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死vs偷情被打死,哪个更惨?】为了云竹去太学方便,云娘子打算在平康坊赁个屋子。这样一来,云飞和云柱就能回家住,楚溪客也能搬去楼下。因为,他现在住的东暖阁比云家兄弟的屋子小很多,为此云娘子一直过意不去。钟离东曦一听,这怎么行?他稍稍暗示了一下,云浮就跑到云竹面前一通游说,最后,云竹和云娘子住进了云浮和云烟的院子,云飞和云柱也就不用换地方了。最重要的是,楚溪客还住在东暖阁,推开窗户就能牵到钟离东曦的手。清晨,作为蔷薇小院最勤劳的成员,桑桑第一个起床,照例爬到窗台上,伸了个懒腰,和桑葚树上的小麻雀们打了声招呼,然后就亮起嫩乎乎的嗓门“喵喵喵”地叫起来。一听就知道,声调和节奏是跟着邻居家的大公鸡学的。紧接着,云烟就从屋里出来练剑了,云竹也坐到凉亭里开始温书,云娘子拿着扫帚扫院子,其余人类也陆续起床,各自忙碌起来。只有姜纾和楚溪客还在睡懒觉。桑桑在姜纾的窗台上晃了一圈,没舍得吵醒他,于是又回到东暖阁,用小爪子勾着床围,吭哧吭哧爬到了楚溪客床上。桑桑七个月了,正常应该是一只成年猫的样子了,然而它除了在等比例长圆之外,和小时候没什么变化,腿还是短短的,一副不擅长爬树也打不赢架的样子。不过,它有小跟班啊,帮舔毛,帮打架,还能背它上房爬树的那种!仿佛桑桑的个头都长在小虎斑身上了,明明刚来的时候还是一只小奶猫,短短两个月就仿佛吹气球一般,腿长了,身体壮了,整只猫敦敦实实的,还真像一头小老虎!楚溪客常常想,小虎斑不该是猫,应该是狗,还是忠犬属性的那种……也不对,小虎斑只对桑桑忠犬,在人类和别的猫面前会展现出“沉稳霸气”、“温柔腹黑”、“莫挨老子”、“大杀四方”等不同的属性。是一只有好几幅面孔的猫猫没错了。桑桑蹲在楚溪客枕头边,轻轻地喵了一声。楚溪客咕哝一声,继续睡。桑桑于是把圆圆的小脑袋挨过去,蹭了蹭楚溪客的脸,并大方地留了一根猫毛在上面。楚溪客挠了挠脸,眼睛都没睁,继续睡。桑桑也不着急,就在枕边安安静静地蹲着,时不时动动小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姜纾都起床了,楚溪客再不起床就要被罚写大字了,桑桑才硬气一些,爪子一勾,打翻凭几上的小花瓶,猫头大的一团水哗啦一下泼到了楚溪客脸上。楚溪客猛地坐起来,大喊:“下雨漏房了!”结果他动作太大,一不留神把蹲在他胸口的桑桑撞了个跟头。“喵呜!”小虎斑怒吼一声,直接从桑葚树跳到了窗台,然后三两下爬上床,毛绒绒的爪子啪叽一声拍在楚溪客脸上。楚溪客终于清醒了。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桑桑缩在床边,胡乱擦了把脸,就要撸猫猫。然而,手刚刚伸出去就被小虎斑拍回来了。小虎斑把桑桑护在肚皮底下,一根毛都不让楚溪客碰到——没错,就是用自己的身体把桑桑整个压住的那种,这一招显然是跟邻居家的老母鸡学的。桑桑从小虎斑肚子下面露出一颗圆圆的小脑袋,看着楚溪客的脸,弯着眼睛喵喵笑。楚溪客眨了下眼:“被哥哥的盛世美颜帅到了吧!”“喵~”是弟弟哦!楚溪客在小虎斑的虎视眈眈中成功揉了把桑桑的小脑袋,然后就心情美美地起床了。第一件事就是推开窗户。毫不意外,对面的窗户也开了,钟离东曦正站在窗边,看到他,笑意就明显加深了。楚溪客送上大大的笑脸:“你也被我帅到了?”“鹿崽今日格外俊俏。”可以预见,钟离东曦这一天的情绪都会是相当愉悦的了。“那是!”楚溪客臭美地一甩头,风风火火跑下楼。“云姨,早啊!”云娘子忙道:“小郎君,先前说过的,可不能这么叫。”“好的,云姨!”云娘子无奈摇头,又忍不住露出笑意。“大郎,早啊!”云飞连忙立正见礼:“师父早!”“二郎,早啊!”云柱憨憨一笑:“小郎君早!”“……”就这么一路跑一路热情洋溢地打招呼,原本安静的小院眨眼间鲜活起来。吃过早饭,姜纾和云竹就要去太学了。那日在太学,姜纾说上午在家监督楚溪客读书,其实是逗他的。原以为楚溪客会欢欣鼓舞,没想到他竟是非常不舍。“阿翁,中午还是回家吃吧,听说太学的饭都是清汤寡水的,还要细嚼慢咽,不能说话,想想就吃不饱呀!“反正离家这么近,没课的时候你就回来哦,不然桑桑也会想你的。