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公车就是……一种攻城之车,”曹昂极力想要用语言描述吕公车的样子。但是三人只是听得一知半解,越听越迷糊,最后曹昂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等你们见到就明白了。”三将于是不再询问。曹军的攻城也暂时停止了。与此同时,鲁阳城廨舍之内,正响着悠扬的丝竹之声。中间有四个年轻的女子在翩翩起舞。那四个女子身材婀娜,各着紫白金青四色纱衣,那玲珑的躯体,在飞扬中的衣裙中肉隐肉现。而杨奉正坐在正中,面前桌案上摆了酒肉,他喝的面红耳赤,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中间跳舞的女子。他本来是气势汹汹的率军前来劫回天子以及公卿的,可是当他来到这里之时,曹昂早已经裹挟天子去往许县。杨奉虽然扑了个空,但他却意外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块宝地,由于此前较少受战火袭扰,人烟较为稠密,百姓生活也相对富足。杨奉立即下令,把城外所有百姓的粮食全都抢来,运到城内,并且烧毁所有百姓房屋,美其名曰坚壁清野。同时他对于鲁阳县城也实行了军管,城内所有百姓全都成为了他的人质,所有粮食也都成为他的军粮。杨奉一个久经战乱的糙汉子,竟然在这鲁阳城里做起了土皇帝,掌握了整个城池数万百姓的生杀大权,日子过的不亦乐乎。眼前这四名跳舞的女子,便是鲁阳城几座青楼的头牌花魁。若在平常,想要见她们其中一个一面,那些富家郎君们不知要花费多少钱财,甚至为了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也大有人在。可是在杨奉这等土军阀面前,这些头牌花魁们谁也不敢拿捏,全都乖乖的跑来跳舞,想把她们怎么样,便能怎么样。“跳的再妖娆些,”杨奉拍着桌案,大着舌头高声叫道:“谁若是跳的不起劲,老子一会儿就把她赏给军中弟兄们。”那四名花魁娘子听了吓得花容失色,赶紧用力摇胸摆臀,做出放浪的动作,以取悦杨奉。她们平常接待的都是富家郎君,越含蓄得到的钱越多。可是杨奉却不吃这一套。正在这时,徐晃大踏步走了进来。“公明,来来来,”杨奉对徐晃倒是挺客气,指着旁边的桌案道:“坐下陪我喝酒,看看这四个有没有入你法眼的,先让你先挑。若是看不中,再换一批。”徐晃皱了皱眉头,轻声道:“主公,如今这城内百姓颇有怨言,今日又有数百青壮想要逃离,被末将派人拿下。”“杀了没有?”杨奉瞪眼笑道:“这城内百姓都是我等人质,没有怨言才怪。要是谁敢反抗,抓住立即砍头便是,如此还能省下不少粮食。谁让你们停了?继续跳……”徐晃道:“主公,我等现在虽有不少粮食,但鲁阳毕竟只是一座孤城,粮草早晚都会吃尽的。而曹氏迎奉天子于许县,屯田养兵,招募良才,天下贤能之士纷纷前去投奔,这鲁阳离许县如此之近,主公难道不该早做打算?哪怕疏通一下护城河也是好的。”“打算什么?”杨奉不悦的看了徐晃一眼道:“那曹昂小儿攻打城池两日,徒增许多伤亡,可曾对我城池撼动分毫?要那护城河也无用,至于粮草,足够吃个一年半载,若真是粮草吃尽……”杨奉看了一眼场中舞动的女子,嘿嘿笑道:“看那细皮嫩肉,难道不能吃么?城外曹军甭说坚持一两年,恐怕用不了两个月,待其粮草用尽,自然会退去,不用担心。”徐晃听杨奉说话越来越离谱,竟然说到以人肉为食,不由的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走出厅堂。