们愿意,实在是现实让人无法反驳。殷商的阴世皇庭,在炎黄族群历朝历代中,真的是最凄惨的。他们殷商往前的夏,是王朝开辟之始,将族群禅让制直接转变成家天下的存在。哪怕是旁的都不看,只这一条,就足够夏在炎黄族群文明中烨烨生辉了。他们殷商往后的周,又是分封之始。诸侯国的存在,可都仰赖于周。再接下来的秦,那更是不用说了,帝朝之始。哪怕两世而终,人家的华彩也仍旧不被任何存在消减磨灭。紧接着的汉,也不必再叙说,早先时候就已经提过了。炎黄族群在长久分割以后的融合,可都发生在这个朝代。哪怕汉有绝大部分的根基都承继自秦,占足了秦的好处,但人家也是出了大力气,兢兢业业将事情落到实处的好不好。哪怕是汉之后的魏,也比他们的境况好。魏的社稷虽然已经被晋所抢占了,中间也多有非议和争论,但人家是实打实地结束了长久的乱世。何况这乱世之中群雄逐鹿,相互厮杀较量之间所迸溅出来的火光也足够的耀眼,自然也比他们好。这一连串数落、对比下来,就知道殷商的处境之凄惨了。尤其,就像刚刚那位商子所说,他们殷商距离这个时代,真的太远太远了,别说当时没有文字流传下来的记录,就算有,那些记录也都遗失散落得差不多了。甚至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那些部分里,还有相当的一部分属于歪曲编造,只有抹黑没有正名的,有不如没有,能顶什么用?商老爷子倒是比其他人更能接受现实。也是,若不然,也不会是他从殷商阴世皇庭中走出,来外间经营筹谋不是?“是一个阴世皇庭的龙气重要,还是我炎黄整一个族群的气运重要?尤其……这一个阴世皇庭所对应的阳世皇庭根基还是遥遥欲坠的情况下?”商老爷子静静地问。对于这样一个答案,没有人会有犹豫。“但这里头的前提是,”一位商君在对面回答他道,“这位孟彰小郎君能够成功。”商老爷子一点不觉得挫败,他甚至连连点头:“当然,当然。”“但问题是,我们真的就愿意选择这个阴世皇庭吗?”这一个问题,又让对面沉默了下来。而这沉默,也已经给出了答案。不需要犹豫、不会有任何质疑的答案。晋?大晋?那是什么玩意儿?!能让一个无知小儿坐在帝位之上的皇庭,算什么皇庭?将自己当世族的皇族,又算什么皇族?如果不是这个世代里就只有一个选择,如果不是他们殷商阴世皇庭的处境着实尴尬,这样的皇庭、皇族哪怕是送到他们面前,他们都不会多看一眼!商老爷子笑了一下,又道:“这不就是了?”他将大半的心神回转到手中棋谱所记录的棋路上,又懒懒道:“我们本就看不上它,如今我族又危机暗伏,何不就直接甩开了这大晋去,直接选择匡扶我族群?”“以如今那位孟彰小郎君的境况来看,我们此时落注,才更能抢占先机。”商老爷子的声音似乎带了无穷的诱惑,不断地撩拨着对面那些商君的心绪。不,不能说是撩拨对面那些商君的意思,而应该说是商老爷子将另一个选择摆放到了他们的面前,将先前那个原本就是掐着鼻子才勉强决定下来的选择对比得一无是处。“你很喜欢那孟彰小郎君?”静默之中,有一位商君忽然问道。商老爷子一怔,随后一点不扭捏地点头。“如果是你们见到的他,你们也会喜欢他。这是个很不错的后辈。”“有心胸,有远见,还有心性……”商老爷子慨叹一般地道,“我族能在这个时候遇上他,该是我族群的幸事。”略顿了一顿,商老爷子又道:“也是我殷商的幸事。”对面也是久久无声。“……他似乎同那晋阴世皇庭里的司马慎有些相似,你有细看过吗?青。”又一个声音插了过来,打破这一片沉默。“没有。”商老爷子直接摇头。对面似乎被他这坦然给惊住了。“……你,你居然没有细看过?”直面诸位商君近乎谴责的目光,商老爷子却是咧开嘴笑了笑。“那是个好孩子,我不需要去探究他身上的隐秘。”商老爷子想了想,又强调道,“他跟那个司马慎是不一样的。”“哪里不一样?”有商君问。“心不一样。”商老爷子回答道。“司马慎纵然别有大志,但总是存了私心。他心中更重要的,仍然是他们晋,是他们那一支的正统传承。”商老爷子将目光转了回来,继续去看手中的棋谱。“这么说吧,如果有人能满足他的所求,但条件是支付我炎黄族群一部分的人口和土地,他一定不会犹豫,而且会很高兴地反水。对于他来说,这是划算的交易。”“这确实划算。”对面有商君低低道。只付出族群一部分的人口和土地,就能维系整个族群和家国的安稳、传承,真的再划算不过了。毕竟,如果不同意,双方厮杀争斗起来,战争之中,损失的可比那些支付的代价大多了。“可能吧。”