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我为何待你这样好?”为何?为何待我这样好?为何……裴玉想向陆如琢走近几步,看清她此刻的表情,但事到临头不知为何却有些胆怯起来。一个迟疑的工夫,陆如琢已经从光下走了出来,表情……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裴玉张了张嘴,道:“……因为我与姑姑相依为命。”陆如琢“嗯”了一声,神色淡淡。裴玉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掐住了自己的指尖。“姑姑以为呢?”她跟上陆如琢重新迈开的脚步,小心翼翼。“以为什么?”“你为何待我这样好?”“因为你是我的好徒儿。”裴玉咬唇。陆如琢又道:“既然行走江湖,日后在外人面前,你我便师徒相称,你意下如何?”裴玉想了想,称师父和称姑姑没有不同,反而更添江湖气。当即欣然应允:“是,师父。”陆如琢停下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师父,你笑什么?”“没什么。”裴玉直觉自己似乎落进了一个陷阱,但陆如琢有什么图她的呢?她若想要,连她的命也可以拿去。她这条命,一开始就是陆如琢救下的。裴玉想不通就不想了,终归姑姑不会害她。……县衙。仵作已经验完了尸体的外伤,王县令把初步的验尸报告夹在案情文书里,令衙差快马加鞭上报州府。凶案已经超过了一县能处理的范畴。入夜时分。县衙灯火通明,所有的捕快都被派了出去,举着火把巡街。陆如琢和裴玉坐在全城最高的屋顶上,青瓦上放着一把剑。万籁俱寂,只有月光照在房檐。按照裴玉以往的性子,她必定要和陆如琢说个不停,哪怕聊些并不有趣的事。但今日她只觉平静温馨,以至开口都会扰了这气氛。铜壶滴漏,星夜半残。裴玉渐渐有了困意。陆如琢伸手揽过她的肩,将人带下来,让她枕在自己腿上,温柔道:“睡罢,我看着。”裴玉闭眼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喃喃道:“后半夜换我。”“嗯。”陆如琢手指轻柔梳着她的长发,青丝滑落在指间。“一定记得叫醒我。”“知道了。”陆如琢含笑道。怀中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陆如琢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女人手指忽然一动,一道剑气激射而出。不远处的墙上多了一抹蚊子血。没了扰人清梦的声音,裴玉睡得更熟了。……一夜过去,那人果真没有再来。两人回客栈简单地梳洗了一番,用过早饭,一同前往县衙。王县令正在衙门院内忙碌,还穿着昨日的官服,眼下乌青。“两位。”她行了平礼。裴玉见她面容憔悴,忍下心道:“县尊大人,一夜之期已过,我二人便要告辞了。”王县令道:“我送送二位。”裴玉摆手:“县尊公务繁忙,不必送。”“如此。”王县令将她二人送到门外,惭愧道,“请恕在下招待不周。”“县尊客气了。”裴玉带着剑和陆如琢离开。刚走出一段路,身后传来骏马嘶鸣的声音。裴玉回头瞧了一眼,一人一骑停在衙前,是个红衣捕头。捕头下马,不知和王县令说了些什么。王县令便神色微变,再次向裴玉二人大步跑来。裴玉:“?”王县令道:“请阁下再多留一步。”裴玉和陆如琢又回到了衙门。王县令向二人介绍道:“这位是知府大人派来的张江张捕头。”她看向裴玉,一时不知如何介绍。裴玉主动道:“锦衣卫千户,我姓裴。”张捕头面色不改,不卑不亢道:“张江见过裴大人。”一旁始终安静的陆如琢忽然出声道:“可是‘晋中神捕’张捕头?”张捕头闻言露出一丝诧异。王县令也十分吃惊。裴玉看着陆如琢。陆如琢道:“张捕头千里迢迢过来,莫非案情另有蹊跷?”“正是。”张捕头沉声道。……前往验尸房的路上,裴玉和陆如琢走在最后面,她伸手碰了碰陆如琢的小手指,低声问道:“姑姑,这位张捕头很厉害吗?”“师父。”“是,师父。师父怎么认得张捕头?”“听过他的名字。”陆如琢刻意再放慢了脚步,凑近裴玉的耳朵低语道,“此人在晋中名气很大,破过不少离奇的案子。”裴玉耳朵微微发烫,刚想避开陆如琢已经退了回去。“他武功怎么样?”“不及你。”“……”“你不信?”“不是。”裴玉想,我只是有些热。“张江的刀法很好,你经验不足,未必能轻易胜他。”“嗯。”裴玉低下头不说话。“到了。”前方传来王县令的声音,“几位请进。”张捕头最先进去,王县令紧随其后。裴玉和陆如琢并肩而行,此刻陆如琢往前进了一步,先步入屋内。裴玉低头看路,手心忽然温热。陆如琢伸手过来,牵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