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真宠表姑爷呀◎……日上中天,画舫内也不免有些炎热。宋元洲命画舫缓缓回程,他邀请众人去湖边一处酒楼用饭。“多谢宋兄美意,我就不去了。”崔仲见云轻轻面露疲惫,知道她累了,便向宋元洲告辞。宋元洲和崔仲相熟,是知道他这个表妹体质较弱,也不挽留,“行,那我们改日再聚。”画舫渐渐向岸边靠近,轩内响起了悠悠笛声,云轻轻正好收笔,她抬眼看去,吹笛之人是张显容。张显容坐在窗下,低首吹笛,身姿清雅。这时,窗外响起了少年清亮雀跃的声音,“轻轻你快看,我钓到了一只王八。”云轻轻起身走到窗边向下一看,只见红衣少年站在船沿之上,他面朝着她,双眸漆黑透亮,咧嘴欢笑。他手里正举着一只巴掌大绿壳乌龟,冲她摇晃。湖风阵阵,吹得他衣袂翻飞,他身姿笔挺修长,像是一只赤羽长腿鸟,风华卓绝。……原本凌无意是想同云轻轻、崔仲一起回崔府,顺便将自己钓到的一桶鱼和王八带回去炫耀。结果他才牵着云轻轻上了岸,便瞧见薛进站在岸边。凌无意只得走过去,薛进在他耳边轻低声道:“凌副使,杭州晋王府暗使半个时辰前进了知府府邸。”凌无意点头,心道他们果然有勾结。“这几日知府府邸戒备森严,属下无能,无法近身窥探。”薛进又道。“我去。”凌无意回头看了一眼云轻轻,也没过去同她告辞,便快步和薛进离开。崔进嘀咕一声,“他这是做什么去了,有什么事能比送你回府重要?”云轻轻并不在意,“或许是有公务呢。”崔进好笑,“什么公务?这里又不是京城,他来苏州能有什么公务?这家伙净会嘴甜,办事却不牢靠。”见凌无意人不在,崔仲胆子大了,又找到了机会,狠狠骂了他几句。云轻轻不在意,吩咐仆从提好那桶鱼,便上了马车。……凌无意像是壁虎一般悄无声息的贴在屋顶上,听到那名“杭州晋王府使者”对苏州知府方左文说什么“凌无意已到苏州、需得谨慎、明公子吩咐、将绸缎藏好”等等话语。凌无意回到苏州城暗桩所在的小客栈,心中疑窦丛生。明公子是谁?该不是那个逃走的明简行吧?若是这样,明简行背后之人岂不是就是晋王?晋王长年在京中养病,暗地里却图谋不轨?这些王孙贵族都是这样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还有那句“将绸缎藏好”是什么意思?苏州遍地是绸缎,用得着藏吗?就算方知府贪腐怕被发现,要藏的也应该是银子,谁会藏绸缎啊。体量大不说,还不便存放。凌无意一时想不明白,便书信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入京中。有百姓装扮的人进屋取信,同时从怀里掏出另一封信,“凌副使,这是凌云阁送来的书信。”凌无意打开一看,是凌无情亲笔。凌无情在半路上同凌一尘汇合,两人正前往苏州,十日后将抵达苏州城。凌无意看了十分满意。心想云轻轻不是想出城迎人吗,正好他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她。……凌无意这次总算找到了云轻轻的小院。原来她喜静,她的绣楼在崔府西院最深处。周边草木葱翠,若不仔细瞧,还找不到入口呢。天色已暗,云轻轻陪了外祖母用饭回来,正坐在院内纳凉。明月楼周围种了不少湘妃竹,晚风吹过,沙沙作响。少女穿着一身藕色纱裙,靠在美人榻上饮茶,采荷坐在一边替她摇扇吹风。她刚将茶盏搁下,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哨声,少女眸中一亮,立即坐起身四顾看去。很快,云轻轻就看到小院墙外的一丛湘妃竹上,黑衣少年正立在竹稍上。他身体好像一根羽毛,轻飘飘的挂在竹稍,竟不见竹稍被他压弯。见云轻轻瞧见他,凌无意便像鸟一样轻盈跃下,落在她跟前。院中另两个小丫头虽然早被告知会“有人突然冒出”这种事情,还是被凌无意惊得瞪大眼睛,倒是采荷很淡然的起身站在了一旁。凌无意走到云轻轻身边坐下,伸手就要去拿矮几上的点心,云轻轻坐抬手拦住他,“吃过饭了吗?”