“哦,对了,我已经跟云和阿兄说好了,让他留意有没有温顺的小马可买,这样阿翁和三娘以后就不用来回走路了。”楚溪客拽着姜纾的衣角,喋喋不休。姜纾不由想起从前那个灵魂还没有归位的“楚溪客”,每次他出门做工,那孩子也是这般牵着他的衣角,依依不舍。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楚溪客”已经越来越少被他记起了,现在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心里惦记的,就是眼前这个皮里皮气却又总能让人心头一暖的小鬼灵精了。姜纾微笑道:“记得背书,中午回来要考的。”楚溪客嗖地一下放开衣角,飞快地说:“我突然想起来,中午还是不做饭了,减减肥吧,阿翁和三娘就在太学吃好了。”全家人哈哈大笑。一大一小结伴而行。姜纾一身青衫,玉簪束发,信步走在灰扑扑的坊巷之间,自有一股俊逸姿态,仿佛脚下的黄土都不好意思飞起来作妖了,唯恐唐突了他。云竹比同龄人要高挑许多,就是身量太瘦,白底蓝边的学子服穿在身上,很是清雅端丽,叫人一看就是个聪慧好学的。姜纾一走,楚溪客就放飞自我了。先是补了个回笼觉,撸了会儿猫,又爬到树上摘了满满一筐桑葚,然后明目张胆地跑到翠竹大宅那边听钟离东曦弹了会儿琴,听福伯说后院有冰窖,他又兴冲冲钻进去敲了好大一块冰砖下来。等到全家人都吃上了甜丝丝的桑葚冰沙酸奶昔,距离姜纾到家仅剩一个时辰了。被云娘子提醒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楚溪客只得夹起尾巴,拿出书册,研好墨,一边急吼吼地补写大字一边背书。钟离东曦施施然走过来,坐到他身边。楚溪客连忙往旁边挪了挪,很是义正辞严地说:“妖孽!休想打扰我学习!”钟离东曦轻轻缓缓地扬起眉眼,当真有了几分妖孽的风姿。“我听说,你以前挺乖的。”他说的“以前”是指楚溪客还是小太子那会儿,当初他不想进宫做伴读,但他母亲说,小太子可乖了,小小年纪就很好学,还懂得疼人,丝毫不会让皇后娘娘操心,更不会让身边的人因为他而受罚。楚溪客却不由想到了上一世,他和桑桑相依为命的日子。那时的他没有长辈,没有朋友,没人撑腰,没人疼宠,如果不自己乖乖读书、乖乖攒钱,又怎么活得下去?其实,他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挺乖的,因为担心姜纾不喜欢他,担心会失去这个得之不易的家,所以尽力做着能让姜纾以及周围的人高兴的事。至于现在,是因为有了安全感,才放任自己把之前没机会调皮捣蛋的那些日子一并补回来吧!“你是嫌我不乖了?”楚溪客瞄了眼钟离东曦。钟离东曦笑笑,拿起旁边的《大学》,不答反问:“鹿崽,你可知道为何姜先生用此书给你打底?”“因为这本书是叫人怎么做一个君子的……吧?”楚溪客不确定地说。钟离东曦摇摇头:“这里的‘君子’,指的是那些将来会掌握权势的人,教他们如何处理政事,如何仁爱百姓。”把这本书当做“启蒙读物”,可见姜纾从来没有放弃过把楚溪客当成未来的君主去培养。虽然钟离东曦没把话说透,但楚溪客却很敏锐地理解了,掩饰道:“我毕竟是鹿氏嫡子嘛,将来很有可能回到秦州担任族长,想来阿翁是为了这个才教我这些圣贤道理的吧!”钟离东曦目光一黯。虽然他已经透露了自己与钟离家的关系,楚溪客依旧对他有所保留。放在从前,他不会介意,反而会非常冷静地认为,这样对彼此都有好处。可是现在,他已经无法忍受他的鹿崽把他排斥在“自己人”之外了。钟离东曦从来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既然不爽了,那就主动出击:“鹿崽这般聪慧,应该已经猜到我是钟离家的后人了吧?”楚溪客紧张地点了点头,要分享秘密了吗?可是他只想“享”,不想“分”怎么办?“先说好,你如果要跟我说秘密的话,我只会听,绝对不会用同等的秘密跟你交换!”楚溪客捂住耳朵,坦荡得像个软饭硬吃的渣男。钟离东曦被他逗笑了,刚刚冒头的负面情绪一下子就散了。“钟离一族对今上的仇恨并不比姜家与鹿家轻,所以我很能理解姜先生的心思,不是不想报仇,而是还没到时候。”