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蒋一波这会儿脑子很混乱，当然，他边上跟他一起听到爆炸性消息的裴景脑子也很混乱。“你说啥？小蒋你再说一次？”裴景始终觉得他或许是听错了，否则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呢？蒋一波脑子里正轰轰地，他用特别茫然的语气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暖暖他匹配到亲缘对象了，是苏凉。”裴景：……裴景觉得他听到了这辈子最荒诞的一个故事——就他身边的同事，蒋一波，一年前收养了个养子，一年后又收养了个养子，结果这俩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养子，居然是亲兄弟？！合着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居然意外地一点儿错也没有——这个家，就真只有他蒋一波一个人格格不入……？！在长达10分钟的沉默之后，裴景忽然有了一个非常浮夸的脑洞：“小蒋啊，你说会不会是苏凉他家发现苏暖被你领养了，所以让苏凉来找你探探路啊？”……这回轮到蒋一波无语了，他觉得裴景脑洞居然也还挺大，就是大得有些没谱了。他无语地朝裴景瞪了回去：“你有毒吗？知道家里小的那个在哪儿了，自己家不上门来找，还把大的搞成黑户给送上门？这有什么意义啊？！这脑子得是脑穿孔了吧？”额。裴景觉得蒋一波说得对。那么也就是说，小蒋他一年前和一年后的这两次收养，居然还真是碰巧的真事儿？！不能够吧？这离奇的程度得赶上央视的《走近科学》了，电视剧里要敢这么演都得被人喷狗血！于是在蒋一波吐槽完了之后，裴景也不知道该回他什么话了，俩人又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等苏凉加练完了之后，蒋一波面色复杂地朝苏凉招了招手。“蒋教练。”苏凉跟他爹打了个招呼，因为他们的领养手续还没正式办理，而且他爹现年只比他这个身体大16岁，他爹就总不好意思让他管自己叫爸爸，于是苏凉和他爹之间的称呼就一直这么含混着，有时候叫教练，有时候叫蒋教练。蒋一波看着苏凉，脸色复杂得不得了，最后还是道：“你的DNA检测结果出来了。”苏凉：“哦……”他知道他爹和裴教练为什么两人的脸色都这么复杂了。他是知道他自己小时候也做过DNA检测入库的，而且苏暖的检测机构和他这次的检测机构是同个官方机构，这种寻亲的亲缘匹配，在每个人的DNA入库后，都会默认在机构的数据库里先匹配一轮——有用没用另说，反正这是个默认的程序。巧了，这次这不就是有用了吗？：）蒋一波和裴景两人看苏凉一脸平静，都忍不住好奇。“你不好奇结果吗？”这是裴景没忍住问。苏凉瞥了他们俩一眼：“好奇，我匹配到亲缘关系了？”蒋一波&裴景：……你脸上这表情可一点儿也不像是好奇和惊讶的样子！蒋一波整个人都惊着了：“你怎么猜到了？！”这回轮到苏凉沉默了：“……您和裴教练的表情，一看就知道肯定有出乎你们预料的事情发生了，我的DNA检测报告出来了，你们又这样惊讶，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我的检查报告匹配到亲缘关系了。”顿了顿，苏凉补充道：“而且匹配到的亲缘关系一定会让你们很意外。”蒋一波&裴景：……全中！苏凉这种已经站在已知视角上的猜测虽然有点欺负人，但是他倒也没说瞎的，毕竟他爹和裴教练两人的表情，真的就是一脸的【怎会如此.gif】，但凡冷静点的人，很难不从他们的表情里猜出点什么来。蒋一波和裴景两人都沉默了一瞬间，然后蒋一波又抬手抹了把脸：“走，你换身装备，咱们先回家把暖暖接上，然后去检测中心！”***一个半小时后，蒋一波和苏凉带着苏暖，三人一起赶到了京市的DNA研究中心兼官方指定检测中心。当前这个时期，会来做DNA检测的人还不多，蒋一波和苏凉在半个月前刚来过，检测中心的人对他们都还有印象，而且苏凉匹配到亲缘的消息其实检测中心里也早已经传开了——毕竟他们中心的亲缘数据库并没有和公安那里的数据库联网，数据量还算不上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成功在他们数据中心的亲缘库中成功匹配到亲缘关系。检测中心的工作人员在看到蒋一波带着苏暖和苏凉来到中心后，对他们的招呼都很热情。