杨奉则端着酒碗摇摇晃晃来到那舞动的舞姬身边,在那丰满的肥臀上逐一捏上一把,狞笑道:“听清了没有,谁要是不合老子心意,老子就把谁吃掉。”“不……不敢……”花魁们拼近全力的舞动。接下来,杨奉每日就躲在廨舍中花天酒地,醉生梦死,过起了神仙日子。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也不记得城外还有数万曹军在虎视眈眈。反正那城池高大,曹军也攻不进来,根本不用过多费心。这一日午后,他又喝的酩酊大醉,搂着两名花魁回到卧房。此时城外突然想起了喊杀声…………鲁阳城外,立起了十几座巨大的木质高楼。那高楼宽约有一丈,高度与城墙相同,底下用铺好的圆木做轮,可以在军兵推动下前行,缓缓的靠近城墙。守城的白波军看到这奇怪的东西,一时间有些发懵,连忙用羽箭以及投石车还击,不让那器物靠近。可是无论羽箭还是石块,俱被挂在高楼前面的湿牛皮给挡住,丝毫伤不到下面推楼的曹军军兵。“快去禀报主公,”守城的军兵见奈何不了曹军的高楼,连忙传令求援。过了一会儿,杨奉没来,徐晃却来了。可是徐晃看到这庞然大物也无计可施,只得下令继续放箭。很快那高楼便被推到了城下,曹氏军兵可以顺着后面的楼梯爬到楼顶平台上,那平台比城墙还要高数尺,曹军军兵轻松一跃,便能跃上鲁阳城的城头。这相当于在鲁阳城外安装了一座活动的外置楼梯,城墙所带来的优势瞬间便没有了。太史慈见状,哈哈大笑着对曹昂道:“公子这玩意儿真好用,以后无论攻打哪座城池,只要推到城边,城墙再坚固也没用。”“也不尽然,”曹昂摇了摇头道:“若是守将尽心尽力,挖出一条又深又宽的护城河,这吕公车便无法靠近城墙了。只不过这杨奉轻敌大意,毫无章法,护城河早已淤满竟不知清理,如此吕公车才起了大用。”太史慈摆了摆手道:“不管怎么说,这鲁阳城是拿下了,恶来,咱们去杀一阵。”他与典韦二人,一人持枪,一人持双铁戟,各自从一部吕公车的楼梯上爬到楼顶,然后一跃跳上了城头。二将挥动手中武器,在城头上诛杀白波军,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杀的敌军鬼哭狼嚎,狼奔豕突。在他们的带领下,曹军很快就占据了城头,随即冲到城门洞下,把城门打开,并把吊桥放了下来。城外的曹昂当即催动数万大军,蜂拥挤进了鲁阳城,开始巷战。他们见到白波军便就地诛杀,绝不手软。而城内的白波军本就属于好几个序列,有杨奉本部军马,还有吞并的韩暹胡才军马,无人统一指挥,此时早已乱做一团,根本形不成战斗力。曹昂吩咐赵云道:“传令下去,见到徐晃,务必活捉,不能杀。”“诺!”赵云派人跑去给各支曹军传令。……话说杨奉喝的晕七八素,正想搂着两个花魁回后堂快活一番,陡然听到外面传来喊杀声,他当即一激灵,酒吓得醒了一半。随即全身披挂的徐晃冲了进来,手提滴血大斧急道:“主公,不好了,曹军进城了,快逃。”此言一出,那两个花魁娘子吓得尖叫一声,捂着脑袋蹲在地下瑟瑟发抖。“曹军怎么会进城?”杨奉还不敢相信徐晃的话。徐晃道:“曹军不知从何处推来数座高楼,与城墙平齐,很容易就登上了城墙。”此时喊杀声越来越近,已经不容的杨奉不信,他慌张的披上前后甲页,然后抢过一个头盔,匆匆忙忙的斜戴在头上,又抓起一杆长枪,跟随徐晃冲出府去。只见此时整个鲁阳城已经完全乱套了,到处都是狼奔豕突的白波军兵,而远处曹军也打着旗帜杀了过来。“大事已去,末将保护主公出城吧,”徐晃道。“哎!”杨奉气急败坏的一拍大腿,叹息道:“人言那曹氏小儿足智多谋,愧不该不听公明之言,今日还是着了他的道儿。”徐晃没有多说什么,跟杨奉同时上了战马,往曹军喊杀声小的方向冲了过去。