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家庭关系简单,豪门中乱七八糟的糟心事一概没有,谢母去世的早,只留下一双儿女,姐姐留学归来进入集团实习,如今已能独当一面,性格强势。相比之下,原身这个自小体弱多病的弟弟更像在蜜罐里泡大的,被宠得肆意妄为。由于体质招鬼,小时候常对着许多普通人难以看到的东西自言自语,在大人眼里性格便古怪了些。原主因病休学后开始接触玄术,没多久便进了游戏,靠着这点皮毛成功通关数个副本,随后遇见深夜前来的容越溪。既然每个世界的主角受都为同一人,那原主会不会也……“想什么呢?”容越溪见他兀自皱眉出神,忍不住晃了晃相牵的手引回注意,“你在紧张吗?”谢澜顺势将人拉近,想了想点头承认道,“嗯,有点。”容越溪靠在他肩上,把那只修长漂亮的手当成玉器把玩,反过头来安慰,“没关系,尽力就好。”魔物天生地养,无父无母,血缘观念淡薄,他只在意谢澜的想法,其他人并没有那么重要。谢澜忍笑,唇角抿起,笑意却从眼底倾泻而出,“你说得对,尽力就好。”容越溪偏头看了他一眼,面含不解,不久后的‘见家长’环节还没这件事让他在意,“为什么你手总是这么凉?”现实世界鬼气稀薄,他以为影响会小一些的。谢澜答得相当简洁,并且称不上严肃,带了点逗弄意味,“因为我身体不好。”容越溪认真点头,一如游戏中那般许诺道,“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他对保护总有种莫名的执念,每每提起便格外郑重,谢澜低头吻了吻他柔软的发顶,“那……先谢谢你的保护。”在眼前人锲而不舍的引导下,谢澜终于有了质的转变,那些曾以为永远不会说的话,不会做的情态,如今做来却无比自然。“不客气”,容越溪有来有往,礼数周全,圈住他的脖颈亲了上去,原本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不知怎么变了味道,骤然深入起来。感谢隔屏的发明,使前座的司机和助理没有看到这场亲密的、长达三分钟的亲吻。第一次拜访总该带些礼物,容越溪或许不懂,谢澜却不能不帮他安排妥当,“两个盒子,一个装着红酒,是九九年的罗曼尼康帝,包是C家的最新款,如果问起来,记得不要说错。”“碰见不明白的可以悄悄问我。”容越溪好奇地看了眼那座越来越近的半山庄园,片刻后才转头应道,“知道啦,你已经重复好几次了。”谢澜一怔,随即无奈笑了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也有唠叨的一天,“是吗?”容越溪见他不信,掰着手指一个个数了过去,“取酒的时候一次,买包一次,加上刚刚已经是第三次了。”他拍了拍谢澜的肩,向他保证,“放心吧,我记性很好,变成人类应该也不差,不会忘记的。”“……好”,失笑之余,谢澜耳尖也跟着红了,藏在碎发间阵阵发烫,忽然意识到这项行为背后的含义:他希望容越溪能融入这个社会,希望他被很多人喜欢。他的世界应当丰富多彩,花团锦簇,而不仅是围着自己转。谢父保养得很好,看着不过四十岁上下,只是鬓角有点斑白,正坐在客厅里喝茶,听到响动转头看了过来,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显出几分和蔼,“来了。”谢澜从前做任务时也有过晚辈的身份,很自然的喊了一声,“爸。”容越溪有样学样,礼貌问好,“爸。”谢父端茶的手一抖,险些呛到,若非私生活干净,差点真把他当成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原主肆意惯了,他一时间还没往恋爱方面想。邻座一身商务风连衣裙、化淡妆的大概就是姐姐谢漪。女性直觉总是更敏锐些,同辈人说话没有太多顾及,她见状扬起眉梢,目露审视,“这位是你新交的……朋友?”她停顿的地方十分微妙,仿佛‘朋友’前还缺了点什么。谢澜迟疑点头,迅速思考直接坦白和循序渐进哪种方式更容易接受,不等他想出个结果,容越溪便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爸,姐,这是我和谢澜给你们带的礼物。”谢父在合作伙伴跟世交的几家里翻了一圈,也没记起有这号人物,又见容越溪身上那件衣服格外眼熟,很像谢澜前两年生日宴穿过的一件,心中愈发纳罕,面上倒不失礼数,拉着人在一旁落座。事已至此,谢澜不再纠结,面色坦然地跟着坐在容越溪旁边。