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欧~~欧欧欧~~西云染出一抹绚丽的晚霞,宽阔无垠的海上,白鸥成群绕着桅杆飞舞,俯瞰着下方缓缓向东航行的大船。起伏嘶鸣袅绕耳旁,船舱里,躺在木榻的四个书生恍恍惚惚醒了过来,捂着还有胀痛的脑袋,王风睁开眼,低矮的穹顶,一下坐起身,张头望去左右。“马流、张倜、赵傥,快些起来,出事了!”两侧还有几张木床,另外三个书生迷糊的醒来,听到兄长的声音,意识这才慢慢回拢,打了一个哈欠。“兄长,可是开饭了?”“仔细瞅瞅,这里是哪儿?”王风挪挪嘴,示意他们看清楚周围陈设,那边三人揉了几眼眶,发现了不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面面相觑。“看样子,这像是船舱......”“不会被那股大风吹到船上了吧。”“哎哎.....你们感觉到没有,船好像在动?”四人一翻脚,套上鞋子前后推搡着,急急忙忙冲出舱门,绚丽的霞光映入眸底,视野前方,乃至周围一片,全是起伏不定的海面,天上成群的白鸟立在桅杆嘶鸣。“这这......这真是造孽哟!!”微胖的张倜哭嚎起来,气得直跺脚:“好不容易又有一个差事,才干半日不到,怎么就到海上了啊。”“男子大丈夫哭什么?!我等四人岂能枉读圣贤书,一点磨难就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看那边。”这时,马流拿手肘顶了顶哭嚎的三弟,挑起下巴,示意看去一个方向,四人目光望去,一个青袍书生拿着鱼竿,翻着书页,坐在小凳上垂钓,脚边已有数条鲜嫩肥硕的海鱼。看到那书生侧脸,这边四人下意识的闭上嘴,就连哭喊刹车般止住,齐齐后退几步,退回到船舱,围在一起,嘀嘀咕咕说起话来。“看见那人了吗?”“见到了,好像是......陆良生。”“什么陆良生,要叫国师!”“兄长,你说是不是国师将咱们救下来的?”“应该......是吧?要不,咱们出去拜见国师?都在一条船上,怎的也是缘分呐。”“是啊是啊,能不能回去还得靠国师。”“.......大兄、二兄、三兄,小弟有些怕......”“怕甚,走!一起一起!”交头接耳讨论一阵,四人互相推搡着准备出舱,就听到外面传来陆良生的话语。“都出来吧。”外面,坐在船舷的陆良生阖上书本,一拉鱼竿,一条白花花的大鱼落到手中,取下鱼钩,掐了一下脑袋,便不动弹了丢去脚边那堆鱼上面,偏头看去舱门,嘴角勾出一抹微笑。“出来把拿去剖了,今晚吃鱼。”海船要比江河寻常船只要大的许多,船体重,加上眼下风平浪静,人走在上面还算平稳,没那么颠簸,让人晕船作呕。四人挤着笑脸出来,看到书生走去那边一个极小的躺椅那里,将一只穿衣服的大蛤蟆捧在手里,小声嘀咕道:“咱们好歹曾经也是有功名的书生,怎么的让我等做庖厨之事!”旁边有同伴凑近,低声提醒:“.......有功名那是陈朝的事了。”“........”“算了,算了,都别说了,咱们不做这事难道让国师做啊?”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没话说了,过去将十几条鱼用袍摆兜着,回到船舱里,寻了刀,蹲地上挨个儿剖起鱼来。霞光落去海平面,照来最后一缕光芒,陆良生提上躺椅,托着师父回到舱里,看着那边专心剖鱼的四人,拿出笔墨,又走去甲板,沾了墨汁将四周栏杆写上敕文,用法术固定住,以免被海水浸泡散去。夜色降下,陆良生收了御水的法力,让船悬停在原地,这才走回船舱,此时那四个书生抱成一团,缩在角落,看着另一边升起火的小炉前,蛤蟆道人垫着几块木头,拿着木勺在锅里搅动。“你们四个,拿八条鱼串起来,在炉边烤!”