商老爷子不咸不淡接了一句话,但随即话语里的情绪就不一样了,“然而孟彰小郎君不会。”“他不会?”一位位商君发出了疑问。“他真的不会?”“那就是要死战了?倒确实是有血性,不错!是个好儿郎,就算他年岁还小!”“你确定?”那最初隐隐赞同的商君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是连只字片语都来不及吐出,就被其他的商君给瞪得吞了回去。“我听你方才所讲述,这位孟彰小郎君,也未必就会作为那个落定主意的人吧?”“他没有野心。”最后的那句话出口,诸位商君们也都不再说话了。“不,他有野心。”商老爷子出乎意料地摇头,否定了那位商君的说法。“哦?”有位商君发出了疑问。商老爷子面色不变,目光中渐渐沉淀出一点复杂。“对于那位孟彰小郎君来说,族群的野心就是他的野心。”想要将学识、智慧、力量、修行机会播撒到整个族群的人,怎么可能没有野心?他的野心大着呢!“族群的野心……就是他的野心?”商老爷子再点头。到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说话了,只静等着诸位商君的判断。事实上,也不必再需要他多说些什么了。对面的各位商君商量过一阵,最后给出了答复。“那便如此吧,将我们手中绝大多数的资源倾斜到这孟彰小郎君身上,司马慎那边……就再观望。”商老爷子是真的不奇怪。孟彰和司马慎这两个选择,虽然看起来,是已经在私下动作的司马慎拥有更多的优势,他毕竟已经在开始做事了。但是这终究是得要对比着来看。司马慎从阳世落到阴世,已经有百余年时间了。这百余年时间中,不论是处于什么原因,他毕竟是一直在蛰伏,迟迟没有做出根本性的动作。计划是做了不少,但真正落到实处的,却没有几个。而反观孟彰那边厢呢?人家也才落到阴世天地里几个月时间吧,半年都没到呢,就已经收拾好安阳孟氏,拟定计划且真正开始着手做事了。这两边一对比,差的真不是一点半点。更何况,司马慎那边厢还有阻滞。司马懿确实有更大的可能做壁上观,轻易不落定主意,但司马师却未必。这位被世人小看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司马慎想要在他的手底下真正地挣脱出施展腾挪的空间来,绝对不容易。尤其是现下司马师也只看着司马慎在折腾,都还没有真正出手阻拦呢。司马慎看似在破局了,可那成效几何,还得看后续。“我知道了。”商老爷子笑着道,“我会斟酌着处理的。”听得商老爷子这句话,对面的商君竟都是无言。你斟酌着处理?你先前就已经承认了你对那个孟彰小郎君的喜爱,如今却又来同我们说斟酌着处理?你真的能把握住其中的分寸?商老爷子知晓这些商君们都在腹诽些什么,他也没有分说,只道:“一切,皆以族群、以殷商为要。”“望君笃行此言。”对面的殷商阴世皇庭阴域中最终传出了这样一句话。商老爷子将手中的棋谱放下,站起身来肃然而拜。“诸君请放心。”在殷商阴世皇庭阴域即将再次隐去以前,一把声音传出,直落在商老爷子胸臆之间。“若有需要,可唤我。”这声音霸道无匹,带着悍然的刚毅与决意。商老爷子听着,皱了皱眉头,一时没有做声。倒是那本将隐去的殷商阴世皇庭阴域一时停住,仿佛僵滞也似地立在虚实之间。“寿,你想要掺和进去?”那被唤作寿的商王应了一声:“嗯。”“我曾因勇武,将江山葬送,到如今,也该是我再用这一把子勇武,来为我殷商、为我族群再争回些气数了。”商老爷子仍是没有说话,只静等着。寿,自然是殷寿。殷寿,则是殷商的末代大王,被周冠以“纣”的缢号。即,青笔史书上的那位商纣王。“如果青愿意的话。”最后的决断,竟然又回到了商老爷子的手上。商老爷子沉默一阵,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意外。他心下摇头,却也不愿意轻易妥协。“你真的只是为了要用勇武来为族群、为殷商争回气数,才想要从殷商阴世皇庭里出来的?”商老爷子正色问。对面的殷寿似乎被他逗笑了。他朗笑一声,问:“不然呢?”商老爷子不回答,而是摇头,继续问对面的那位:“还有吗?”“还有的话……”殷寿的笑意敛了去,说道,“没有了。”商老爷子问:“你真不是想要借这个机会,通过孟彰小郎君联络阴世里的诸位阴神,好帮你寻找那位九尾狐?”殷寿没有搪塞,他回答他:“如果你说的是这个的话,那我倒确实是还有一点这样的念想。”