凌无意摇头,他跟了“晋王使者”三四个时辰,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呢。见云轻轻脸上露出心疼,凌无意立即撇撇嘴,可怜巴巴道,“我连午饭都来不及吃呢。”云轻轻连忙对采荷道,“去小厨房把鱼汤、小菜、米饭端来。”云轻轻的小院角落,单独有一间小厨房,她想吃什么随时都可以做。“点心先别吃了,你光吃糕点不吃饭,小心不长个。”云轻轻不许凌无意吃糕点。这话戳到凌无意心口了,他个头只比云轻轻高两寸不到,这让他多少有些心虚。于是凌无意点头,“那我听轻轻的,乖乖吃饭。”他眼睛亮亮的看她,像一条乖狗狗,云轻轻看了直想笑。不多久,采荷就领着婢女将饭菜端来了。“这鱼就是你今日钓的,鱼汤很鲜嫩,多喝点。”凌无意本就饿了,又看到矮几上精致可口的饭菜,立即狼吞虎咽起来。云轻轻一面让他慢点吃,一面帮他布菜。少年还在长身体,喜食荤腥,吃了足足两大碗米饭。等他吃饱了,又往云轻轻身上靠,还偷偷去瞪采荷和两个小婢女,然后压低声音道,“轻轻,天快黑了,现在也没那么热了,我们去屋里玩吧。”凌无意知道云轻轻性子害羞,当着这么多人面,她肯定不许自己碰她。所以便怂恿着云轻轻去屋里。云轻轻却不上当。以前他偷偷摸摸的溜进她的屋舍就算了,如今天色不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两人进屋又算怎么回事?她脸颊飞霞,嗔了凌无意一眼,“我已经让人帮你收好了客房,你早些歇息吧。”凌无意一怔,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瞪得老大:客房?他来轻轻家,还要住客房?少年瞪着云轻轻,但云轻轻态度坚决,语色温柔,“快去吧,听话。”凌无意见无法让云轻轻回心转意,脑袋耷拉下来,神色又不甘又气恼,“轻轻你真不够意思,如果你去凌云阁,我定不会赶你去住客房的,我会请你去我屋子里睡!”云轻轻:……少女面色霎时燃烧,“谁要去你屋子里住!”还有那个字,他能不能不要说出口!不管凌无意如何挣扎抗议,云轻轻还是将他赶出了明月楼,让采荷领着他去了客房。……听说凌无情会同凌无意师父一同来苏州,云轻轻便有心为他们准备些礼物。要送给凌师父的礼物,自然有家中长辈筹备,不过凌师姐是女儿家,由她再补一份女儿家礼物更妥帖。这日过了午时,云轻轻同凌无意一道出了门。马车路过崔记绣庄,云轻轻喊停了马车。这家崔记绣庄的掌柜姓马,马掌柜常去崔府,又常常向云轻轻请教绣样,听闻云轻轻过来,连忙出去相迎。“小姐,您怎么来了?是想置办衣饰吗?”这几日,云轻轻回苏州并带回一个美貌表姑爷的消息他们这些崔家从属都有所耳闻。今日见了这位小公子,果真是生得貌若潘安。表姑爷生得好看,不过身上蓝袍却过于素净,于是马掌柜私心揣度:表小姐定是心疼姑爷,为姑爷采办衣饰来了,正如男子为媳妇采买衣物一般。怕表小姐羞赧不好意思开口,马掌柜贴心低声道,“小姐,店中有几套布料做工皆上品的成衣倒是挺符合公子的身量,不如我领这位公子去试试?”云轻轻本是想给凌无情准备礼物,听马掌柜这么一说,心中顿时如醍醐灌顶。她悄悄瞧了凌无意一眼,凌无意此时正被满目花哨的绫罗绸缎吸引,正踱步四处观看。今日凌无意穿的那件素面蓝袍。她这才想起,凌无意换洗的衣裳真的很少,来来回回也就那几件。他那几件衣裳布料做工都还行,却多少有些陈旧,也没有什么花样绣纹。因为凌无意生得实在耀眼,又气质独特,大概也没有人会在意他穿什么吧?她倒是很难想象凌无意穿一身绣纹华服的模样。不过,有些好奇呢。于是云轻轻眸光雀跃,却忍耐着矜持颔首,“嗯,我也去看看。”马掌柜心中了然:表小姐这是要亲自为表姑爷挑选衣物呢。马掌柜领着云轻轻、凌无意上了二楼,吩咐伙计将适合凌无意身量的衣裳都取出来。不一会儿,便有数名姑娘、伙计捧着衣裳上了楼。云轻轻略略一看,发现衣裳倒是有不少,各种材质、颜色的衣裳足足十几件。她一件件的去摸,去分辨衣裳的质地,又仔细去瞧衣裳的颜色、绣纹,想象衣裳穿在阿银身上的样子。想来想去,她都不甚满意。凌无意不懂衣裳布料,他见云轻轻这样做也不去打扰,但是很快他就发现,那些衣裳都是男子的。