蛤蟆道人认得着四人,那边四个书生也知道蛤蟆,当初西北常羊山时,就已经是见过的,只是那时候并不知道蛤蟆道人也是妖,会说话,眼下见到对方开口,也吓了一条,战战兢兢的拿起鱼,用筷子串起来捏在手里,小心翼翼的挪过去。舔出炉口的火焰,照亮那边的蛤蟆,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白色围裙系在腰间,将剩下的几条鱼剁碎了,抱起来一起丢进锅中,垫起脚蹼俯身朝锅里闻了闻,伸蹼从围裙兜里掏出几块姜、葱,又拿了盐块敲碎一起丢进去,搅动几下,便朝进来的书生说道:“良生啊,鱼不能久煮,快过来尝尝。”“师父手艺真的不错。”“那是自然,为师当年什么没烹过。”陆良生过去坐下,接过师父递来的小碗,喝上一口,不仅保留了鱼的鲜味,还没有腥气,随即朝那边四人笑道:“你们也尝尝,既然一条船上,就不要拘束。”“哎,好好。”“谢国师!”“也谢那边的蛤.....”嗯?蛤蟆道人脸色沉了下来,四人当中,道谢的那书生连忙呸了一口,连忙说道:“是蟾大仙!谢蟾大仙。”“嗯。”蛤蟆这才脸色放缓偏过头去。舱里挂上油灯,昏黄的光芒之中,四人端起碗筷泾渭分明的与那边师徒拉开,小心翼翼的吃喝。筷子触着碗底的哒哒声里,那边个儿最矮的赵傥小声问道:“国师.....在下能问个问题吗?”“嗯?”蛤蟆道人抱着那红公鸡小碗转来视线,眸底泛起冰冷,吓到赵傥缩紧脖子,退到四人里面,那边,陆良生笑了笑,大抵知道他们要问什么。也坦言说出来,算是给这四人解惑,省得之后对方心里别扭,作怪起来。“我要去办些事,至于什么时候回去,可能要在海上多漂些日子。”“哦。”四人连忙埋下头,夹着鱼肉、米饭大口大口的刨着,等那边国师吃完,争抢着去洗碗刷锅,反正也没其他人,什么君子远庖厨,早就丢一边去了,眼下跟国师打好关系,说不得将来就能回到长安,做上大官,登上朝堂,那可就是人生巅峰之境了。天色已经不早,吃完饭,陆良生将船首固在东方的位置,便回到舱里,床铺却是早早被四人铺好了。“你们......”陆良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叮嘱一句:“睡觉的时候,别睡的太沉。”四人点点头,这才退出这件舱房,书生点上一盏油灯,放去微微有些摇晃的小桌,靠着床头,翻起书来,刚才那句话不是吓唬这四人,毕竟出了九州之地,飘到海上,指不定天上那帮神仙,什么就会投下法相来阻他而且,普通的法术应付起来,起不了什么效果,今日白天时,在码头用乾阳掌打在那条龙王法相上,就能说明了。“师父,你也早些睡吧。”灯火光里,陆良生看去环抱双蹼坐在桌上的蛤蟆道人,后者鼓着蟾眼,摆了一下脑袋。“暂且不睡了,为师......现在才感觉到有些晕船......想吐......”话刚落,陡然跳下小桌,撒开脚蹼就朝外面狂奔而去。.......海面漆黑如墨,翻起的波涛里,一道鱼影滑过水底,紧跟着一条、两条、四条......十条......百条,四面八方的朝亮有灯火的海面上窜了过去。甲板上,蛤蟆道人扶着栅栏呕吐,船舱里,籍着灯火看书的陆良生忽然间皱起眉头,隐隐约约听到不同与海浪的水声,眯起了眼睛。‘哼,还真来了。’另外一边的船舱,四个书生躺在各自的木床上,夹着被褥辗转反则难以入眠。“兄长,你说国师最后说的那话啥意思?不会有妖怪吧?”“哼,妖怪?我等可是读书人,怕甚!”“别说话,你们听,好像有人在说话......还是一个女子。”有人坐了起来,倾听了一阵,拿过木枕就朝刚才说话的马流丢过去:“哪儿什么女子说话,怕是想女人想疯了!”咚!就在这时,四人身后的船壁陡然响起异声,像是人手掌拍在上面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