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内。刘长坐在上位。南越王,燕王,赵王,楚王,吴王,城阳王,梁王,长沙王,胶东王,太子,齐王,河西王,代王,北地王,夏王.....诸王坐在了两侧,神色肃穆。此处并没有外人,就连吕禄都不在殿内,守在了殿外。刘长平静的看着自己两侧的诸王,南越王昏昏沉沉,半眯着双眼,就好像随时都要归西,燕王眉头紧皱,仿佛是在纠结着什么,楚王,赵王都较为平静,只是眉宇里带点悲伤,吴王微微仰起头来,城阳王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低调,让人看不清神色,梁王茫然的打量着周围,胶东王正死死握着一旁河西王的手,齐王眼神惊恐,坐立不安,代王迎着阿父的目光,微微点头,北地王初次参与这样的会议,同样的不安,紧张到了极点,夏王鼻青脸肿,正在偷偷王北地王的衣服上抹鼻涕刘长深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不要去看最末席。「诸王无恙?」刘长开口询问道。「臣等无恙!陛下无恙?!」白众人急忙回礼。刘长却摇了摇手,「算了,此处也没外人,就不搞这一套了,那个韩婴当真是烦人,今日一大早就开始来教我,教我召见诸王的礼仪……咱都是大皇帝的子孙,就不理会这个了!他老人家一生也不怎么遵守礼法,我们今日也就类父祖,不讲什么礼了!」众人轻笑了起来。燕王顿时就忍不住了,「陛下,既然是家宴,那我就直说了,您是知道臣的,臣向来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您不要听晁错的胡言乱语!他心里想什么,我太清楚了,他不过就是图名而已,这些大臣们都是这个德性,为了能让自己青史留名,无所不用,甚至是自寻死路,当初高皇帝杀死项羽,不许他人为项羽哭丧,还是有人特意跑到高皇帝面前为项羽哭丧,为什么?就是为了被高皇帝所惩罚,然后得到名望,青史留名!」《画「晁错恶意离间我们诸兄弟,他是外人,我们才是一家人,难道陛下认为臣会谋反吗?若这是陛下的意思,只要陛下一句话,我就愿意放弃王位,为陛下麾下一将!但是,臣不愿意因晁错而受到委屈!!「胶东王点着头,深以为然的说道:「此言有...」吴王忽然回头看了胶东王一眼,胶东王的声音顿时微弱了些,「…些不合理。」燕王一愣,原先你跟我交谈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燕王皱着眉头,忍不住提醒道:「胶东王,虽说是家宴,但是也关系到大汉社稷,还是得以国事为重!」赵王有些不悦,「燕王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觉得胶东王是受了我们的胁迫?欺凌?他是我的兄弟!」「这么说,他就不是我的兄弟了?!」燕王忽然很生气,毕竟他不是高皇帝的子嗣,就如刘长所说的,是属于大皇帝的子嗣,跟楚王一样,都是高皇帝兄弟的孩子,肯定不如他们一家子那么亲近,赵王的话几乎就是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外人。梁王也急忙开口:「赵王并非是这假意思,燕王亦是我们同宗兄弟,还是吾等之兄长,我们怎么敢不敬呢?只是说,这里没有公事或者私事,大家畅所欲言便是。」刘长并没有开口,只是听着他们的交谈。目前来看,高皇帝这一脉还是占着优势的,人最多,而且很团结,由吴王领头,加上其余几位,占据着极大的话语权。作为全场唯一外姓人的赵佗此刻也是缓缓开口了,「既然是畅所欲言,那老夫也有几句话要讲。」燕王瞥了他一眼,瓮声瓮气的询问道:「南越王想要说什么呢?」「老夫认为,所谓的分权,并非是要对我们不利,而是要保护我们。」「诸位可以好好想想,我们对陛下,那自然是忠心耿耿,可老夫平日里还是很担心,就担心后人里出个不肖子孙,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陛下对我们极为呵护,诸国实力大增,难免会有看不清自我的,若是将来真的发生了这样的情况,那我们一生的威名,岂不是都要因为那后人的缘故而不存?到时候,我们就是逆贼之父祖,谥号被夺,庙宇被毁,本国被除……」「这不是要对付我们,而是为了将来而考虑,况且,陛下对我们的厚爱,会因为这分权的事情而减少吗?我们在地方上,依旧能大有作为,只是我们的子嗣要收拢一些...我觉得这没什么问题,诸位可以再好好想想。」赵佗这么一开口,众人顿时都沉默了下来。