他顿了一下,藏起眼中的情绪:“姜先生想来已经告诉过鹿崽,为何当年楚家与贺兰家都有兵权,却一直没把今上拉下马吧?”楚溪客点点头:“阿翁说,为了百姓安宁,不能再起兵戈。”十五年前,先帝自知时日无多,才默许了如今这样的局面,总好过长安城内流血漂杵,禁军与贺兰氏两败俱伤,即便侥幸平叛,幼主继位,也无法避免各方节度使蠢蠢欲动,中原腹地四分五裂,权臣效仿赵高、曹操之流,指鹿为马、挟天子以令诸侯。正是因为先帝殚精竭虑的筹谋,如今的朝堂与军中才能保下那些前朝旧臣,这些人默默蛰伏,只待一声春雷,长安城就会变天。楚溪客怔怔地问:“为何要等?”钟离东曦沉声道:“今上虽然阴险毒辣、寡廉鲜耻,但在政事上还算勤勉。如姜先生与贺兰大将军这样的君子,是不会为了一己私仇让百姓陪葬的。”包括他自己,即便再想让那位“好父皇”断子绝孙,也是利用立储的机会挑拨离间,而不是直接刺杀今上,造成国家大乱。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楚溪客。从前的他痴傻单纯,姜纾只想让他远离纷争,安稳一生。如今不一样了,即便他们从未推波助澜,这个聪慧果敢的小太子也在渐渐展露出他的光芒。钟离东曦讥讽道:“一旦今上伪装的仁德被揭开,为了私欲残害忠良、鱼肉百姓的时候,就是他洗干净脖子的时候了。”楚溪客问:“如果他一直是个好皇帝呢?”钟离东曦戳戳他脑门:“狐狸的尾巴藏不住,豺狼总会揭下那层兔子皮。”从前是没有契机,所以他在那个位子上待了十五年。而现在,这个契机已经出现了。大难不死的小太子回到长安,姜纾有了心气,贺兰氏有了底气,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前朝旧人也有了方向,今上就要坐不住了。……楚溪客怔怔地盯着那册《大学》发起了呆。其实自从上次“被赐婚”后,他对原书剧情已经没有那么排斥了。他甚至想过,如果那些关键性的节点终将一一发生,他或许不会再逃避,而是尽自己所能保护好身边的人,改变他们必死的结局。偶尔他甚至会脸大地怀疑,穿越大神把他丢到这个故事里,是不是就是为了让他反转悲惨的人生、弥补原书的遗憾?但、但是,他有这个本事吗?“别拦着我,我要好好读书了。”楚溪客立即挺起腰板,下定决心。钟离东曦望着他纯净的眸子,突然觉得很神奇,好像无论多大的事到他这里都不会造成很大的困扰。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人,看到这样一个“方向”,也会很踏实、很安心吧!至少,他是庆幸且充满希冀的。“不行,我还是先去做饭吧,阿翁工作半天没有饭吃多可怜。”楚溪客小腰一塌,打起了退堂鼓。钟离东曦心尖一颤,情不自禁俯身过去,捏住少年初现棱角的下巴,印上一吻。楚溪客眼睛都瞪圆了:“不、不是说还在追求吗?可以亲吗?”“鹿崽太讨人喜欢,在下情难自已。”钟离东曦柔下眉眼,压低声音,用楚溪客最爱的姿态吸引他。完了还要做出一副惶恐又愧疚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说:“抱歉,是我唐突了,鹿崽要是不喜欢,就亲回来吧!”楚溪客:“……”你当我傻?亲就亲!他很有大男子气概地迎上去,吧唧一口,重重地亲在钟离东曦那张魅惑的脸上。或者,称为“啃了一口”更合适,分开的时候还有浅浅的牙印留下来。这下,换成钟离东曦怔住了。感情之中,就算再缜密腹黑,都很难不被这般直白纯粹的爱意打乱阵脚啊!他把楚溪客的头扣在自己肩窝,不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情难自控。楚溪客卜楞着脑袋,露出胜利者的笑:“要是让我阿翁看到我这么调戏你,我八成要死定了。”“不用八成,你十成死定了。”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楚溪客猛地扭过头,悲催地发现姜纾正站在大桑树下,而他身后,蔷薇小院和翠竹大宅的人都凑齐了,正躲在树后围观呢!楚溪客:“……”社死和偷情被打死,哪个更惨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