可是此时曹军已经大量进城,几乎四方都有曹军围攻。徐晃杨奉二人刚刚跑了两步,就见前面冲过来一哨人马,为首的一员战将黑盔黑甲,手中一条黑铁枪,厉声喝道:“太史慈在此,哪里逃?”徐晃杨奉不敢恋战,赶紧拨马回头,往相反方向逃窜。眼见又从对面冲过来一员黑塔般的战将,大声叫道:“典韦在此!”杨奉知道曹昂手下这几员大将都很不好惹,对徐晃道:“公明,你我共战来将。”“主公莫慌,让徐某先上,”徐晃说着,一记泰山压顶,向典韦头上劈了过去。典韦双铁戟横搭,顿时抵住了徐晃的大斧,只震得的他双臂有些发麻,心想这员白波将倒是有些力气。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徐晃一斧像是砍在石头上,只被震得虎口出血,双手几乎拿不住兵器。他既然用斧子做兵器,自然对自己的力量非常自信,可是万万想不到,他的力量在典韦面前根本不堪一提。随即典韦抡开双铁戟,雨点一般向徐晃头顶猛砸,徐晃把大斧横在头上,不停的封挡,双手几乎已经震得不像是自己的。猛然间他感觉胯下一空,他的马匹受不了如此强大的冲击力,被砸的瘫在了地下。徐晃往侧身一滚,总算躲过了典韦的连环杀招,可是此时太史慈已经率军兵杀了过来。太史慈坐在马上对地下的徐晃展开攻击。徐晃失去了马匹,武力大打折扣,很快就被太史慈挑飞了大斧。军兵们一窝蜂的铺上去,十几人合力,把徐晃双臂双腿给锁住,再也动弹不得。又有人给他套上绳索,把他五花大绑起来。太史慈看看四周,大喝道:“杨奉呢?逃哪里去了?”原来大家刚才全都把注意力放在徐晃身上,杨奉却趁乱逃了。“不管他,公子只是传令抓此人,并未提及杨奉,”典韦道。随即太史慈和典韦押着徐晃去见曹昂。此时曹昂已经进了城,来到那廨舍之中,看到杨奉占有的那四个花魁娘子,嘲笑道:“这家伙倒挺会享受。”那几个花魁看着眼前的少年将军,心中一阵坦然,若这少年想要霸占自己,自己也是同意的。这个时候,典韦太史慈把头发散乱的徐晃推了进来。曹昂笑道:“这岂非是徐公明将军?那杨奉倒行逆施,置你于不顾,枉费将军一片苦心。”说着,曹昂便起身前去,亲手给徐晃解绑绳。徐晃却往后退了半步,侧过身去不拿正眼看曹昂,冷声道:“徐某虽出身白波,但也知忠义。我家主公一日为主,终生为主,绝不背叛,还请公子不要枉费心思。”“好一个忠义,”曹昂讨了个没趣。太史慈怒道:“公子,这人武力一般,且不识好歹,留他何用?还不如一刀砍了了事。”徐晃听太史慈评价自己武力一般,气的肺快要炸了,他身为白波军第一战将,还从未听过有人这般看不起他。只不过太史慈似乎说的也是事实,他在曹军这几员战将面前,好像还真是挺一般。曹昂抬头看了看天道:“今日杀戮已然够多,且天色已晚,就留他一夜,待明日再行斩首吧。”说着摆了摆手,让军兵把徐晃押了下去。徐晃被押入一座黑暗的地牢之中,只有一粒豆大的油灯,照亮方圆三尺距离。他坐在潮湿的茅草上,心里一阵唏嘘,他对杨奉的确非常忠心,可杨奉却连招呼都没打就弃他而逃,也的确让他很伤心。这时候,突然有人在栅栏外面轻声道:“吃断头饭了,不知还能不能吃得下。”杨奉听到这声音耳熟,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过去,只见栅栏外面站着一个文士,手提一个食盒,正是董昭。这董昭本来跟徐晃同在杨奉麾下效力,可是后来董昭奉命前去与天子沟通,被封为议郎,便留在了天子身边。“公明将军,来来来,看看老友给你带来的断头饭合不合胃口,”董昭说着,把几个菜碟一一摆在徐晃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