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执念衍生心魔,姜临安再也压制不住本心的噬血念想。他离开了殿,在他修行千百十三年时,前往仙界四大凶地之一的“万妖窟”进行历练。万妖窟,祖龙潭,斩圣谷,玄阴海。这四处凶地分别位于百仙界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是凶地,也是仙界隔绝妖魔两界的最后一道屏障。三万年前的仙魔之战,妖界便是从万妖窟大举进攻,冲破了仙界设立的防御阵法,与声东击西的魔界相互勾结。那一战,最终导致三千仙界仅剩百,无数仙人陨落葬魔山脉。所以,四处凶地不仅是仙界的凶地,更是妖魔两界通行的地盘。姜临安孤身一人闯入万妖窟,从第一层杀到第十三层。斩杀妖修千四百五十二人,其真仙十五品的妖尊三人,真仙十三品的妖王九人。所到之处,鲜血汇聚成河,触目惊心。万妖窟,空了。那个男人以一己之力横扫仙界真仙品以下无人敢进的凶地,黑发染白霜。一夜白头,他不再固执,不再纠结。沉浸在令人心神陶醉的血海,渐渐摸到第九式神通的影子。他的心,与殿宗旨背道而驰,已成事实。不可扭转的局面,再也没人能规劝说服他。杀,杀,杀。杀尽仇敌,杀尽天下该杀之人。鲜血为引,尸骨铺路。一招神通明悟,圣人大道有望。有错吗?他大声的问自己,笑到泪流满面。修行之路,何来顺应天命之说?什么又是光明正道?殿先辈,百万年的古老传承。他们一样杀过人,难道修的就是邪门歪道了?若一昧的顺应天命,修行的目的是什么?从凡胎肉骨的普通凡人,一步步走到今天,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这何尝不是逆天而行?哪来的顺应天命?顺应天命,就该老老实实做个凡人,百年阳寿,化作黄沙一捧。姜临安端坐万妖窟三个月,一动不动,形如雕像。三个月后,他返回仙界大杀四方。有仇的,有怨的,有过节的。挨个收拾,不留余地。闹至人神共愤,千夫所指。各方帝尊帝后被迫联手,欲殊死一搏,与姜临安分个高低。仙界乱了,自生内乱。五百多位至尊大佬降临殿,要段自谦给个交代。这仙界,到底是大家的仙界,还是他姜临安一个人的仙界。又或者,殿要与百仙界为敌,置当年誓约于不顾?迫于压力,迫于誓约,迫于殿的修行宗旨所在。段自谦不得不出面平息众怒,且给出保证,往后一定强加约束姜临安,不让他有作恶的机会。当天晚上,他招来殿九位殿主,一番权衡利弊,最终决定大义灭亲。殿的声誉,不容任何人破坏。哪怕是姜临安这种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弟子,亦不能为了圣人之路,一己之私毁灭师门。百万年来的悠久传承,光明正道的理念,是殿立足仙界的根本。一旦遭人玷污,受各方质疑,再想与武殿维持平分秋色的局面将不复存在。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姜临安领悟九式神通,已非段自谦能对付的。再则,家丑不可外扬,殿不能沦为仙界笑柄。段自谦心有顾虑,要求一切得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尤其是武殿的孤长笑,必须瞒过他的感知。十人藏身禁地,各抒己见。有人表示赞同,有人强烈反对。奈何有段自谦这位持笔老祖坐镇,斩杀姜临安的计划最终由他一锤定音。暗筹划半年,布置一年。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场精心准备的猎杀正式开始。首先由九星之首的天枢带领天璇,天玑,三人打着师徒情谊的幌子,设下酒宴,邀姜临安去千秋崖赴宴。酒下毒,散人仙力。这种无色无味的奇毒是段自谦亲自凝练的,不刻意感应的话,实难察觉。同时,千秋崖外围布下隐阵十道,阵眼由天权,衡星,开阳,瑶光,以及洞明,隐元人掌控。避免“猎物”逃脱,后患无穷。最后,当姜临安毒,仙力散乱,修为下跌之际,便是段自谦这位殿老祖出手之时。“咳。”风,凉风吹过脸庞。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口腔,呛的苏宁痛苦咳嗽。他蜷缩着身子从昏迷苏醒,急促的呼吸变得均匀。脑子里,关于姜临安的记忆画面仍在继续。一点一滴,犹如亲临。殿的杀局,毒酒,隐阵,段自谦的攻击。两位半圣境的交手,几乎将直入天际的千秋崖夷为平地。所谓的师徒情谊,那一杯散功的美酒,在毫无提防的前提下,姜临安招了。半圣九境跌落境,又瞬间退回七境。境,五境……前后不过十分钟,仅剩半圣四境。好在他修为高深,暂时凭借秘法强行压住了奇毒扩散。拼着元神爆开的危险突破重围,逃向太虚山。要么死在段自谦手上,要么领悟第十式神通击碎圣人大门。姜临安没得选,仓促去渡圣人劫数。结果不言而喻,他失败了。神魂俱散,元神尽碎。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也不曾看到,那些碎裂的元神在姜临安身死道消后,有法则与神通运转,齐齐投向华夏小世界。诡异的聚拢在一起,飞入某个怀孕的妇人腹。“厉害啊,不愧是姜临安,元神尽碎都有法子轮回转世。”“这,就是凌驾于天道之上的力量吗?”苏宁揉动眉心,努力消化姜临安强塞过来的完整记忆。九式神通,各类仙术,他这千多年的修行经历,乃至轮回转世的千多年发生的倒霉事。从头到尾,历历在目。苏宁其实并不想要这份造化,就像他特意将九阳的记忆与自身分离。在他看来,他只是苏宁,桃山村的苏宁。一只跳出山沟的癞蛤蟆,娶到了昆仑山上的白天鹅。他的小心思,小理想,从来不是圣人大道。也不想一人顶着三个人去活,混乱到分不清自己是谁。“呼。”长吐一口气,苏宁将心神投向半空。一触即发的大战,随着凰界本源之力的抽尽,姜临安的势,终于抵达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