燕王严肃的说道:「我并非是舍不得手里的权力,也不是不愿意让孩子们收拢些,我只是觉得,诸王才是陛下最可靠的助手,也是将来皇帝最可靠的助手,地方郡守和庙堂大臣是靠不住的,这些都是外姓人...削弱宗室而加强外姓,这是不利于大汉的。」「仲父说的有理!什么朝臣郡守啊,守护大汉还是得靠我们这些人啊!」夏王终于忍不住了,拍着胸口说道。代王看了看周围,狠狠掐了一下他的屁股,刚刚挨过打的夏王险些大叫了起来,急忙捂住了嘴,幽怨的看着二哥。不让说就不让说嘛,掐寡人做什么?你不知道自己力气有多大嘛??不知寡人刚刚跟大哥打了一架嘛?在诸王谈事的时候,这些二代们还是没有什么开口的资格的,尤其是刘长的子嗣,他们几乎没有自己的话语权,只能是以刘长的意见为主,而有发言权的两位,河西王和齐王,齐王早已被吓破了胆,每天做梦,都是梦到挂满了人头的厚德殿,基本不敢在这里发表什么观点,而河西王,悲伤过度,也不愿意多说什么。(14)吴王开口说道:「燕王说的有道理,诸王分封的初衷,就是要维护陛下...但是,过去与现在是不同了,当初内忧外患,需要诸王坐镇,防备外来的敌人,提防内部的女干贼……如今的大汉,经历了高皇帝,孝仁皇帝的治理,外头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大汉的敌人,而内部也不可能有想欺辱君王的女干贼…...当今陛下如何,诸王心里清楚,而太子殿下,也是雄才伟略,能得人,大汉已得民心,百年之内,女干贼不会出与内……至于再往后的事情,就不是我们所能预料而制定的了。」他看向了燕王,「况且,郡守已经开始分权,地方将设立刺史,统一监察,我们再进行分权,地方就可以平定了,至于庙堂,等地方分权之后自然就要着手进行整顿,改变当今的朝治...您是知道这些的。」「我知道,诸位兄弟心里,其实也是跟燕王一样的想法,只是燕王为人坦荡,故而直言…分权并非是对大家的不信任,而是太汉必要的治理改正,我们是依附于大汉的诸侯,大汉强盛,我们才能继续生存,我们的子嗣才能享受富贵,大汉之命运,与我们是一体的,在考虑事情的时候,我们要更多的考虑这样的行为是否对大汉有利,而不是考虑是否对我们有利。」燕王长叹了一声,「吴王所说的,我心里也清楚,但是这庙堂之政,哪里是能轻易改变的?晁错那厮能肆无忌惮的对地方出手,可是他能整顿庙堂嘛?我是不相信他的,从始至终,他的目的一直都是我们,他不会去考虑庙堂是否会造成威胁,或许在他看来,庙堂治理天下,不经由天子,才是最好的…他自己就是庙堂之政的受益者!况且这三公九卿,哪一个是他能惹得起的?也就欺负一下我们这些诸王,知道我们无法发作....」燕王有些憋屈。说到底,还是他们觉得不公平。大汉立国,是以诸侯王与内臣来相抗衡的,你只削诸侯王,怎么不见你分朝臣的权力啊?刘恒看向了其余众人,问道:「诸位也是这样的想法嘛?」赵王迟疑了一下,说道:「其实燕王说的也有点道理,晁错是不会对庙堂出手的。」刘恒轻笑了起来「我知道,所以,我先前接触晃错的时候,就答应他分诸王之权,同时,我也提出了一个条件。」「让他在分诸王权后分庙堂权?」「他有的是理由拖延,而且分权也未必就真的用心....」「不,我让他辞掉御史大夫的职位。」刘恒此言一出,诸王都惊呆了,燕王先是大喜,可随后又摇着头,「他都已经达到目的了,让他辞了位又有什么用?难道您还有更好的人选?谁会愿意去整顿庙堂呢?」刘长此刻也有些惊讶,他看向了四哥,「四哥,难道你这里有什么人选?」刘恒平静的点点头,「当然有。」「是谁?」「我。」它这一刻,诸王哗然,众人皆目瞪口呆什么意思??您老人家想留在庙堂里当三公??天下哪有让诸侯王当三公的??这不是胡闹嘛?立上生旦一临陈印土吉「z响h顺准冬体么时促任印2,刘长先是一惊,随即大喜,「好啊,好啊,四哥准备什么时候任职?」「等晁错请辞。」「这简单,我稍后就让晁错请辞!」刘恒不悦的说道:「还是要等晁错办完这件事的,而且,以外王的身份来担任三公,定然是要引起非议,不过,这件事又非我不可,御史大夫本来就是要整顿天下,清查女干贼的,晁错却只御史大夫还有劝谏,监督皇帝的职责,可显错显然也不称职是用来对付地方诸侯。大器小用是用木利为地方面肤,人部小H,面受人大处有初像,品香金市的职员,可挑站立不协助,看看你这衣裳....」刘恒扫视着刘长身上那奢华的衣裳,刘长顿时觉得不妥。「四哥,我忽然觉得,南边其实也离不开你啊。」一直都没有开口的太子此刻也是起身说道:「仲父啊,若是您留在庙堂担任三公,那地方可怎么办啊?」「我来之前,就已经吩咐过大臣们了,何况,分权之后,有没有君王,地方都能治理开,影响不大,而且,我又不是一直要留在庙堂,等我办完了事,离开便是!」