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轮没了主意,这些士大夫,平时过得好好的,不知何时就会蹦一句自以为是的爱国出来,他自己一时兴起,于自己却十分为难。沈三问在一旁吃饭吃的很认真,给公主夹菜、盛饭、盛汤,在他心里,这就是一场普通宴席,该怎么吃就怎么吃。李轮却觉得吃到了满满的狗粮。“皇妹也觉得朕应该远离政事?”太平公主很平静,“皇兄心中自有决断,顺流而行,明哲保身乃是上策。”听到这句话,李轮算是有些醒悟了,自己的确不是这块料,明显母后也不会放手了,难道皇兄被贬只是因为母后贪权?一顿饭吃的李轮心事重重,不过他算是想清楚了一些事,这个皇帝就当挂名而已。虽然没办法随心所欲,但是能够少许多烦恼,也是好事。可是……沈三问也不管他,这事一时半会他是想不明白的,不过看着李轮一会儿轻松一会儿复杂的表情,莫名有一股喜感。那个崔察也并不重要,只是一个小角色。二人回府的马车上,公主靠在沈三问怀里,此时的酒度数虽低,却有些酒劲,公主有些迷糊了。“驸马,皇兄以后会如何?”“皇兄自然有皇兄的路要走,公主,不要担忧那么多,他是个有福的人。”沈三问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公主笑一笑,“驸马今日对皇兄冷淡严肃了许多,皇兄有何处惹恼了驸马?”沈三问只得否认,“没有。”“他是我至亲的哥哥,小时候,在宫中,他对我最为谦让,除了父皇母后,皇兄是我最亲近的人。他虽然大度,若你不是我的驸马,今日如此直言,他就要下逐客令了。”公主依然平静。沈三问只是又把她抱紧了一些。今天听到武则天册封李成器为太子,沈三问就想到了后面的唐玄宗,心中的戾气便难以平复,不知不觉在言语中就暴露出来。公主啊,我决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回府之后,公主早早沐浴歇息了,她今日是真的疲惫了。一个人心中若是有些烦闷,精神也会有些萎靡,更容易疲倦。静谧的夜晚,洁白的月光,复杂的沈三问。遥望星空,却无心欣赏这美景。第二天,公主又与沈三问进宫了,沈三问这是准备去看太子,再了解一下李轮打算让谁来教太子。沈三问是想做他的老师的,可是这么做,武则天该怎么想?李成器的老师已经确定了。是李旦曾经的老师,新皇登基没有得到应有的重用,倒是成了太子的老师,不知道又要多等多少年才能出头了。此时李隆基还没有出生。这个人选真的是大大的不妥,能教出李轮这个书法家,无怪乎能把李成器教成音乐家。此时姚崇宋璟还没有被武则天从沧海之中甄别出来,这期间到底有那些贤才,沈三问也不甚了解。看着三岁的李成器,沈三问只想转头离去。武则天倒是听说了沈三问特地去见太子这件事,立刻单独传他觐见。一个三岁的孩子有什么好瞧的?应该是去看相了。面相据说一岁以后越小看的越准,这个太子不知道是何等情况。武则天一如往常面容慈祥,语气温和,“你见过太子了?”沈三问没有想那么多,“是,昨日听太子之名觉得亲切,所以今日得空便来见一见。”“若不知驸马喜好,本宫还真以为驸马是忙碌之人了。”狄仁杰早就来谴责过沈三问这个甩手掌柜,真不知他是如何能说出得空二字的。……看沈三问无法意会他的意思,武后只能直接问了,“太子面相如何?”沈三问心中五味杂陈,“太子是个长寿之人,与您无害。”其他的,也不知从何说起,古往今来,嫡长子能够主动把帝位让给弟弟,还能善终的这是独一份了。“他是否有明君之相?驸马若是不愿多说也可。”武后继续追问。沈三问长叹一声,“只怕他无心帝位啊。”武后看着沈三问这股看透人世的苍凉,心中闪过一丝不快。沈三问却又开口了,“三问十分担心公主。这李成器若是有精明强干的幼弟,于李成器是一生富贵,于公主却是杀身之祸。我不安久矣,昨日彻夜未眠,未有解决之法,还望太后恕罪无怪。”武则天微微皱一下眉,“驸马如此优柔寡断?若真有此子,除去即可,不能除去,弃之不用即可。何须伤神。”那李隆基如果不是多经磨耐,恐怕也不会有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的本事。若让公主激流勇进,也无异于痴人说梦。除去又不知道世事会如何变化。每个选择都是为难。看来武后是帮不到我了。武后已经知道了沈三问对李成器的预判,她相信沈三问说的无害。至于太平,如今李轮尚且只有一个儿子,若是年长十七还有个未卜先知的军师在,自己再为她安排一二,如何能败。杀身之祸?谁执刀还不一定呢。李轮这些天以来一步步完全置身于朝局之外,哪位新晋的宰相也走马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沈三问万万没想到,这个宰相第一把火烧的就是自己。崔察上朝三天,了解了朝局势力分布,确认了自己的处境,皇帝的处境,世家的处境。第四日,崔察当先踏出朝臣队列,“臣有本奏,太平公主驸马、散骑常侍沈三问兼管长安东门安危,在任期间,设置烈士处强取豪夺,压迫富商,敛财无数,所得财帛散与部下,收买人心,居心叵测。富商不行贿则将货物尽数砸毁,行贿则查验宽松,此乃玩忽职守,收买人心,东门守军中人人只知道有驸马不知道有陛下,实乃大逆不道。臣请求严惩此人,以儆效尤。”李轮握着他的奏折,愤怒的盯着他,只想把奏折砸他脸上。“崔卿所言过甚,烈士处文人墨客自愿捐赠,所得每笔记录清晰,分发有功之士,何错之有。此等风闻,崔卿查实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