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南京城的喧嚣却依然没有停止,反而比白天更加热闹起来,因为迁都之后,南京的宵禁也慢慢的放松了,甚至有些地方通宵达旦彻底不眠,官府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南京城的夜晚反而比以前更加的热闹了。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马车穿过热闹的人群,拐入旁边的小巷之中,最后来到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门,这个角门后面是一片未知的巨大院落,也不知道是哪个权贵的府邸?一个身材胖大的人从马车上下来,只不过因为天已经黑了,根本看不清这个人的长相,只见这个人上前敲了敲门,里面立刻有人打开角门,这个人也随之进到门内。角门里似乎有专门的人接触,引着这个身材胖大的人穿过重重的院落,最后来到一座亮着灯的书房前,这个人也没有敲门,直接就推门进到书房之中。“怎么来的这么晚?”书房中的主人似乎早有准备,抬头看了一眼来人问道,这个书房的主人赫然正是户部尚书杜正,只不过他现在丝毫没有之前的老迈昏庸,反而一脸的精明。“皇陵卫虽然解除了封锁,但还是要小心,毕竟李节这个人可不简单!”来人面色凝重的回答道,这个人正是掌管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崔灵运,之前黄化曾经亲自去都察院询问过他。“李节的确不好对付,不过现在他恐怕也是束手无策,毕竟这件案子牵扯到的人实在太多了,哪怕他掌握了名单,也不敢下手抓人,现在只抓了孟贺等少数几个人,而且还让人传出案件了解的消息,估计是不敢再查下去了。”杜正一脸轻松的笑道。自从李节抓了孟贺等人后,各个衙门的皇陵卫就撤离了,杜正这些人也恢复了自由,除了后来李节抓了几个典型的官员时,引得一些官员十分紧张外,随后整个南京官场也终于放松下来,因为李节的表现已经说明,他不敢再查下去了。“杜公你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李节这个人可不好对付,虽然太祖皇帝已经不在了,但李节却是他极为看重的人,我真担心他会和太祖皇帝一样,一怒之下真的一查到底,虽然孟贺那些人不知道杜公你的身份,但如果查到我头上,恐怕也会连带着杜公你一起查出来。”崔灵运看了一眼杜正再次道。在外人看来,杜正这个户部尚书年老昏庸,甚至平时根本不管户部的事,使得户部的权力落到两个侍郎的手中,杜正则安心的等着回乡养老。然而任何人都不会想到,杜正才是整个太仓粮食失窃案的主谋,今天来见他的崔灵运则是他的合谋,而且杜正为人极为小心,他明明是户部尚书,但却从来不参与户部的事,反而借助崔灵运之手,指挥孟贺与刘康等人犯下这件天大的案子,甚至连孟贺与刘康都不知道杜正的真正身份,所以两人的供词中也并没有杜正的名字。杜正从崔灵运的话中也听出几分不满,他知道是因为孟贺被抓,恐怕已经供出了崔灵运,所以他才会如此不安。“崔兄你也不必担心,前几日李节抓人,也只抓了吏部侍郎孙会、刑部郎中李由等几人,并没有动你分毫,孟贺和刘康的骨头不够硬,肯定已经把崔兄供了出来,但李节却没有抓你,显然是不准备大操大办了,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杜正微笑着安慰道。“说的轻巧,你的身份除了我之外无人知道,当时十分安全,可是我已经上了李节的名单,就算这次他放过了我,可日后呢?”崔灵运却是愤愤不平的道。人最怕的就是对比,杜正与崔灵运是合作的关系,两人都是太仓失窃案的主谋,但现在杜正的身份没有暴露,反而是他的身份已经被李节掌握,这种不公正也让崔灵运十分暴躁。当然崔灵运的担心也很有道理,毕竟就算现在李节放过了他,可日后完全可以用其它的办法来对付他,毕竟他虽然是左都御史,但却是南京都察院,手中的权力并不大,李节想经对付他的话,他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崔兄放心,李节虽然厉害,但也不是一手遮天,而且咱们在朝中也并非没有援手,所以你日后完全不用担心李节的报复!”杜正再次笑呵呵的道。不过杜正的话却并没有让崔灵运放宽心,因为他知道杜正不但没有暴露,而且他年纪大了,完全可以辞官回乡养老,相比之下,他却根本不值得放弃手中的权力,所以他们两人的处境完全不同。当然了,崔灵运并没有把上面的话说出来,因为他深知杜正虽然看起来笑呵呵像个老好人,但其实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侍郎许周和御史吴波的死,全都是杜正一手策划的,孟贺与刘康只不过执行人罢了。甚至就连崔灵运自己,也有把柄落在杜正手中,当初杜正就是利用他的把柄,才将他拉下水,两人名义上是合作的关系,但其实平时还是以杜正为主导。“那接下来怎么办,李节现在好像并不打算离开南京,他一天不走,我就一天放不下心来?”崔灵运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问道。看到崔灵运终于不再抱怨,杜正也呵呵一笑,随后这才说道:“李节在南京呆不了多久,毕竟北京那边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操心,所以他既然不敢彻查太仓的案子,自然很快就会离开,所以这段时间你们什么都不要做,静候着李节离开就行了。”“就不能想办法让他早点走吗?”崔灵运闻言皱起眉头问道。“他可是驸马,大明的靖海侯,他要是不想走,谁也没办法。”杜正也有些无奈的道。看到杜正也没有办法,崔灵运也更加无奈,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下其它的事情,崔灵运这才起身告辞。杜正也起身送崔灵运出门,不过当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下时,杜正脸上的笑容却一下子消失了,眼神中则多了几分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