“蒋先生是吧？这边这位就是苏凉小同学了？”蒋一波的脸色这会儿还是复杂得很，他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苏凉怀里迷迷瞪瞪的苏暖：“这是苏暖。”检测中心不仅是第一次在自家的亲缘库里成功为寻亲人士匹配到亲缘，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离奇的亲缘匹配关系——说实话，这么离奇的事情，很难有第二次了。因为苏凉和苏暖还有蒋一波三人之间的关系，这事儿甚至惊动了检测中心的主任，由他们头发花白的主任亲自出来给蒋一波来进行这一次的报告分析。“您好蒋先生，我这里将您早前为苏暖小朋友做的DNA检测报告还有这次给苏凉做的DNA检测报告都重新打印出来了，”姓李的主任年纪挺大了，戴着一副斯文的眼镜，脸上笑容和蔼，哪怕是对着苏凉和苏暖还有蒋一波这一家子的离奇情况，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这里跟您一家解释一下，我们检测中心是使用16个STR基因座复合扩增试剂盒进行的检测*，而理论上来说，13个位点的检测已经足够将普通人进行区分。”李主任说话的语速有点慢，但是能够让人听得非常清晰。“苏暖小朋友和苏凉的检测结果，说实话我们中心也是很惊讶的，他们的DNA分型结果呈现了高度的一致性，几乎接近同卵双胞胎的分型结果了，所以他们两人之间的亲缘关系可以说是几乎能够确定的了。”检测中心并没有给出什么100%一定的笃定结论，只是从科学数据的角度跟蒋一波解释了一番没有血缘关系的普通人之间分型结果会如何，有隔代血缘关系和同父同母的血缘关系结果会如何。“说实话，如果不是苏凉和苏暖两位确实年龄差距较大，我们中心还一度怀疑这个配型结果是不是来自一对同卵双胞胎——实在是分型结果一致性太高了。”李主任几乎是用‘赞美科学奇迹’的语气在感慨的，他看了眼苏凉又看了看苏暖，笑道：“看起来他们两兄弟的外貌也确实非常相似。”蒋一波坐着听李主任解释了一串，但反正最终的结果就是——这俩人指定是亲兄弟，而且恨不得是同卵双胞胎的那种亲兄弟，否则很难解释他们俩之间高度一致的分型结果。在李主任和蒋一波解释的时候，苏暖就乖乖地抱着出门前林奶奶给他准备好的小水壶，就着水壶吸管一口一口地咕噜噜喝着水。喝完了还要仰头看一眼苏凉，眨巴眨巴眼睛的意思是想求表扬。苏凉当然看懂了，于是捏了捏苏暖的脸颊：“嗯，很乖。”然后小不点就开开心心地继续抱着水壶喝水了，也不吵不闹地不打扰大人们之间的谈话。当然，说是谈话，其实没有什么太多好谈的，毕竟DNA的检测结果报告都已经出了，就连亲缘匹配报告检测中心也给一并地出了——说实话有了这份匹配报告后，蒋一波要收养苏凉的手续都会更简单点。毕竟按照原本来说，苏凉的年龄有点大了，而且原本应该也不是孤儿，蒋一波才30岁的年纪，其实也才刚刚够得上领养的年龄门槛，这已经养了一个苏暖的情况下，再领养一个苏凉，说起来不太合规矩。但现在有了这份离谱的亲缘匹配报告，蒋一波再要领养苏凉，那就理直气壮得多了——看见没？苏暖是我儿子！苏凉和苏暖是亲兄弟！那苏凉当然也是我儿子！就这套逻辑往下一砸，蒋一波收养苏凉的手续都能更快办成。果不其然，等蒋一波恍恍惚惚带着苏凉和苏暖到公安局时，整个儿警局里的警员都被惊呆了。毕竟蒋一波带着苏凉来警局报案都还只是将将一个月前的事情，当初因为苏凉的选择性失忆症这毛病有点离奇，再加上蒋一波那阵子见天儿的来警局询问有没有人报警找苏凉，所以局里的警员们对苏凉和蒋一波的记忆都还清晰得很。有时候闲暇里还有人讨论呢，那么大一个小孩儿走丢了，怎么就没家里人报警呢？今天蒋一波带着苏凉苏暖来局里时，警员都还记得他们俩，有问苏凉想起来自己家在哪儿没的，有问蒋一波给苏凉把DNA检测报告还有登报信息准备好没的。“……都准备好了。”登报这事儿，早在之前做DNA检测的同时就给办了，这是常规手续，都是不费什么事的事情。于是局里的警员就整理了一份申请表出来给蒋一波：“那您先把申请表单给填了哈，但是之前您已经收养了苏暖，其实说起来……”没等警员说完呢，边上就有看完了苏凉苏暖两份DNA检测报告和亲缘鉴定书的警员一脸震撼地拍了拍他的肩。“怎么了？我正跟蒋哥说明情况呢！”正介绍的警员有点不满同伴的打断。但没等他继续，边上他的同事又拍了拍他的肩：“不、不是，小张，你先看看这苏暖和苏凉的报告！”被叫做小张的警员疑惑地接过同事递来的报告书，然后看着看着，一张嘴也渐渐惊讶得变成了O型。