而且云轻轻一面摸着那些衣裳,一面望着他若有所思。他起初迷惑,而后又睁大眼睛,满眼欢喜,他快步跑到云轻轻身边,“轻轻,你要买这些衣裳吗?你要买给谁?”他眉眼笑眯眯,都弯成了新月,显然是明知故问。云轻轻好笑,有心要逗他,于是道,“表哥这次上京接我,来回奔波了数月实在辛苦,我给他些衣裳。”凌无意眉眼一垮,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道,“那我呢?我一路送你来苏州,也很辛苦!”说罢,他也不理会云轻轻,指着长几上几件衣裳道,“我要这件、这件我也要、还有这件!”“……”云轻轻像看着调皮的弟弟一般无奈,“阿银,这些衣裳不好,我选一些布料锦缎,找个巧手的绣娘给你做新的。”凌无意听了顿时心花怒放,“我都听轻轻的。”马掌柜在旁看着嘴角抽抽:这表少爷虽然怪怪的,但好歹长得俊,性子活泼乖巧,放在家里做个“上门女婿”的确挺赏心悦目的。他当初找媳妇儿,也是这个要求呢。总之,表小姐高兴就好。……于是云轻轻给凌无情、凌无意分别挑了几块布料做衣裳。她除了挑了凌无意喜欢的墨色、赤色、靛蓝色之外,还选了几匹浅色的布料,月牙白的,宝蓝色,青绿色的,如此下来,凌无意的这一批衣裳足足有七八件。马掌柜一面让伙计记下来,心中一面想:表小姐还真宠爱表姑爷呀。随后,云轻轻又给凌无情挑选了十几匹布料。挑好了布料,云轻轻又去绣庄后院见绣女。马掌柜挑了几名最好的绣女带到云轻轻面前。这三名绣女曾经跟着云轻轻母亲崔惠学过刺绣,算得上是云轻轻的同门师妹,她们听说是要给“未来表姑爷”做衣裳,一个比一个欢喜雀跃。每件衣裳做什么样式、绣什么纹样、在哪里绣,云轻轻都交代得清清楚楚。“这匹月白色的云锦,配上金银二线,在衣襟,袖口上绣上云纹……”“墨色的锦布,在右边衣摆上绣一朵暗红色赤箭花,用我之前描的绣纹,两寸大小就够了……”三名绣女都手持笔侧,坐在桌前写得飞快。凌无意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心道原来做个衣裳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什么质地的布料,做什么款式,选什么颜色,配什么花纹,用什么丝线,云轻轻都能说得清清楚楚。此时的她,指着那些他看不懂的布料侃侃而谈,整个人从容笃定,真是好看极了。待云轻轻停下来,马掌柜命人奉上香茗,又指着最后一匹红色锦缎问,“小姐,这匹红锦要怎么裁衣呢?”刚刚还自信从容,挥斥方遒的云轻轻小脸一红,低声呐呐道,“这个,就不麻烦绣娘了。”她带回去,自己给做。马掌柜心领神会,立即吩咐伙计将这匹红锦包好,一会儿送去崔府。随后,云轻轻又将要给凌无情做衣裳的布料指点一番,让绣女们记下。“小姐放心,我让庄里的绣女赶工,十日之内定能将这些衣裳做好。”马掌柜笑呵呵道。云轻轻点头,再有数日阿银的师父师姐就来了,两家谈婚论嫁,他们在苏州定要盘桓一段日子,这衣裳也来得及送给师姐。事毕,马掌柜又取了绣样册子过来,笑吟吟的,“小姐前几个月从京中寄回的绣样极好,不仅苏州城里的小姐夫人喜欢用这些绣样做衣裳,咱们别处的绣庄,这些纹样也十分受欢迎。”几人坐在后院的一处小厅内正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还有混杂着女子的尖叫声。马掌柜脸一沉,今日表小姐带着姑爷来他这里,谁敢闹事就是不给他脸!他猛的站起,正要派人去问,结果一个伙计满脸慌张匆匆进来,“掌柜,不好了,知府家的方公子看中了翠儿,要抢她走!”马掌柜刚欲爆发的怒气一下子歇菜了。他满脸的恼火僵住,有些不知所措,“谁?方公子?”自古官贵商贱,方知府又是苏州府的父母官,别说他一个小小的掌柜,就是今日崔家家主崔禾在,也怕是拿不定主意。方知府年近四十,独有一子方长福。对于方长福这个独苗苗,方知府是万千宠爱,骄纵得这位公子越发无法无天,成了苏州城的太子爷。方公子好色好赌,翠儿长得娇俏可人,难怪被方公子盯上。