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子受就严词拒绝了张桂芳的偷袭提议。这种程度的袭营,哪怕成功了,也带来不了多少战果,最多也就是提高己方士气,打压敌军士气。仅凭这样耿直的袭营,想让周军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压根就不可能。退一步来讲,就算姬发、姜子牙压根没防袭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兵折将无数,他们也不可能就此撤退。伐周是天定的,背后还有阐教支持,周营的仙人不会坐以待毙,反而会弄得更加糟糕。姜子牙情急之下,必然开始搬救兵,战事一旦上升到仙对仙神对神,那咱们凡人也不用打了,直接凉凉。而如果失败了呢?损兵折将。大家都知道是张桂芳提出的偷袭,要算账要责罚肯定都找他,就算子受硬要背锅,也没人会傻得相信,反倒让张桂芳感激涕零。这么一看,两不讨好的事情,子受怎么可能做?不过....子受眼睛一转,撤军的昏庸值被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的闻大爷给搅黄了,可张桂芳这一出,却是又给了他机会。他猛地一拍案,将桌案拍碎,做出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道:“那姬发乃是众望所归民心所向,南宫适乃是文武兼备百战宿将,姜子牙则是仙道中人能掐会算,足智多谋出将入相,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张桂芳,你到底是何居心,如此戏言,岂有成功之理,想带着我军将士枉送性命不成?”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枉送性命....陛下这未免也太过夸大了吧?论及文武、韬略、名望,周人确实算得上不错,可他们就比周人差多少吗?再不济,也是个五五开的局面吧?就说这西征,败确实败过,可他们什么时候败得一塌涂地,彻底没有还手之力呢?而且提出偷袭的可是张桂芳,无人能挡的张桂芳,单杀二十几员周营大将,吼得姜子牙高挂免战牌不敢正面应战的张桂芳。就算偷营偷不成,难道还不能跑?这个过程中,确实会有一些损失,可至多也就千余人,而即使是失败了,也能通过这次袭营换取足够的情报,加身对周军的营盘深度、布防结构的了解。更何况,能以小股兵马扰乱营盘阵势,骚扰周军士卒,让他们睡得不安稳,起到疲敌的作用,等三日之后正式斗阵,哪怕姜子牙拿出一个堪比八门遁甲之阵的玄妙阵法来,布阵的周军也都是疲惫之兵,必然有更多破绽。有着如此之多的收获,付出千人甚至再多一些,八九千近万人的损失,也不是不行。战争必须要死人,而且是通过一个又一个的牺牲,才能不断取得优势,今天的牺牲或许大一些,但这份牺牲可能就是最后奠定胜利基础必不可少的一分力。张桂芳见着纣王如此暴怒之色,先是一惊,怀疑起自己莫非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可再一想,不对啊!就是个偷袭,犯得着吗?纣王此前暗示了多次,不要走这种捷径,堂堂正正的王师要堂堂正正以势压人,计谋一旦使不成,反遭其害。这话没错,张桂芳也承认这一点,但问题在于他是张桂芳,周营之中无有敌手。韦护?雷震子?金吒、木吒、土行孙?谁来吼谁,吼谁谁落马。他张桂芳就是保底啊!再不济,也有一个下限保着,和别人不同,完全可以试上一试。“陛下....”张桂芳开口就要反驳,可子受压根不给他出口的机会,将拍碎的桌案一掀,怒道:“张桂芳,你是要和朕比谁嗓门大吗?!”“末...”张桂芳不知不觉低下了头,收小了声音:“末将不敢....”“来人,给朕将他....”子受本打算将张桂芳给绑起来,至于罪名,当然是没有的,可他蓦然发现,没人精通绳艺。没有崇应彪的龟甲缚,其他人的绑法,完全没有美感,毫无乐趣可言。“将崇应彪给朕召到前线来。”子受顿了顿,继续道:“张桂芳,你可知罪?”张桂芳一愣,这就问起自己的罪名来了?可自己有什么罪?是战败了还是投敌了?也就是刚才和纣王顶嘴,至多,算是以下犯上罢了....嘶.....张桂芳猛地瞪圆了双眼,背后升起一股凉气,什么时候以下犯上这等天大罪名,在自己心底变得不过尔尔?他立即清醒,彻底明白过来,自己就和多年前的黄飞虎一样,膨胀了。单杀周营二十余将、吓得姜子牙高挂免战牌,以及天下第一将的名头,这一切,蒙蔽了他的双眼。子受走至张桂芳身边,拔出太阿剑。他,画了一个圆圈。张桂芳左看右看,这个圈不偏不倚,正好把他框在了里面。“陛下....”子受一摆手,也不等张桂芳出言:“你就在此地,不得随意走动,朕去找几个木板。”说着,他四下找了找,没找着心仪的木板,只得将先前拍断的桌案拿了一半,竖在了圈里,又寻来笔,在上面写上了“狱卒甲”。歪歪扭扭的字迹有碍美观,但并不妨碍理解。“以此圈代替牢狱,以木板代替狱卒,张桂芳,这期间你便在这圈里,不得随意走动,三日后斗阵,到了时日,方可出来。”子受随手把笔一扔,搞定。张桂芳令西岐闻风丧胆高挂免战牌,临阵杀大将,肯定是昏君行为。有名的“李牧死,赵国亡”,就是赵王杀了大将李牧,无法抵御秦军而亡了国。不过子受不想王国,而且杀将什么的,感情上过意不去。张桂芳还是青龙关偏将的时候,就被他以选代ban拉到了身边,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就算当扩音器也当出了感情。可过意不去也得做点什么,必须想尽办法挣昏庸值,不然下场就是大家一起兵败身死。而这一手画地为牢圈养张桂芳,就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临阵囚将比临阵杀将程度要轻,但肯定也是不可取的。画地为牢这种形式上的关押,既能限制张桂芳的行动,又不至于真让张桂芳因受了牢狱之苦而彻底寒心,还能让诸多将士心生不满,实在是一举多得。子受轻咳一声,狠狠踩了脚因桌案断裂而掉落在地的舆图,环顾四周,厉声道:“诸位还有什么好计策,不妨说出来,与朕听听啊!”这....有张桂芳前车之鉴,再无人提议袭营之类的计策,俱是无言,默默低下了头。子受也是发了狠心,要做就做的彻底点,直直面向了眉头紧皱的闻仲,道:“老太师呢?老太师有何高见?”“老臣...没有。”闻仲摇摇头,他的确眉头紧皱,但皱的另有他事,纣王对张桂芳的所作所为,他完全能够理解,甚至他还觉得轻了些。乍看之下是纣王做的太过了,可没人比他这位侍奉过三任君王的三朝老臣看得更清楚,张桂芳是冒犯了君威,这堪称大罪。而且张桂芳声势高涨,若是换在平日里倒没什么,可现在纣王亲征,区区一员将领风头却盖过了主君,这肯定是不行的,哪怕纣王能够接受,他人也难以接受。君弱臣强,则不久,尤其是在战时,这个“强”的臣子还手握兵权,更加危险。其实这商周之战的起因,说白了也是这个问题,不就是姬发的爷爷姬历伐戎有功,声势大涨,纣王的爷爷文丁心生忌惮,嘉功而杀之嘛。在闻仲看来,以张桂芳的功绩,以后肯定也要像飞廉一样封侯,与其到时候忍痛杀之,不如现在多做敲打,扼杀一切潜在隐患。而压根没有主尊臣卑观念的子受,见闻仲没多话,松了口气,只觉得老大爷今天有点反常,怕是累了,于是摆摆手:“大家且去安歇吧,后方送来了酒水、舞女,都喝上,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