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苏宁起身。他拍了拍谢无病的肩膀,将装有茶水的杯盏送到柜台上。继而背着手跨过破旧的门槛,来到谢无灾身边道:“所谓的杀人偿命,在这武道为尊的世界里全凭个人实力。”“你强,你就能高高在上,藐视群雄。”“没人敢当着你的面指责你,质问你,拿规矩约束你。”“反言之,技不如人那就只能被动挨打,遭人欺压,受人羞辱。”“无灾……”稍有停顿,苏宁语气严肃道:“从你踏入武道的第一天起,易叔就教你收起心底的慈悲心。”“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家人。”“你是武力十三层的修为,而鲁忠,上门寻仇的他仅在武力十二层。”“你明明能一击毙命,置他于死地,却非要犹豫着手下留情。”“你饶了他,他会放过你吗?”“时至今日,今时今刻,整整二十年了,你竟仍不知斩草除根的重要性,不得不说,易叔对你很失望,失望透顶。”最后的四个字,苏宁说的很轻,轻的几乎让人听不到。可只有真正了解他的谢无灾知道,她的易叔是真的生气了。心下惶恐,不知所措。她平静的呼吸中多了一丝急促,想要开口解释点什么。奈何话到嘴边又化作满肚子的自责与内疚,让她瞬间红了眼眸,泫然欲泣。苏宁视而不见,冷声喝问道:“倘若易叔今天不在这,你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错一次,那叫疏忽大意,情有可原,亦可原谅。”“可要是一错再错,错上加错,那就是愚蠢,蠢不可及。”谢无灾咬唇不语,强忍眼泪落下来的冲动,颤声哽咽道:“易叔,我,我下次不会了。”苏宁不为所动,似铁石心肠道:“那你该怎么做?”谢无灾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道:“杀,斩尽杀绝,不留后患。”苏宁摇头道:“你又错了,错在一开始就考虑不周。”“如那鲁潮,你既知他与李家有关,出手之前就该三思而后行。”“要么小惩大诫,给他个教训。”“只要不伤及性命,有无病从中为你周旋,鲁忠实难借题发挥。”“要么,你就直接痛下杀手,解决了鲁潮,顺便将那六个跟着他的同伙一网打尽。”“乃至当时在场的城主府守卫,你一个也不能放过。”“最重要的是,你得第一时间抹除自身沾染的血气,让人无迹可寻,压根怀疑不到你。”“如此,才叫稳妥,才能高枕无忧。”“你,明白了吗?”旁若无人,侃侃而谈。苏宁的视线从满怀杀机的鲁忠脸上转移,落到拥有武力十六层修为的李家三长老身上,一扫而过,漫不经心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只有成王败寇。”“你想杀无灾,我给你机会。”“呵,就看你能否把握住了。”说罢,他五指朝天,掌心涌出金莲一朵。“呜呜呜。”方圆数十里内,灵力在顷刻间被抽集一空。下一刻,在李家三长老不可思议的注视下,金莲升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笼罩后方屋檐下的谢无灾。“哗。”气浪宣泄,横扫八方。一股节节攀升的恐怖波动自谢无灾体内传出,她的修为也从武力十三层一跃暴涨至武力十六层。同为半仙境,孰强孰弱?“你……”李家三长老看的心惊肉跳,脸色干白道:“阁,不知阁下高姓大名,从何而来?”他慌了,慌的六神无主,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修行一百八十年,他还从没见过有谁能一抬手就助人提升三层修为的诡异手段。武力十八层的李家老祖做不到,这东洛估计也没人能做到。那么对方的身份?二十年前的赵家惨案历历在目,由不得李家三长老不去多想。但显然,他慢了一步。回答他的,是谢无灾势达巅峰的一掌。“砰。”仓促间,李家三长老举手相迎。“噔噔噔。”一击之后,他躬身后撤数十步,面色难看,阴沉如死水。一招,一招落入下风,手腕发麻,虎口震裂。对方的武力十六层竟不是幻境假象,而是真实存在。“卧槽,无灾姐好厉害。”“武力十六层,这修为都能和咱大统领掰掰手腕了。”“傻,厉害的哪是无灾姐?分明是那“易叔”。”“二蛋,我是真没看出来啊,这不起眼的老街怎么还藏着一位堪比世家老祖的大人物?”“你说他躲在这干吗?修炼秘术吗?”“啧,高人的思想果然是我等小虾米理解不了的。”“好呀,无灾姐有了靠山,李家不一定能占到便宜。”“这样一来,他们的算计落空,老大一准能保住守卫长之职。”名叫二蛋的守卫弟子兴高采烈道:“城主府八大守卫长,就属咱老大对手下兄弟最好。”“反正我是希望无灾姐能赢,借此杀杀李家的威风,也方便咱以后收取李家弟子的入门费嘛。”其身后夸赞谢无灾厉害的老成弟子压低声音道:“傻驴,无灾姐要是赢了,这盈江城哪还有李家的容身之地?”“你年纪小,大概不知道二十年前的赵家。”“一夜之间呐……”“咚。”半空中,两道身影相互纠缠。一红,一绿,转眼便斗了数十招。李家弟子们摸不清苏宁的底细,这会根本不敢插手。他们有的偷偷的返回家族禀报,有的在鲁忠的吩咐下堵住了街道两头,不许任何普通老百姓靠近。“去死。”璀璨的绿光中,赫然响起谢无灾冷冽无情的娇斥声。一直被压着打的李家三长老被迫现出本体,发疯似的朝另一边逃窜。“杀。”谢无灾紧追不舍,手起刀落。“哗哗哗。”漫天剑影下,李家三长老被洞穿胸膛,血流如注。他手中还握着李家老祖赐给他的护身底牌,武力十八层的全力一击。被他紧紧的夹在指间,却不知为何燃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