刘安没有说话,其余几个诸侯王还是有些憎,尤其是燕王,他本以为自己就够莽了,没想到啊,这位看似温和如水的吴王,比自己还要莽,居然还想要担任三公??这合理嘛??「吴王…您这想法,不只是有点难度,是很有难度啊,从未听闻诸侯王可以在庙堂担任官职的…」「章不就是在担任嘛?」众人猛地看向了城阳王,刘章一愣,急忙解释道:「我这有些特殊,不与群臣往来的....」刘长却说道:「无碍,这都不重要...我知道四哥的本事,规矩都是人说了算的,若是没有先例,那我们成为先例就好,谁说宗室就不能成为庙堂大臣呢?我觉得可以自然就可以!」众人愕然,燕王喃喃道:「若是由吴王来整顿庙堂,那我是没有什么意见的,若是真的能如此的话。」刘恒点点头,「好,那就如此决定了,分诸侯之权,再分庙堂诸公之权!」会议的内容算是定好了,只是有些草率,吴王的想法实在是有些骇人。大家不再商谈政务,而是聊起了家常,毕竟都是自家人,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题,这是第一次有这么多的诸侯王聚集在一起,而且没有外人,他们能畅所欲言,也不怕泄露了宗室的秘密,到了这个年纪,其实主要谈论的还是家里的孩子,燕王放下了心里的担忧,此刻正笑呵呵给各位大王们传授教导孩子的经验。「这教孩子啊,就是要服徭役!」楚王深以为然的点着头,「这倒是不假!」「不服徭役,怎么能成为一个优秀的诸侯王呢?」「我儿子现在就很优秀,这都是徭役的功劳啊!」几个人交谈着,刘赐也认真的说道:「将来,我也得考虑一下让孩子去服徭役……他说着,却发现刘安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看。刘赐顿时悚然,「看我做什么?大哥,你可以让迁去服徭役啊!」刘安露出了一个微笑。赵王此刻也被燕王和楚王说动,在考虑要不要让孩子去服徭役,甚至胶东王都有些蠢蠢欲动,刘长觉得,无论如何,各地的太子们肯定是不会喜欢这次会议的。因为是丧期,众人不能大酒大肉的,但是饭菜还算丰厚各种各样,众人边吃边聊,在宣室殿内度过了非常轻松的一整天,直到傍晚,众人方才依次离开。刘恒却被刘长给留了下来,众人也不意外。两人回到了厚德殿里,面向而坐。「四哥是真的想要担任御史大夫?」刘长给刘恒倒了茶,随即问道:「为什么呢?」刘恒的神色颇为严肃,「为了帮你。」「晁错和刘安,近期内都在想办法分权,郡守,诸侯,庙堂…他们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是你的授意,你或许没有直接让他们去这么做,但是没有制止他们,这就说明你的想法了…我跟你一样,也觉得当初阿父他们留下来的制度颇为简陋,不过,我们也不能责怪他们,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相当的不错,秦国的那一套,打仗时还可以,可遇到如今这般盛世,就失去了作用。」「若是我自己,是万不敢急着做出改变的,但是你不同,你有足够的威望,强大的控制力…你完全能做到这一点,但是晁错和刘安两人,是不能帮你完成这件事的。」「为什么?」「晁错是个能臣,但是受限与性格,加上此人年少就登高位,缺少磨砺,政策长远却都容易脱离实际,而刘安有谋略,也在逐渐成长,可他想法太多,利益牵扯巨大,无法独断专行.....而我就不同了,我虽然没有什么才能,但是我在庙堂里是外人,没有刘安的拘束,而且我自认对庙堂看的也清楚,能完成你的任务。」刘长点点头,「我知道四哥有这个能力,我只是有些好奇,四哥向来是不愿意插手庙堂之事的,诸侯王担任三公啊....群臣怕是要睡不着了。」「其实,我已经跟太后说过这个想法,太后是很赞同的,太后也觉得晁错不靠谱,同时,她也觉得庙堂的制度太过混乱,权力过大,就如太尉,当然,我不是对淮阴侯有不满,只是他这个位置,管辖天下军事,实在不是个能常设的职位,若是担任此职的人存心不良,那就太可怕了...包括御史也是如此,本来是监察,可是却拥有任免权,还能下令九卿,行判决,能参与政策的拟定,几乎就是国相的翻版,三公九卿...还是太简陋了。」刘长忽然笑了起来,「四哥,我这里其实有很多制度的....」「我知道。」「我读过你的书。」「所以我才说要留下来,你的那些想法,若是得不到能人相助,注定是无法落实的。」「我都不知道,四哥居然还有这样的想法,以往怎么都不说呢?」「以往的时机不对,况且吴国那边也有很多的事情,现在吴国暂且不需要我来指明方向,而改变庙堂里的时机也到了……你现在将你所想到的制度——给我说,不要漏下任何一个。」「喏!」看《家父汉高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