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打开导航,直奔距离最近的诊所。椅背被调成勉强可躺的角度,沈霁蜷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捞了只抱枕紧紧压在胃部,眉头紧皱,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好在的确没什么大事,谢澜买了药,问老板要了杯温水,眼见他仰头咽了下去,才温声道,“还疼吗,送你回住的地方。”沈霁抠了抠抱枕上的图案,慢吞吞点头,心里暗搓搓希望自己的胃再多疼一会儿,好让这人照顾的更久些。时间接近凌晨,马路上有些冷清,吃下去的胶囊逐渐发挥了应有的功效,沈霁在平稳行驶的车辆里昏昏欲睡,抓着抱枕的手也跟着松了力道。等红灯的时间里,谢澜侧头瞧了一眼,片刻后忍不住拉开抱枕侧面的拉链,将里面的薄被摊开平盖在他的身上。怀里空了的瞬间,沈霁反射性皱眉,谢澜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一顿,赶在绿灯亮起前把那只软乎乎的绵羊塞了进去。远远看到熟悉的银白色灯牌,谢澜一路开进停车场,身旁那人却没有半分要醒的意思。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指尖无意识敲了两下,显然在犹豫是否该把睡着的人叫醒。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沈霁并未睡熟,早在车停的那秒就醒了,眼下正发挥毕生演技装睡。他在赌,赌谢澜对他有那么一丝怜惜,只要一丢丢就够了。因为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沈霁逐渐发现谢澜压根吃软不吃硬,一直嘴硬除了把自己气得仰倒外没有任何好处,直面内心的效果反倒更好。保持均匀的呼吸和眼珠不要乱转已然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一时间连胃部隐约的疼痛都忽略了。一阵细微的关门声后,副驾驶的门被拉开,谢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沈霁……”他只喊了一声便安静下来,在沈霁撑不住想要睁开眼睛时,空气中微不可查的传来一点叹息,下一秒失重感传来,他整个人被谢澜打横抱起。除了小时候,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其他人如此亲密,尽管对方极其绅士,手臂只揽在了背上。沈霁身体僵硬一瞬,想到自己还在装睡,又飞速放松下来。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下都踏在了他的心上。谢澜从他兜里摸出房卡,刷开房门后将人轻放在床上。沈霁竖起耳朵听了半晌,房间里安静到落针可闻,想睁开眼看看谢澜在做什么又担心露馅,只好强行忍住,冷不丁听到上方传来的声音时吓了一跳,“醒了?”谢澜将人抱起来的那一秒就猜到他可能在装睡,眼下见沈霁听了他的话,睫毛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像某种受惊的小动物,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沈霁硬着头皮缓缓睁开眼睛,做出一副刚醒的样子,适应光线后看向站在一旁的人,眼神无辜里又透着几分可怜巴巴,“…到酒店了吗?”谢澜:“……”恕他直言,演技有些拙劣。沈霁藏在被子里的手死死揪住床单,齿尖无意识咬住下唇,两人对视半晌,竟是直接认了,“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留下……”他试图在谢澜脸上看出点端倪来,不耐也好生气也罢,可是却什么都没有。沈霁慢慢蜷住身体,被子隆起小小一团鼓包,嘴唇在灯光下不见半分血色,眼神隐约透着股脆弱,像易碎的琉璃。谢澜微微皱眉,他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的情绪起伏可以如此之大,也不懂把心拴在另一人身上是怎样的感觉。但病号总归是有特权的,在他成为任务者以前,生病的时候,也曾期盼过有人陪着自己。谢澜打量了一遍室内的陈设,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沈霁苍白的唇上,“你这里能烧水吗?”后者一时间拿不准他的意思,哑声道,“可以。”谢澜又问,“现在好点了吗?”沈霁立刻摇头,就差把虚弱二字写在脸上了。不知是不是错觉,谢澜嘴角似乎勾起一点弧度,等他仔细看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沈霁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下巴尖,目不转睛地看着谢澜忙碌的身影。人心生而贪婪,得到了什么,不知满足,反而想要更多。谢澜不知从哪变出来一只暖水袋,灌好后贴心地在外面缠了层毛巾塞进沈霁怀里,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捂着。”沈霁照做,精神松懈后困意再次上涌,他打小就会顺杆爬,在谢澜的默许中逐渐找回了流失的勇气,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攥住他的衣角,“别走。”“嗯,不走”,谢澜任由他攥着,然后拿出手机回复消息。一群人左等右等,却始终没得到谢澜的回复,果然急了,【夫差:人呢?】【月痕:……抱歉,临时有事回不去了】【夫差:???我说什么来着!】【夫差:不是队长说你,原则性的错误咱可不能犯哈】【月痕:不是……算了】唯独幽篁还算理智,片刻后发来了私聊,【出事了?】【xl:嗯,沈霁肠胃不好,我留下来照顾一晚】谢澜收起手机,垂眸看向沈霁,后者呼吸均匀,这下是真的睡着了。对着酒店正门的街道边,坐在黑车里的人缓缓升起玻璃窗,隔绝了外界任何窥探的可能。坐在驾驶室里的男人语气恭敬,对电话那头的人道,“目标进去后一直没出来。”不知对面的人说了什么,男人最后看了眼酒店的大门,随即驱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