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并不喜欢他的唯唯诺诺。“无须如此,皇上觉得那些人能够胜任,直言就是。”李轮有些手足无措。“太子太傅刘仁轨文武全才,太宗时功臣,屡有战功,先帝时侍中,去年致仕,却心怀社稷忧思,誉满天下,可以起任侍中。”武则天颔首,“刘仁轨乃是忠义大士,若有心报国,侍中之职绰绰有余。太平,你可有合适人选?”公主心中确实有几个人选,可是此时绝非谏言的时机,侍中之位,母后必然是要留给自己信任的人,不可多言。“侍中之位,非同小可,太平不敢妄言。”太后果然忽视了公主,没有再追问。“刘仁轨致仕三次,未必肯复出,沈常侍你可有谏言?”沈三问识相的避而不言,“臣对朝廷中人不慎熟悉,于五石散一案方知崔大人竟官拜尚书,无人可谏。若是太后已有人选,臣可为太后断言一二。”武后大喜,道出她认为可以为侍中的最佳人选,“平吐蕃功臣娄师德文治武功皆为上上之选,兼有爱民如子之美称,可为一人选。蓝田县令崔察为政谨慎,百姓爱戴,蓝田赋税不减,充盈国库,而蓝田百姓人人足衣饱食,三年未曾有变,此人亦可。夏州县令狄仁杰刚正不阿,克己奉公,直言敢谏,亦可选。不知沈卿以为如何?”娄师德沈三问倒是了解,是个聪明人。不过公主轻轻碰了沈三问一下,暗示第二个人合适,也就是第二个人才是武后真正属意的心腹。沈三问当即有了决断,“娄大人平乱剿匪之功已久,封赏已毕,不必再行封赏。狄大人久居大理寺断案如神,却并无执掌一地一省经验,此番夏州县令任期过短,不足以历练,也不合适。若是蓝田县令当真有治民之功,富民之策,以他为相,将蓝田富裕之策推而广之,于大唐乃是无上之功。”蓝田乃是薛绍的故乡啊,这个崔察背后的势力可能不简单,应该与崔薛两家有莫大的渊源。武后象征性的问了一下皇帝的意见,“皇上认为驸马之言可取否?”如果不可取,您直接回了便是,哪里用得着问我?李轮脑子并没有不好使,“朕以为,若为侍中,领宰相之权,便应该使民富国强,崔察当为侍中。”武后立刻让人拟诏书,“下旨,任崔察为侍中,着人立刻前往宣旨。”李显还有下诏用印的权力,等待李轮为君,已经沦为傀儡。好在他及时醒悟,也有自知之明。武后又下令,“先帝曾立皇太孙李重照,如今李显已为庐陵王,特废除李重照太孙封号,改立嫡长子李成器为太子。”连番几道旨意,既有专权之意,也不忘给李轮一个希望。几人议事完毕告退。沈三问觉得此时必须让李轮心里有数,莫要做太多空想与希望,免得日后落差太大,受不了打击。沈三问与公主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流,是时候与你皇兄说清楚一些了。公主正有此意,“皇兄,不如我们去莲花池走走吧,皇妹出宫许久,甚是想念那里的莲花。”李轮当即应下,“也是许久未与妹妹一同游湖了,走,今日我们三人便好好畅饮一番。”李轮着人备了酒席,三人落座,屏退左右。沈三问直接问他,“陛下可知太后之意?”李轮哀叹一声,一言不发,如今自己只是个空壳皇帝。沈三问直说了,“太后执掌后宫数十年,又与先帝谋士数十年,掌天下之权,如今庐陵王与陛下不谙朝政,朝中毫无根基,更兼不习政务,难以胜任。纵使有皇帝之尊,难有实权。陛下如今位居九五,若陛下有掌权之意,他日有谗言之人,陛下与太后母子离心,恐陛下大祸临头矣。三问直言,还请陛下勿要怪罪。”李轮见这个妹夫说话有条有理,似乎看透全局,颇有一份惊讶,没想到太平的夫婿居然是如此了得之人,往日还是小瞧了他。今日他能置喙侍中之位,在母后哪里话语也是极有分量。他说这些又是何意呢?李轮看了一眼妹妹。太平公主看了一眼沈三问。沈三问握一下她的手,假装没有意会她的意思,惊讶一声,“啊?”公主瞪他一眼,“你直言便是,皇兄非是贪权之人。”沈三问:“陛下如今便不要想着执掌朝政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太后雄才伟略,当世之人杰,定然能予大唐一个盛世。”李轮心中惊愕,“此是母后之意?”沈三问摇摇头,“只是三问的揣测。”李轮更加惊愕,“莫非驸马以为太后当政乃是好事?”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李轮又问,“可是母后执掌朝政,名不正言不顺,恐怕引发儒士声讨,而且,母后已行废立之事,日后难逃史官口诛笔伐,为人子,便一言不发,袖手旁观?”这想的是不是有点多啊?公主反问,“你可知道那崔察是何人?”李轮倒是有几分知晓,“听闻也是崔氏之后,不过却迁居蓝田。”“不错,那崔察文治武功,皆是人中翘楚,又是崔氏、薛氏重要人物,崔氏族长之孙,他的母亲是薛氏有名的才女。母后属意此人,并非全部因他政绩,也有平息世家之意。”公主对其中缘故娓娓道来。没在史书和野史见过这个名字,沈三问原以为此人是籍籍无名之辈,只是武后一名心腹,没想到却是一个很有才名的人。不过不能留名于青史,想来武后的算盘打错了,此人是读儒家的圣贤书长大,一心支持皇上的。沈三问轻轻喝一口茶,“如果是这样,那崔察必然也是个迂腐之辈,若此人官居侍中,上奏太后还政于陛下,陛下恐受其祸啊。”太平公主不解,“可是崔察从来少言寡语,未有议论朝政支言片语传出,他对母后掌权之事,也无诽谤之言啊。”“如果那崔察当真如此能耐,必然如我所言,陛下早做准备把,若能劝服此人,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