半晌之后，小张才一脸茫然地看向苏暖和苏凉：“他们俩是亲兄弟？！”正所谓人生百态处处皆有离奇事。特别是在警局里，每天各式各样的离奇事儿多了去了，可离奇到像是今天这样程度的，那警察局里的这些警员们也还是头一回见。正因为太过离奇了，警局里的警员们忍不住将蒋一波上下审视了一遍：“您之前真是在冬训中心门口被苏凉找上门的？”蒋一波：……干嘛！干嘛这么看他！难道还当他拐卖青少年吗！蒋一波于是铁青着脸恶狠狠道：“苏凉出现的位置没有监控，冬训中心门口可是有监控的，你们要怀疑自己调监控查去！看看我是不是被苏凉自己找上门来的！”警员们于是又迟疑地将视线转向了苏凉。苏凉的脸色平静，对着警员们疑惑的视线，他冷静道：“我当时记不起自己的家人，但是对于冬训中心的地址和冬训中心中的蒋教练和裴教练都有一点印象，所以我是打算在冬训中心门口试试看，看能不能等到蒋教练或是裴教练。”顿了顿，苏凉补充道：“我的运气还不错。”警员们面面相觑——那可不是运气不错呢吗？随便一碰运气，就碰上了蒋教练，顺便还碰上了大约是失散了的亲弟弟。想到这里，警员们又觉得苏凉和苏暖的父母真是糟心得很，不仅把小儿子弄丢了，现在还把大儿子给弄丢了——结果两个小孩儿还被同一个人收养了，兄弟俩离奇地在第二个家庭之中重聚兄弟情，反倒是他们俩的亲生父母不见了。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嘛！警察局里，直到蒋一波带着苏凉和苏暖离开了，局里的警员们甚至是来报案的普通居民都被这件离谱至极的事情震撼了。同样震撼的当然还有国家队的教练组成员们。在蒋一波带着苏凉苏暖去检测中心前，蒋一波用残存的理智让裴景把这事儿跟队里说一声。毕竟给苏凉上户口还有想办法征召进队的手续，都还需要国家队这里的支持，苏凉苏暖这事情瞒不了太久，不如先跟队里说一声，让大家伙儿有个心理准备。于是在蒋一波带着苏凉苏暖去检测中心的同时，裴景也带着这个让他惊愕的消息，去到了短道速滑国家队的办公室。“你这会儿怎么来了？有事？”林国斌这个点刚刚有些空闲，看到裴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赶紧把人招了过来，问是发生了什么事。裴景脸色复杂：“是有点离奇的事。”边上有其他教练也在，听到裴景这么说，好奇地插了一口：“怎么个离奇法儿？”裴景恍惚了一会儿，然后道：“大概就是，南韩从此发誓再也不在短道速滑冰面上犯规的程度吧。”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南韩从此不在短道速滑冰面上犯规？！老裴啊，你这是遇上了什么天大的事儿啊？！”裴景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小蒋。”众人：？裴景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理性点，于是他勉强道：“小蒋他的两个儿子，知道吧？苏暖和苏凉。”教练组里的众人当然都知道这件事，不过其实大家伙儿平时也不会把苏凉真当蒋一波的儿子看，大约是个‘入室弟子’的感觉？毕竟苏凉今年14岁了，和蒋一波之间只差着16岁。这个年龄差，放古代或许能说是亲父子，放现代属实还是有点过分了。众人正想呢，这裴教练怎么了？今天怎么就把苏凉和苏暖一起算做蒋教练的儿子了，结果就听到了下一句话。“DNA检测中心给小蒋来了电话……苏凉和苏暖出了亲缘匹配结果，他们俩是亲兄弟。”……啊？！上一秒还在想说把苏凉算做蒋一波儿子不太合适的教练组成员们，这会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惊呆了。这事儿，怎么可能呢？！办公桌后头，林国斌也惊着了：“这事儿是真的？！”裴景呆滞地摇了摇头，然后缓过口气，苦笑道：“这事儿还能有假吗？检测中心那里来的电话，来电话的时候我就在小蒋边上呢，小蒋那真是整个人都惊着了，他家苏暖当初就是在那个检测中心做的检测，也有DNA的数据留在那里的库里，这回苏凉也是去的同个检测中心，于是连公安那里的DNA库都还不需要录入，直接就在人家检测中心的亲缘库里匹配成功了。”教练组的成员们这会儿也沉默了。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么？林国斌在惊叹过后，笑了起来：“行了，这事情，也是合该小蒋和他们兄弟俩有家人缘分吧。”