商老爷子缓了缓神,最后问:“你一直在我殷商的阴世皇庭阴域里,我在孟彰小郎君离开以前也没有招引过皇庭阴域,你到底是怎么确定,你的念想在这位小郎君身上?”殷寿一时没有回答。商老爷子也不催促。概因他无比清楚,此刻等待着殷寿答案的,不是只有他一个。整个殷商阴世皇庭阴域里的商君都在等。“因为天命。”殷寿只是迟疑片刻,就给出了答案。“天命?”这样的答案惊住了所有人,不独独是殷商阴世皇庭阴域里的诸位商君,还包括外间帝都洛阳青衣棋社里的商老爷子。“你说天命?”有商君急问出声,“你是说那位孟彰小郎君身上承领着一段天命?”在诸位商君以及商老爷子的注视之中,殷寿却给出了另一个答案。“不是,那孟彰身上没有天命,真正承领着天命的,其实是另一个人。”“是司马慎?”有商君低低说道。但这会儿真正关注这个问题的人其实并不多。“既然真正承领天命的那个人是司马慎,那我们选择将更多的资源倾斜到孟彰小郎君身上时候,你为什么不说?”殷寿似乎是冷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让殷商去帮助那所谓的天命?”听得殷寿的这个反问,其他各位商君也都一时沉默。“诚然,我对那天命的敏感,来自于那些曾经降临在我身上的天命,但这不代表我会喜欢。”怎么可能会喜欢天命?!天命让殷商败亡在他手里,让周承继正统……呵,他要怎么喜欢天命?给天命平添波折,才是他最想要、也最喜欢干的事情。“那早先时候,我们挑定司马慎,你为什么……”有商君想要发问,但他的那话语最终也被殷寿的一记目光给封印了。他陡然明白了殷寿心中的计较。纵然再不喜欢天命,再想要抗击,再想要悖逆,那也是他们如今这落魄的殷商阴世皇庭再次壮大的机会。殷寿已经因为当年葬送殷商社稷的事情愧对殷商了,又怎么会愿意因为自己的一点喜恶,就将殷商诸位商君殷殷期盼的希望给断送了呢?甚至如果不是孟彰这一个选项出现,他都不会有更多的反应。“天命在司马慎,也就是说,要么在诸位大罗仙神的战场上,最终是司马慎背后的力量获取了胜利;要么就是有更多的大罗仙神选择支持司马慎。我们真的就……不再犹豫一下?”殷寿冷哼一声,但到底是没有说话。尽管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但那只能代表他自己,他不能、也不会轻易去干扰各位商君的判断。这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是殷商阴世皇庭阴域里最末的一位商王,还因为他心中存了愧疚。不论如何,大商总是在他手里崩塌的。“再犹豫,我也不想选司马慎。没有另一个选项倒也罢了,可孟彰出现,一下子对比,那司马慎到底还是差了格局……”“司马慎毕竟是这晋的阴世皇庭东宫,是帝子。我们当年在位的时候,也不比他好多少……”“这倒也是,但我们已经不在位了啊。”“殷商都已经没了,只有炎黄还在……”“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我选孟彰。我手里握着的那一部分资源,就该当倾斜到孟彰手里,由他调配,助他一臂之力。”“我也是,我也选孟彰。”“我也……”最后一番决议,到底是没改变最后的结果。一位默然看着这最后决定的商君看着,笑了起来。“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天命如何?殷商从来不惧天命。而,既然殷商已去,只剩炎黄,那么一切自该以炎黄为首,以炎黄为重。为了炎黄,哪怕牺牲一个晋,又有什么?反正这晋也没有多好不是?殷寿听着这位商君的笑声,默然低头而拜:“父王。”那商君点头,倒是收了面上眼底的笑意。其他商君也停了声音,默然看着这一对父子。“你真的决定了,要往外处去?”殷寿低着头,正想要说话。那商君却喝了一声:“抬起你的头来。”殷寿的魂体猛地绷紧,最后果真缓慢抬起头来,直视对面的商君。“你真的决定了,要离开殷商阴世皇庭,往外间去?”那商君再一次严肃地将问题重复了一遍。殷寿点头:“父王,我的道路不是蜷缩在这皇庭阴域里。”“它在外面。”商君凝视着他,又问:“不是因为那九尾狐?”殷寿紧抿着唇,不说话。商君隐去叹息。“九尾狐是瑞兽,她自有她的去处,你为何那样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