这样的一个人,马掌柜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跟着伙计先去看看。“小姐,您别出去,就在这里喝喝茶,我去看看怎么回事。”……马掌柜带着数名伙计匆匆去了院中,只见两名侍卫装扮的人架着绣庄内的绣女翠儿,正要往外走。他们身后,一名华服胖子慢腾腾在后面走着。他身后还跟着数名侍卫。华服胖子个头不高,体型却极宽,横看竖看宽窄几乎一样,远远看去,像是一只裹着华服的肉球。翠儿见了马掌柜,立即大喊着救命,“马掌柜,救救我!”马掌柜又急又怕,一面派人去请崔禾,一面笑呵呵的迎了上去,“方公子,您这是做什么?翠儿是我们绣庄的绣女,您怎可随意带走她呢?”方长福脸上的肉一横,冷笑,“马掌柜,你脑子是不是长了草?本公子是带翠儿回去给我做衣裳,这有问题吗?”“……您要做衣裳,选好布料款式,让翠儿在绣庄做就好了。她人小嘴笨,若是去了府上冒犯了贵人可怎么好?”“你少给我扯东扯西,我偏要带她走。你不肯让本公子带走翠儿,就让你家表小姐来,我听说她精通女红,不比绣女差。”方长福不理睬马掌柜,命侍从径直带着翠儿向外走去。马掌柜想去拦又不敢,急得满头冒汗,不知如何是好。云轻轻在厅内听到动静,手里握着茶盏,眉心微蹙。这种事情,她出面是无用的。方长福本就好色,她不敢赌。她低头垂眸,静静看着手中的茶盏,见茶叶悬浮在浅绿的茶水中,她白玉的手指握着茶盏,渐渐收紧。坐在她身边往嘴里塞糕点的凌无意忽然站了起来,他脸颊两边还鼓鼓的,像是一只贪吃的松鼠。云轻轻一惊,“阿银,你,你去干嘛?”凌无意望向她,面上带着笑,眸中却有些冷意,“去消消食。”他口齿不清道。云轻轻慌忙放下茶盏站起,神色担忧,“你若是去,会惹上麻烦吗?”凌无意努力将嘴里的糕点吞下,然后冲着云轻轻咧嘴笑了,“轻轻,你说反了,我惹不上麻烦,从来都是我给别人惹麻烦。”他说着伸出手指,点了点云轻轻的圆润的鼻尖,“别担心,连国公公子我都打得,区区一个知府公子又算什么?”凌无意说罢,便身形一转,脚下生风,快速走出了厅内。……此时,方长福等人已经到了绣庄门外,他命人将翠儿塞进马车,翠儿拼命挣扎,大哭大叫,惹得街上路人围观。不远处的茶楼里,宋元洲、崔仲、张显容等数位公子正在品茶叙话,听到动静都纷纷看过去。崔氏绣庄占了三间门脸,装潢精美,在街中极为显眼。众人一眼便瞧出是崔氏绣庄门口出了事。“崔仲,是你家出事了……等等,那个胖子,那不是方长福吗?”宋元洲惊叫一声。他们苏州这一众公子中,或出身显贵,或家世富裕,或身负才华,且个个都是年少英俊风度翩翩,并称为苏州八公子。他们这些人,是极其看不上知府公子方长福的。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方长福丑。方长福长得像颗肉球,在人群中格外打眼,宋元洲一眼瞧了出来。几位公子听闻后,纷纷去看。这一看,便知道了事情大概,他们见方长福的侍从将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往马车内塞,马掌柜站在门口不断向方长福作揖,赔笑着说些什么。显然,是这位好色的方长福当街抢民女了。崔仲气得猛拍桌子站了起来就要走,“可恶!”“崔仲,你别急,我同你一起去。”宋元洲急忙道,方长福父亲是苏州知府,崔仲只是商贾出身,他去应对方长福怕是要吃亏。宋元洲心想自己父亲是通判,好歹能说上几句话,希望方长福能看在他爹的面上,放过崔家绣女。其他几位公子见状,也决定一同前去,好歹他们人多势众,能唬一唬方长福,方长福不至于要和他们这么多人过不去吧?数名公子立即下楼,快步挤过人群,来到崔氏绣庄前面。崔仲认识翠儿,更是怒火中烧,刚要大喝出声,却看到一蓝衣少年翩然而至。他身形轻盈得像是一只蝴蝶,在人群中闲适淡然穿梭,然后在方长福身前半丈处站定。崔仲自然认得出,那是凌无意!作者有话说:穿上好看的衣物,阿银就是整个苏州、整个大瑞朝最靓的崽◎最新评论:【【我天天等更新等的好辛苦】【打卡】【所以说,那匹红布是要做嫁衣吗,还是给阿银做衣服啊】【爪】-完◇