是啊，如果不用天注定的家人缘分来说，还能用什么来说呢？说到最后，林国斌笑道：“这是喜事，是好事啊！”可不是嘛？这下苏凉和国家队可算是板上钉钉的关系了，也不必担心苏凉哪一天突然就恢复记忆，然后又有了别的选择。等蒋一波带着苏凉兄弟俩回到国家队时，教练组这里也没忍住跑来瞧了瞧稀奇。苏暖年纪小，今天下午一路上的来回，要么是蒋一波抱着，要么是苏凉给抱着，他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可以跟着爸爸还有哥哥一起外出，但反正他就很开心！在见到了国家队的教练们之后，苏暖赖在苏凉的怀里，看着有的眼熟的教练，在苏凉的指引下，也会乖乖地跟各个教练挨个儿问好。“诶，暖暖好，暖暖真乖！”教练组的教练有男有女，年纪也大小不一，但只要看到苏暖那乖巧的模样，就一颗心全都被萌化了。然后再看苏凉——害，真别说，亲兄弟，长得就是像！只是，也有教练没忍住会在自己心里嘀咕：暖暖看起来这么软乎乎的，难道长大之后也会像苏凉这样冷冰冰？等回到队里把一些事情给交代完了之后，奔波了一个下午，蒋一波总算能带着苏凉和苏暖回家去了。一家人回到教练宿舍楼时，哪里想到秦教练夫妇家的门居然微微开着，听到他们三人的动静后，秦教练夫妇很快走了出来——他们俩在下午蒋一波来接孩子时，就已经听说苏暖苏凉匹配到亲缘关系了，要去拿鉴定报告。秦教练夫妇俩也是真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心里一边替苏暖、苏凉高兴，一边也有些忐忑——会不会是检测中心搞错了呢？这会儿总算等到人回来了，老夫妻俩赶忙出来问候了一声。蒋一波也很感念秦教练夫妇的关心，就把事情又跟两位老人家讲了一遍。两位老教练都很开心，口中说着好。“这是你们一家的缘分，那天第一回见小凉，我和你秦叔就觉得小凉和咱们暖暖长得真是像，现在好，都是一家人，这是好事！”蒋一波恍恍惚惚间，其实心里也觉得挺好的，但是今天全程在外面奔波的时候，他没见苏凉的脸色有什么变化，于是他不太拿得准苏凉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有点担心，出了今天这亲缘关系的事情，苏凉心里会不会有什么额外的想法。在和秦教练夫妇道别之后，他带着两个小的回到家里，想了又想，还是认认真真地喊了苏凉到客厅，打算问问他的想法——如果苏凉突然觉得有什么介意的话……至少现在把话说开会比较好。苏凉自己其实确实心里是平静无波的，毕竟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和他自己的DNA配型一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反倒是检测中心的人说他和暖暖的分型结果还有细微的差别，这才让他比较吃惊——后来想了想，毕竟他是穿越了时空的，这么离奇的事情都发生了，那DNA的分型结果有极其细微的改变，倒也不奇怪了。等他见到他爹脸凝重地问他，对今天这亲缘匹配结果是不是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心情时，苏凉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全程确实都太冷静了，怪不得他爹这么凝重忐忑。于是，苏凉将一些没必要的想法在脑子里甩开了之后，朝着蒋一波的方向难得地笑了笑，然后叫了句：“爸爸。”蒋一波：！！！蒋一波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似的，差点儿没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在他勉强冷静下来之后，苏暖听见哥哥叫爸爸，于是在苏凉的怀里也朝他爹露出了一个满是开心的笑脸，同样大声地叫出了：“爸爸！”蒋一波：……毫无心理准备的蒋爸爸，在听到苏凉和苏暖两个同时喊出的爸爸之后，没设防地脸突然就憋了个爆红，然后整个人彻底地蹦了起来，有些慌乱发飘地道：“刚刚在外面都还没吃东西呢，都坐着，爸、爸爸去给你们弄点吃的。”蒋·家有二子·傻爸爸·一波，整个人几乎是飘着去了厨房。等到了厨房之后，今天懵逼了一天的心情终于好像落在了实处——嘿嘿，他居然就这么有两个儿子了？！咳，这感觉好像还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