谢父总算觉出不对,皱眉问,“你们这是……”谢澜主动牵起容越溪的手,在两人惊诧的神色里重新介绍道,“爸,他是我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容越溪。”谢父捂着胸口咳了两声,现在的心情和十几年前见宠爱的小儿子朝空气说话、领空气进门、称它是朋友的心情差不多,硬要比的话还是后者程度更惊悚一些。谢漪起身打算叫家庭医生,被制止后责备地瞪了谢澜一眼,端着水杯一个劲给他使眼色,“你当爸还年轻呢,跟他开这种玩笑。”谢澜皱了皱眉,表情诚恳,“姐,我是认真的。”他提前调查过谢父的身体状况,然后才有了计划,就算发生意外,有系统在也能将人救回来。况且,他不相信这样的事能将一个驰骋商场几十年的男人打倒。谢澜示意容越溪稍安勿躁,换到谢父另一侧不疾不徐地解释,“他救过我的命。”谢父眉间拢起沟壑,面色逐渐严肃,谢漪则是一副‘我就静静看你瞎编’的表情。谢澜并不受影响,游戏虽禁止向不知情者泄露消息,他却能换一种说法,“以前我行事荒唐,是因为每晚都会被拉去一个现实里不存在的地方搏命,我和他就是在那里认识的。”“您也知道,以我的身体,如果没有人保护,很可能活不下去。”原身性格有一半是谢父宠出来的,谢母生下孱弱的小儿子没多久便去世了,谢父一直觉得亏欠,几乎到了要星星不给月亮的程度。他闻言眉头越皱越紧,恨不能立刻叫人将那夺命的窝点捣毁,语气沉沉,似有暴风雨来临前的迹象,“那地方在哪儿?谁把你抓过去的?”谢家安保严密,出行皆有保镖,有此疏漏简直不可思议。谢漪狐疑道,“你说的是真的?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谢澜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半点声音,半晌后垂眸摇了摇头,“我说不出来,那地方不能用常理推测,除非允许,否则没有人随便能进出。”他见二人面色凝重,握住谢父的手勾唇笑道,“不过我现在已经出来了,以后也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实际上,说这话的人若非谢澜,恐怕早被当成神经病打出去了。此事玄之又玄,谢父却是信的,他能感觉出来,几日不见,小儿子忽然沉稳了许多,用脱胎换骨形容也不为过。谢父叹息一声,拍了拍谢澜的手,“不能掉以轻心,从前爸爸还觉得你迷信,谁知道……”,他顿了顿改口道,“爸明天就给你求道平安符。”长者赐,不敢辞。于情于理,谢澜都不能拒绝这番好意,点头应下,“……谢谢爸。”容越溪眼睁睁看着他三两句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帮忙解围,解释虽然模糊,细想下来却句句属实,挑不出半点毛病。恍神间,右手被谢父拉了过去,和谢澜的交叠在一起,“好孩子,谢谢你照顾澜澜。”他轻轻啊了一声,异常诚实地摆手,“这不算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这是他刻进灵魂的本能。此举可谓一举双得,既解释了两人相识经过,给了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又为性格转变做了铺垫。跟长辈聊天总免不了谈起家庭工作等情况,更何况容越溪还有一层伴侣的身份在。他下意识看向谢澜,得到鼓励的视线便按自己想法开口,“我……以前管理着很多人,他们都挺怕我的,财产大概——”,他目光停留在最大的房间外徘徊,用手比划了一下,“差不多能填满整个屋子。”听上去资产丰厚,年轻有为,在公司威信高,不是来历不明的混混。谢父暗自点头,一口气刚松到一半,便听对方补上了后半句,“但现在都没有了。”出游戏前,他把所有东西留给了妙月,此时对方大概能在不夜城横着走。谢父一愣,“这是……破产了?”容越溪对此一知半解,求助性看向谢澜,后者接过话头,“进了那种地方,事业自然就荒废了。”短短一小时内接收的信息量过大,谢漪仍然不敢全信,问题也更直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假设所说为真,她希望恢复正常的谢澜能进公司帮忙分担一下。谢澜稍作思索后道,“我想先复学,和他一起。”这段时间正好用来帮容越溪熟悉这个世界,顺便解决一下某个隐患。谢漪:“……”对哦,今天的谢澜太过正常,她差点忘了这小崽子休过一年学,年假遥遥无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